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奇科夫坐在副駕駛的位置,而我只能到後排和弗拉索夫將軍坐在一起。
說來奇怪,雖然剛纔弗拉索夫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但和這個救命恩人坐在一起,我卻感到渾身不舒服,顯得格外地拘束。他不開口,我沒有先說話,只是抱緊懷中的衝鋒槍,把頭扭到一邊,眼睛望着窗外出神。
一路上我都在想,我是靈魂穿越到了這個時空,借用着麗達的身體,偶爾看到了一些奇怪的東西,還說得過去。可這弗拉索夫將軍爲啥也能看見基爾波諾斯上將他們的魂魄啊?而且更爲離奇地是,我倆在和亡魂們交流的時候,居然從其他人的視線裡憑空消失了。一想到這裡,我就覺得一股寒氣從背上冒了出來。
回想到上次在夢境裡和真正的麗達,在剛纔的那個水坑旁邊見面後,我的俄語水平幾乎就在一夜之間達到了母語水平,難道是和麗達交流過後,我就直接繼承了她全部的語言記憶了麼?隨即思維又跳躍到了2009年的年底,某一天,俄羅斯的電視新聞裡報道說紅場附近出現了飛碟,而且就播放了一段長達數分鐘的視頻。從飛碟當時懸停的位置來看,就離這個大教堂不遠。難道說這教堂所在的地方,隱藏着什麼不爲人所知的神秘力量麼?而我和弗拉索夫將軍看見上將他們亡魂的時候,正好被短暫地捲入了這個神秘的空間,所以其他人才會暫時看不見我們。
“奧夏寧娜同志!奧夏寧娜同志!!”正當我在胡思亂想的時候,旁邊傳來了弗拉索夫的喊聲。我趕緊定定神,扭頭看着他,問:“將軍同志,您有什麼事嗎?”
“您在想什麼?我叫了好幾聲,您都沒有反應。”將軍有點不滿意地說。
“我……我正在想,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會讓我執行什麼重要任務?居然會讓您和克羅奇科夫同志一起開車來追我回去。”
“克羅奇科夫同志,您看是我來向奧夏寧娜同志交代任務,還是您來?”弗拉索夫問坐在前排的克羅奇科夫。
聽到將軍叫他,克羅奇科夫轉過頭來先看了看我,然後把頭朝向了將軍,說:“還是由將軍同志您來親自交代還一點。波斯克列貝舍夫同志派我來,只是負責爲你們二人帶領去目的地而已。”
“明白了,那就由我來說吧。”弗拉索夫用手指把眼鏡往託了一下,然後才慢悠悠地對我說:“我們今天把您追回來,是想讓您陪我去見一個人。……”
“什麼人,我認識的嗎?”聽他這麼一說,我忍不住插嘴打斷了他的話。
“您先別插嘴,先聽我說完。”他擡手製止了我繼續說下去,看到我點頭表示明白,才接着說:“我們要見的人是來自中國的一位同志。他是位非常有軍事天賦的奇才,去年德國入侵法國時,他就準確地指出:德軍會繞過防守嚴密的馬其諾防線,從側翼作大規模的迂迴進攻法國。他之所以會這樣預測,是因爲這種戰術,在中國蘇區反圍剿鬥爭中,中國的紅軍經常使用這種戰術。……”
聽到這裡,我不禁皺着眉頭絞盡腦汁在想:我國的這位著名軍事家會是誰呢?國內的抗日戰爭已經進入了相持階段,那些共和國未來的將軍元帥們,正在各自的戰場上,指揮着部隊和日寇進行着殊死的戰鬥,誰會在這個時候跑到蘇聯來呢?難道是國軍方面的將領,不過好像沒聽說過哪位名將到過蘇聯,他們一般都去美國。我想了半天,也沒有想出個所以然來。
弗拉索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着:“德軍佔領波蘭後,統帥部曾經召開過一次重要的軍事會議,請這位同志列席參加。在當時的會議上,我軍的元帥將軍們都認爲如果和德國爆發戰爭的話,肯定會首先進攻富饒的烏克蘭。可這位同志卻力排衆議,說假如希特勒攻打蘇聯,並不是僅僅掠奪蘇聯的財富資源,而是要徹底地消滅蘇聯,所以他不會從烏克蘭打,他將從西線的高加索方向進攻,從波羅的海到卡爾巴阡山全線進攻,並佔領莫斯科。對於他的提法,與會者都紛紛搖頭,沒有一個人贊同他的觀點,最後還是把主要的兵力部署在了烏克蘭。結果戰端一起,德軍真的按照他所預測的路線發動了進攻。”
“他真是太了不起了!”聽到自己的同胞如此有本事,我也有一種與有榮焉的感覺,便忍不住稱讚了一句。
“偉大的衛國戰爭爆發以後,一直在關注戰局的他,又向最高統帥提出,說西方面軍和預備隊方面軍有被德軍合圍的危險,讓統帥部早點採取預防措施。可惜他的提醒,沒有引起任何人的重視,結果局勢真的如他所分析的那樣,兩個方面軍陷入了德軍的合圍之中,大批忠誠而又有着豐富戰鬥的經驗的指戰員獻出了自己寶貴的生命。……”
車在一棟白色的建築物前停了下來,我打開車門跨了出去,然後從車後繞到另一側,爲弗拉索夫拉開了車門。
建築物的門口,除了兩名站崗的戰士,還有一位執勤的中尉軍官在那裡揹着手走來走去。看到我們三人走過去,便上前攔住了我們,剛想說什麼,克羅奇科夫已經掏出自己的證件遞了過去。軍官一看證件的紅色封面,馬上來了個立正,側身爲我們讓開了道路。
走進建築物,門的右側是個值班室,克羅奇科夫讓我把衝鋒槍和僞裝服交給了值班人員,然後才帶着我們沿着走廊向前走。
沿着走廊向前走的時候,弗拉索夫這才向我交代此行的任務:“斯大林同志說過,這位來蘇聯養傷的中國同志,是個難得軍事人才,要爭取勸他留下來爲我們效力。只要他肯留下來的話,我們可以甚至向他們的部隊提供兩個師的軍事裝備。您今天來這裡的任務,就是遊說他留下。至於他的職位嘛,先讓他到我的第20集團軍擔任副司令員兼參謀長。等打上一兩仗,在部隊中樹立一定的威信後,就派他到西方面軍司令部擔任朱可夫的副手。”
“可是將軍同志,”聽了他的話,我有些爲難地說:“我怕自己無法完成這個任務,他不一定會聽我的。”
“指派您來這裡的人,就是最高統帥本人。”這次說話的是克羅奇科夫,他放低聲音說:“這位中國同志看過您當初在克里姆林宮講臺上的講話記錄,對您大加讚譽,說您也是個了不起的軍事天才,曾不止一次地向斯大林同志提出,想找機會認識您呢。”
“啊?!”沒想到我會引起同胞的關注,這真是太意外了。不過從弗拉索夫所說的“養傷”和“用武器裝備換人”這兩點上,我已經隱約猜到了我要見的是誰了。
說着話,已經來到了走廊的盡頭,克羅奇科夫走到那扇禁閉的房門前,輕輕地敲了兩下。房門很快打開了,門口出現一個穿灰色軍裝,沒有戴帽子的戰士。我的眼尖,一下就看清了他的臂章上用中文寫着兩個字“八路”。戰士手扶着房門,沒有說話,只是用疑惑的眼神在我們幾個不速之客的身上掃來掃去。
“師哲同志,外面來的是誰啊?”沒等我們說話,屋子裡傳來一個人低沉的聲音,雖然他說的不是俄語,但我全聽懂了,因爲他說的是中文。再次聽到這熟悉的母語,我的心跳陡然加快,不爭氣的淚水奪眶而出。好在我站在最後,弗拉索夫和克羅奇科夫站在前面背對着我,正好擋住了那位戰士的視線,纔沒有讓人發現我的失態。
“師長同志,有三位蘇聯同志來找您!”那個叫師哲的同志扭頭向裡面的人說道。
“請他們進來吧。”
聽到了裡面人的吩咐,師哲後退了一步,把門大打開,讓我們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我跟在大家的後面進了房間,看見靠牆的桌邊站着一位同樣穿着八路軍制服的年輕人。雖然只是短短地一瞥,但以我對他的熟悉程度來說,這已經足夠了,我已經完全確認了他就是我剛纔所猜測的那個人。
“您好!很高興見到您!”弗拉索夫率先上前向他伸出了手,師哲在旁邊及時地把這句話譯成了中文。兩人在握手的時候,弗拉索夫又向對方做自我介紹:“我是第20集團軍司令員弗拉索夫,今天是專程來看望您的。”
克羅希科夫好像是這裡的常客,等弗拉索夫握完手以後,他也上前和對方禮貌地握了一下。然後按照俄羅斯的傳統,指着我向對方做介紹:“這位女軍官,就是您一直想認識的奧夏寧娜中校。”
“奧夏寧娜同志,”介紹完我,他又把手指向對方爲我介紹說:“這位同志,是來自中國的八路軍115師師長……”
沒等克羅奇科夫介紹完,我已經上前握住了這位偉人的手,激動地說了一句:“您好,林師長,很高興能認識您!”說完以後,我才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大錯,這句話居然是中文說出來的。
屋子裡頓時一片寂靜,所有的人都用驚異地目光看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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