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通往進攻出發點的道路擁堵,近衛第8集團軍的炮兵部隊在天黑後兩個小時,才趕到了制訂位置。
當接到崔可夫的電話後,我想到戰士們經過一天的激戰,已經疲憊不堪,而且夜間在陌生的地區發起進攻,不利於互不統屬的坦克和步兵之間的配合,便果斷地對崔可夫說道:“將軍同志,天色已晚,命令你的部隊停止進攻,原地進行休整,等明天天亮以後,再向敵人固守的鐵路路基發起進攻。”
當崔可夫開始給自己的部隊下達命令,讓他們停止進攻,就地休整的同時,我給朱可夫打去了電話,向他彙報自己做出的決定。朱可夫聽我說完後,慢吞吞地問:“麗達,你覺得崔可夫的部隊,在明天能達成他們的作戰目標嗎?”
雖然我不記得接下來的戰役進行情況,不過聽到朱可夫的問題後,我還是毫不遲疑地回答道:“元帥同志,我想這應該是不成問題的。”我之所以這麼有底氣,是因爲我在來的路上,見到了我軍的規模有多大,如果在如此兵強馬壯的情況下,都無法突破敵人的防禦,那麼崔可夫他們這些名將就有點浪得虛名了。
“好吧,麗達,”朱可夫聽我說完,通情達理地說:“既然你這麼有信心,那就按你的安排辦,讓部隊暫時停止進攻,在原地抓緊時間休整,等明天一大早,再向敵人發起攻擊。”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驅車趕到了恰爾內盧葛村的近衛第29軍指揮部,在這裡見到了正在指揮作戰的崔可夫。
看到我走進指揮部,崔可夫停止向部下交代工作,而是走過來和我握了握手,興奮地說道:“麗達,你來得真及時,再過五分鐘,我們的火箭炮旅就會對車站裡的德軍防禦陣地實施齊射,然後再由坦克掩護步兵衝鋒。”
“將軍同志,我們有多少火箭炮啊?”我好奇的問道:“需要幾輪齊射才能摧毀德軍的抵抗意志啊?”
“麗達,目前我們在村南部署了一個近衛火箭炮旅,共有36門最先進的火箭炮,”崔可夫有些得意地對我說:“待會兒我們就會用這些火箭炮,來狠狠地教訓德國人。”
爲了查看進攻的情況,我和崔可夫來到了附近的一個觀察所。在射擊的命令下達以後,無數的火箭彈在空中劃出了一道道弧線後,消失在德軍盤踞的車站裡,隨即那裡邊想起了可怕的轟隆聲,連我們腳下的土地也在微微地顫抖。幾百枚火箭彈如暴風驟雨般地砸在了車站裡和森林邊緣,讓整個車站和德軍據守的森林外面的防禦陣地變成了一片火海。
正當我以爲崔可夫會讓近衛火箭炮旅再來一次齊射時,他卻向部隊下達了進攻的命令。我有些好奇地問:“崔可夫將軍,您不準備再對德軍陣地來一次齊射嗎?”
“不用了,麗達。”崔可夫有些不屑地說道:“車站裡的守軍,應該已經被剛剛的齊射嚇破了膽子,沒有必要再浪費寶貴的火箭彈了。”
沒等遠處的硝煙散去,近衛第29軍的指戰員便在坦克部隊的掩護下,衝向了車站和森林邊緣。果然如崔可夫所預料的那樣,敵人已經被我們的火箭炮齊射嚇破了膽子,當我軍部隊衝進他們的防禦陣地時,他們依舊沒有組織起像樣的抵抗。
車站和森林邊緣的戰鬥,只用了不到半個小時就結束了,然後我就看到成羣目光呆滯的俘虜,在我軍戰士的押解下,從車站和森林邊緣的工事裡走了出來。
見到這種情況,我連忙給卡圖科夫打去了電話,對他說道:“卡圖科夫將軍,近衛第8集團軍的部隊,已成功地佔領了車站,正在越過鐵路路基,向敵人的防禦縱深推進,您的部隊也快點跟上吧。”
“好的,麗達。”卡圖科夫情緒有點激動地說:“我這就給各部隊下達進軍命令!”
結束了和卡圖科夫的通話,我覺得自己有必要立即將前沿發生的事情,向朱可夫做個彙報,便和崔可夫一起回到了軍指揮部。
朱可夫在聽完我的彙報後,笑着說:“麗達,感謝你給我帶來的好消息。我也有兩個好消息要告訴你:坦克第11和第9軍的部隊已逼近了拉多姆,目前正在對城裡的德軍展開進攻;第二,就是第47集團軍和波蘭第1集團軍的部隊,分別在華沙的北面和東面同時展開了進攻。”
“元帥同志,這真是令人振奮的好消息。”我沒想到這次的戰役,居然會進展得如此順利,戰局的變化簡直就是按照我們事先擬定的作戰計劃來發展,“我相信等到天黑之前,我們還能聽到更多的好消息。”
在維斯瓦河西岸瀰漫了兩天的大霧,終於散去,早就蓄勢待發的空軍戰機接二連三地起飛,飛往各個地段助戰。德軍的裝甲部隊只要一出動,要不了五分鐘,就會遭到我空軍的狂轟濫炸,德軍依託裝甲部隊所進行的反擊頓時土崩瓦解。
就在我打算跟着崔可夫回他的集團軍司令部時,外面忽然傳來了一陣密集的射擊聲。聽到槍聲,我本能地拔出了手槍,就準備朝門外衝去。但卻被近衛第29軍的幾名參謀擋住了,他們手裡握着手槍,背對着我擋在了我的身前,嘴裡說道:“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外面太危險,您不能出去。”
“是啊,麗達,外面的情況不明,我們不能出去。”崔可夫也連忙拉住我,提醒我說:“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再出去。”
外面密集的槍聲很快就停止了,只是偶爾傳來零星的射擊聲,我側着耳朵聽了聽,都是突擊步槍所發出的聲音。我皺着眉頭對崔可夫說:“將軍同志,派個人出去看看,外面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崔可夫答應了一聲,正準備派人去搞清楚到底出了什麼事情。外面卻先跑進來一名少校軍官,嘴裡喊道:“司令員同志,不好了不好了,出事了!”
崔可夫看清楚來的是自己手下的軍官,連忙撥開擋在我們面前的參謀,走出去問道:“外面到底出了什麼事情,爲什麼打槍?”
軍官朝跟着崔可夫擠出人羣的我看了一眼,臉上露出爲難的表情。看到軍官欲言又止的樣子,崔可夫有些不耐煩地說:“你的耳朵聾了,沒聽到我在問你問題嗎?”
“司令員同志,”軍官在回答崔可夫的提問,但目光卻一直停留在我的身上:“我們的部隊帶回來一百多名俘虜,就在離這裡不遠的廣場上,誰知剛剛卻被方面軍副司令員所帶來的警衛連開槍射殺了。”
我帶來的警衛連,把俘虜全殺光了?我聽到軍官這麼說的事情,頓時有些蒙圈了。而崔可夫則雙眉緊鎖地問:“你知道原因嗎?”
軍官搖了搖頭,回答說:“我們的人想上去阻止,卻被警衛連的其他人攔住了!”
“等等,少校同志。”我從軍官的話裡聽出,似乎槍殺戰俘的並不是整個警衛連的人,而只是一部分:“向戰俘開槍的,是整個警衛連還是隻有一部分人?”
“只有一部分人。”軍官毫不遲疑地回答說:“他們原本待在卡車旁吃東西聊天,看到有俘虜被押送過來,他們就提着槍朝着俘虜走了過去。把我們押送俘虜的戰士攆得遠遠的,然後就朝着戰俘開槍了。”
我覺得有必要親自去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便對崔可夫說:“崔可夫將軍,我們出去看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走吧,我也想看看,這些戰士爲什麼會不分青紅皁白,就開槍把戰俘殺光了。”
我在走出指揮部之前,轉身面對那些還站得整整齊齊的參謀,感激地說:“參謀同志們,對於你們剛剛站在我的面前,隨時準備爲我擋子彈的舉動,讓我非常感動。在這裡,我向你們表示感謝!”說完,我擡手朝他們行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我和崔可夫走出了指揮部,來到附近的廣場,看到這裡圍着數以百計的指戰員,從他們的打扮看,大多數的都是崔可夫的部下,而我帶來的警衛連,則被圍在人羣中間。
“同志們,請讓一讓,指揮員同志來了!”崔可夫的警衛員走在我們的前面,他們一邊走一邊大聲地喊道,從人羣中給我們開出了一條通道。
我走進人羣,差點被濃郁的血腥味嗆倒,只見地上躺着上百具鮮血淋漓的德軍屍體。三十幾名骨瘦如柴的戰士,握着突擊步槍渾身是血地站在屍體中間。
當我看清楚站在屍體中間的那些戰士,都是幾個月前被我們從馬伊達內克集中營解救出來的,心裡頓時對發生的事情猜到了七八分。不過我猜到了原因,不等於崔可夫和他的部下也知道戰士槍殺俘虜的原因,因此該走的程序還是要走一下的。
我故意衝着那羣戰士問道:“你們誰能告訴我,爲什麼要擅自開槍殺死這些德軍戰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