當謝傑里科夫離去後,班臺萊耶夫低聲地對我說:“師長同志,我承認您的計劃有可行性,不過實在太冒險了。△,不過你是我的上級,您的命令只能執行,而不能被討論,所以我保留自己的意見。”
對於班臺萊耶夫這種識大體的表現,我滿意地點點頭,走到他的身邊安慰他說:“放心吧,副師長同志,您和我相處久了,就會了解我這個人的。雖然我有些計劃看起來很冒險,但執行後卻會發現往往能取得意想不到的效果。”
班臺萊耶夫一臉苦笑地說道:“師長同志,這點我相信。我到獨立師以後,曾經瞭解過您的履歷,假如不是有能力的話,您不會那麼快就從一名普通的戰士,成爲我軍獨一無二的女將軍。”
“師長同志。”我還想說兩句的時候,我們的報務員從隔壁通訊室跑了過來,他手裡拿着一份電報。說實話,我這兩天看到電報,心裡就不踏實,什麼上面又是什麼不好的消息。我死死地盯着報務員的臉,見到他激動的表情,我心裡暗自猜想難道是什麼好消息嗎?否則這個報務員也不會激動成這樣。
當報務員跑到我的面前時,我不等他說話,一把搶過他手裡的電報,拿到眼睛仔細看。只見上面簡短地寫着:“我師被授予了紅旗勳章。”
我把這簡單的一句話反覆地看了好幾倍,還是沒看明白,便隨手將電報遞給了班臺萊耶夫。虛心地問道:“副師長同志。您看看這電報是怎麼回事?”
班臺萊耶夫接過去只看了一眼。頓時興奮地跳了起來,他一手拿着電報一手不停地拍打着我的肩膀,嘴裡連說:“太好了,太好了,這真是太好了!”
我不明白他爲什麼這麼激動,不就是獨立師被授予紅旗勳章麼,有什麼大不了的,值得政委基裡洛夫專門發電報來報信。值得班臺萊耶夫這麼失態嗎?我向旁邊移動了一下身子,避開了班臺萊耶夫拍在我肩膀上的手,心裡暗罵道:“你以前是鐵匠吧,這麼大的力氣,都快把我的肩膀拍斷了。”
我咳嗽一聲,看到班臺萊耶夫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到我的身上,我這才慢吞吞地問道:“副師長同志,只不過是上級授予我們獨立師一枚紅旗勳章而已,用得着這麼激動嗎?”心裡卻在暗想:上級太小氣了,居然只給了我們一枚紅旗勳章。這枚勳章。我該給誰呢,是給基裡洛夫、阿赫羅梅耶夫。還是面前的班臺萊耶夫或者是下面的幾位團長。
聽到我的問題,班臺萊耶夫的臉上露出了驚訝的表情,他驚詫地問道:“師長同志,難道您沒看清楚政委發來的這份電報嗎?”
我老老實實地回答說:“內容,我倒是看清楚了,可是沒看明白。”
班臺萊耶夫先衝報務員揮揮手,友善地說:“報務員同志,你還是先回通訊室去吧,有什麼新的電報,立即送過來。”報務員答應一聲,轉身離開。
看着報務員離開的背影,我暗自慶幸自己在收到上一份電報後,果斷地派人把留在上午那個觀察陣地裡的報務員招了過來,否則基裡洛夫發來的電話,起碼又要晚至少半個小時,才能到我們的手裡。
我轉身望着班臺萊耶夫,再次虛心地向他請教說:“副師長同志,我看不出這有什麼值得高興的,不就是上級獎勵我們一枚紅旗勳章嗎?要知道師裡可以獲得這個榮譽的指揮員人數很多,就一枚勳章,您讓我發給誰啊?上級這麼做,不是讓我們爲難嗎?”
我的話音剛落,班臺萊耶夫忽然哈哈大笑起來,把我笑的一頭霧水。看到我一臉茫然的樣子,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班臺萊耶夫向我解釋說:“我的師長同志,您搞錯了。上級授予的紅旗勳章,是給獨立師這個集體而不是個人。”見我還是一臉不解的樣子,便補充說,“這麼說吧,獨立師獲得了這枚勳章後,番號也發生了變化。以後上級稱呼我們的番號時,就不再是第62集團軍步兵獨立師,而是第62集團軍步兵紅旗獨立師了。”
“紅旗獨立師?!”我真沒想到獨立師獲得了上級授予的紅旗勳章後,居然連番號也變了,我試探地問道:“副師長同志,假如我們晉級爲近衛師的話,那麼在番號前面,還可以保留這個紅旗勳章的稱號嗎?”
“那是自然。”班臺萊耶夫不知道他在無形中,正在爲我做着科普,“就算獨立師晉級城外近衛師,只要上級沒有取消授予我們的紅旗勳章,我們師的番號前面,就一直帶着這個光榮的稱號。既然以後又獲得了新的勳章後,還要把這些榮譽全部添加到我們的番號裡去。”
雖然班臺萊耶夫儘量講得深入淺出,不過我還是聽得雲裡霧裡,因爲時間緊迫,我也就沒細問,只好不懂裝懂地說:“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謝謝您,副師長同志。”
我們高興了沒多久,報務員再度來到了指揮所裡,又將一份電報交到了我的手裡。這份電報顯然不可能再是什麼好事,而是報告說馬馬耶夫崗今晚遭到了敵人的炮擊,同時還有小股的部隊趁着夜色,對四團駐紮的北面高地和二把守的107.5高地發起了進攻。在經過一番激烈的戰鬥過後,終於成功地擊退了敵人。
班臺萊耶夫在看完電報後,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他轉頭望着我問:“師長同志,怎麼給政委他們回電。”
“報務員,立即記錄。”我喊報務員一聲後,便口述給基裡洛夫的回電:“政委同志,馬馬耶夫崗是我們紅旗獨立師光榮之所在,也是我們的墳墓。即使戰鬥至最後一兵一卒。也絕對不能退後一步。師長奧夏寧娜。1942年10月25日晚。”說完,我便衝報務員揮揮手,示意他立即去回電。
“情況真的這麼嚴重嗎?”班臺萊耶夫顯然被我剛纔在電報裡所用的措辭嚇住了,他謹慎地問道:“政委在電報裡,不是說敵人只是用小股部隊進攻我們的兩處高地嗎?”
“副師長同志,”我連他連電報中隱藏着的意思都沒看出,便有意提醒他說:“難道您沒有注意到,政委說的是四團堅守的北面高地嗎?要知道在這個高地前面。還有一個不久前被我們奪取的德軍前哨陣地嗎?既然在電報裡沒有提到這個陣地,很明顯是已經丟失了。爲了這次北上,我們調動了獨立師一半的兵力,政委他們要憑藉剩下的半數兵力,來堅守這麼廣闊的地段,情況是很不妙的。”
我這麼一說,班臺萊耶夫纔算明白爲什麼我剛纔會用那樣的措辭回電。他想了想,接着徵詢我的意見:“師長同志,那接下來我們該怎麼辦?既然馬馬耶夫崗的情況很危險,不如我們連夜集中部隊返回去吧?”
班臺萊耶夫的提議讓我怦然心動。在一剎那,我差點就順着他的話。直接下達讓部隊返回馬馬耶夫崗的命令。不過再細一想,在目前的情況下,我們還必須在這裡堅持幾天。一是看有沒有和電話號碼會師,將敵人的主力部隊從斯大林格勒城內引出來的可能;二是敵人已經調集了部隊向我們這裡撲過來,如果我們貿然撤退,敵人再尾隨追擊的話,攜帶着輜重的部隊很容易被追上,並被擊潰,到時就得不償失了。所以我果斷地否定了班臺萊耶夫的提議:“副師長同志,不行,現在不是撤退的時候,我們必須留下來繼續堅守這裡。”
“師長同志,難道您真的以爲我們待在這裡,就能與南下的頓河方面會師嗎?”班臺萊耶夫顯然猜到了我的心事,直言不諱地說道:“德國人不光在兵力和裝備上佔據着優勢,而且還有制空權,別說我們只有兩三千人,就算有兩三個師,留在這裡也不免有全軍覆沒的危險,所以您要早下決心。”
“副師長同志。”我看到他因爲馬馬耶夫崗處境危險,而萌生了退意,但此刻我已是騎虎難下,所以只能硬着頭皮說:“我和您一樣,也對馬馬耶夫崗所面臨的危險而擔憂。可是我們接到的是北上和頓河方面軍匯合的命令,在沒有得到上級允許前,我們哪怕拼剩下一兵一卒,也必須繼續向北前進。而且從目前的態勢來看,吃了我們大虧的德國人,最遲天亮以後,就會對我們的高地發起進攻。要是我們此刻撤退,敵人就放心大膽尾隨我們追上來,到時在開闊的草原上,您覺得我們這一支沒有什麼重武器的部隊,能頂住敵人的裝甲部隊和航空兵的立體攻勢嗎?”
班臺萊耶夫搖搖頭,低聲地說:“不能。”
“既然不能,那麼我們就必須留在這裡,先把明天可能來犯的德國人先打退了再說。”爲了讓他安心,我擡手看了看錶,接着說:“還有個把小時,就是26號了。我們在這裡堅守到30號,不管有沒有和友軍會師,我都會率領部隊返回馬馬耶夫崗。”
“對了,既然德軍從北面壓了過來,那麼在戈羅季謝的德國人會不會從南面撲過來呢?”班臺萊耶夫緊張地問道:“要知道在城南十來公里的那個營地裡,我們只有四團的一個營把守,他們沒有反坦克武器,是擋不住敵人裝甲部隊強攻的。”
“只能聽天由命了。”我也明白堅守我們後方營地的防禦力量有些太薄弱了,可卻抽調不出部隊去增援他們,我只能無奈地說:“就算他們抵擋不住敵人的猛攻,但我希望他們能爲我們多爭取一些準備的時間,以便在戰局不利的情況下,我們的大部隊可以從敵人的包圍圈裡衝出去。”
在等待天亮的這段時間裡,我把目前所有的三部電臺重新進行了分配。一臺是我們和馬馬耶夫崗進行聯繫的電臺,肯定不能離開我們的身邊;一臺是溫格爾中士偵察小分隊的電臺,我把他配屬給了看守物資的科斯嘉中校;而特拉夫金中尉的偵察分隊配備的電臺,我則讓人帶着他們去了城南的那個營地。這樣一來,我們算是建立了初步的通訊網絡,有什麼情報要傳達時,就不用再一味地依靠通訊兵來跑路傳達了。
天色漸漸地亮了起來,我和班臺萊耶夫再度來到了瞭望口,舉起望遠鏡望向了遠處,我還特地找了找謝傑里科夫中校他們隱蔽在什麼地方。令我感到遺憾的是,我找了半天,除了發現隱蔽在土坡上面和西側坡下的步兵部隊外,根本就沒發現謝傑里科夫把坦克和裝甲車擺在了什麼位置。
當時針指向了八點的時候,遲遲見不到敵人動靜的班臺萊耶夫不免有點着急起來,他低聲地問道:“師長同志,您覺得這德國人會來嗎?”
“會的,副師長同志。”我肯定地回答說:“德國人肯定回來的。不管是昨天白天,還是昨天晚上,他們吃了我們這麼大的虧,不光丟了空捏依城,還損失了城內的物資,甚至企圖來奪取我軍陣地的先頭部隊,還在我們的伏擊圈內被擊潰了。正因爲如此,所以我才堅信,敵人一定回來報復的。”
“您覺得他們會用什麼樣的兵力來報復我們呢?”班臺萊耶夫好奇地問道。
“謝傑里科夫中校在最晚的彙報中,不是說過了嗎?”我把謝傑里科夫昨晚的數據又重複了一遍後說道:“敵人是抽調了一個坦克營、兩個炮兵營外帶一個步兵團,所以我認爲他們至少會把這些兵力和技術裝備都投入對我們的進攻。”
我的話剛說完,班臺萊耶夫忽然指着遠處,激動地說道:“師長同志,您快看,遠處有塵土揚起了,應該是德國人的大部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