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也就是1月19日,我在肅反委員會的委員謝金,及兩名戰士的陪同下,前往位於岡察莫尼斯嘎亞的火車站,準備從那裡乘坐去遠東的火車,前往秋明市。
對於這次的處置,我心中格外不滿,原本以爲克羅奇科夫他們看見了卓婭的慘狀,會對我網開一面。哪知道折騰了半天,我最後還是落了個被開除軍籍免去了一切職位,被髮配到西伯利亞的小城秋明,爲列寧守陵的結果。
到了火車站,下了車後。穿着沒有任何軍銜的軍大衣,揹着一個挎包的我,神情黯然地跟在謝金的身後,有氣無力地往站臺上走,兩名提着行李的戰士緊跟在我們的後面,他們三人將陪同我一起前往秋明。
俄羅斯的火車站和國內不同,這裡不用經過任何檢票口,就可以直接走到站臺上。不過要等守在車廂外的列車員檢過票後,才能登車。
由於德軍已經被我軍從莫斯科城下趕跑,所以大規模的疏散潮也告一段落,原本擁擠不堪的火車站也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此刻站臺上看不到幾個人,顯得有些冷清。
“奧夏寧娜參謀長。”我正在望着鐵軌發呆時,忽然聽見有人在不遠處大聲地喊我,不由扭頭去看個究竟。
在離我們二十幾米外的地方,站着七八個軍人,中間的兩個明顯是亞洲面孔,其中一個正在向我拼命揮手。我定睛一看,居然是林總和他的翻譯師哲,而剛纔叫我的就是師哲。
“原來是林副司令員。”我自言自語地說了一聲,擡腿就想朝他們走過去,卻被一名隨行的戰士擋住了去路。
我不滿地瞪了戰士一眼,知道他們是奉命押送我去西伯利亞的解差,所以纔會限制我的行動。我不想和他一般見識,便把目光轉向了負責的謝金,冷冷地說道:“謝金同志,對面那兩位中國同志,也是我們第20集團軍的,其中一位是集團軍的副司令員。我想過去和他們敘敘舊,您不反對吧?”
謝金朝林總他們那邊看了看,然後衝戰士微微點了點頭。攔路的戰士立刻心領神會,把身子一側,給我讓開了路。
我快步地走到林總身邊,向他敬了個軍禮,然後握住他伸出來的手使勁地搖晃起來,奇怪地問道:“林副司令員,您這是去哪裡啊?”
“回中國!”翻譯師哲替林總回答了我的提問。
回中國?!我這才發現除了陪同他們的幾名蘇軍戰士,林總他倆雖然也穿着軍大衣,但是也和我一樣,上面沒有任何軍銜標誌。看到這一幕,我不禁暗吃一驚,心說難道自己的事情也牽連到了他們不成?於是我好奇地問:“林副司令員同志,你們爲什麼會突然想到要回中國啊?”
林總聽不懂我說的俄語,扭頭去看身後的師哲。師哲瞥了瞥那幾個隨行的蘇軍士兵,然後低聲將我的話翻譯給林總聽。
“我們是奉命回國!”聽完翻譯的林總用他低沉的聲音淡淡地回答說。
“您離開,經過斯大林同志同意了嗎?”我好奇地問,要知道當初斯大林可曾經向有關方面承諾用幾個師的裝備來換取林總的留下,林總要回國,難道斯大林會輕易放他走嗎?我還特意地把自己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如果您走了,斯大林同志承諾的幾個師的裝備,還會兌現嗎?”
“哼!”師哲沒有向林總翻譯我的話,而是冷冷地哼了一聲,然後沒好氣地說:“哪有什麼裝備啊?我軍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才突破了倭寇的保衛,打通了和蘇聯的交通線,結果只換回了幾百本馬列著作,用這東西能打敗侵略我們國家的倭寇嗎?……”
“閉嘴,別亂說!”師哲雖然沒有翻譯,但林總還是猜到了我剛纔說的是什麼意思,他果斷地打斷了師哲後面的話,看了看站在不遠處的蘇軍戰士,拍着我的肩膀,低聲地說:“麗達同志,前途艱險,你好好保重吧!”
沒用師哲翻譯,我便迅速地點了點頭。雖然林總的離去,讓我趕到有一些遺憾,但同時我也覺得是一件值得慶幸的事情。要知道,前段時間,弗洛寧工程師曾經告訴過我,說第20集團軍在二月時,被德軍全殲了,只有弗拉索夫及少數的部隊脫險。林總的離開,至少就規避了被俘的危險。
正說着話,開往遠東的火車進站了。
剛纔攔我去路的戰士走了過來,用不太友好的口吻說道:“奧夏寧娜同志,列車進站了,您該回去上車了。”
“參謀長同志,您在幾號車廂啊?”師哲好奇地問道。
“2號車廂,你們呢?”
“9號車廂,在幾天的行程裡,您可以隨時過來走動走動。”
“好的,我有空就過去拜訪你們。林副司令員,再見,後會有期!”話雖然這麼說,但我估計哪怕在同一輛列車上,估計也沒有機會再和他們見面。謝金他們幾個是來看押我的,護送林總他倆的幾名戰士,何嘗又不是兼任着看守的職務呢。我回過頭,對那名討厭的戰士說道:“走吧,戰士同志,我們上車去吧。”
再次向林總敬禮後,轉身跟在戰士的後面,朝站在遠處的謝金走過去。
謝金掏出四張車票,交給了守在車門處的列車員,並掏出自己的證件一起遞了過去。看到他這個舉動,我也有樣學樣地掏出了自己的證件,遞給了列車員。
列車員認真地檢查對照了我們的證件和車票,然後做了個向裡請的姿勢,禮貌地說道:“指揮員同志們,請上車吧,祝你們旅途愉快!”
兩名提着行李的戰士率先走進了車廂,我跟在他們的後面也想往裡走,突然聽見有人在大聲地喊我的名字:“奧夏寧娜同志,奧夏寧娜同志,等一等,請等一等!”
我和跟在我身後的謝金循聲望去,只見是克羅奇科夫帶着幾名戰士正從候車大廳快步地跑出來。原本已經上車的兩名戰士,以爲出了什麼事情,也馬上扔掉行李,從車上跑了下來。
當克羅奇科夫氣喘吁吁地跑到我們的身邊,沒等我說話,身旁的謝金已經用奇怪的語氣問道:“克羅奇科夫同志,你怎麼跑得這麼急啊,出了什麼事嗎?”
克羅奇科夫上氣不接下氣地回答說:“事情剛剛發生了變化,你們去秋明的計劃取消了。”
“爲什麼?”謝金好奇地問道。
克羅奇科夫從口袋裡掏出一張紙遞給了謝金,說道:“朱可夫同志昨晚去見過最高統帥本人,在經過長時間的交談後,最高統帥給貝利亞同志下了一個命令,讓他在如果處置奧夏寧娜的問題上要慎重,這是最新的處理決定。”
謝金展開文件,低聲地念道:“……經研究決定,現在我宣佈:取消開除奧夏寧娜軍籍並免去一切職務的處罰決定,降職爲少校,即日派往列寧格勒!貝利亞。”
(1941年6月22日——俄羅斯歷史上最爲悲痛的日子之一——偉大的衛國戰爭正式開始。每逢這一天,俄羅斯人會紀念那些在戰爭中犧牲的人們,那些受法西斯奴役的人們,以及那些因飢寒交迫而死亡的人們。俄羅斯人會用自己的方式來沉痛悼念那些爲保衛自己偉大的祖國而奉獻自己終身、完成神聖使命的人們。
PS:爲了紀念這個特殊的日子,特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