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6日佛曉,沃羅涅日方面軍對基輔的進攻正式展開。
聽到從北面傳來的隆隆炮聲,奇斯佳科夫便再也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在指揮部裡來回地走動着。他不時地停住腳步,從窗口朝外望去,似乎從那裡就能看到正在激戰的戰場。
“副司令員同志,別再來回走動了。您這樣來回走個不停,都把我的眼睛晃花了,讓我還怎麼工作啊?”看到奇斯佳科夫那魂不守舍的樣子,基裡洛夫調侃地說了兩句,然後向旁邊的空位一指,說:“您就是把屋裡踩出了一條戰壕來,也看不到前面正在進行的戰鬥。好了,稍安勿躁,先坐下吧,”
奇斯佳科夫坐下來以後,有點不好意思地對基裡洛夫:“軍事委員同志,我也是着急啊。看到別的集團軍在前方和德軍激戰,而我們卻在這裡無所事事,我心裡着急啊。”
“副司令員同志,”聽到奇斯佳科夫的話,我的心裡就有點不樂意,於是用不滿地語氣說道:“雖然我們現在沒有什麼戰鬥任務,但卻並沒有無所事事,我們如今所做的事情,就是爲了接下來的戰鬥在做準備。”
說完這幾句話以後,我便把阿赫羅梅耶夫叫了過來,問道:“少校,近衛第八十九師在斯波拉的防禦工事修得怎麼樣了?”
聽到我的問題,阿赫羅梅耶夫立即恭恭敬敬地回答說:“我剛剛給謝留金將軍打過電話,他說在斯波拉的西面和南面,都各修築了兩道防禦陣地,並在陣地前拉上了鐵絲網和敷設了雷區。”
“司令員同志,我就不明白。”奇斯佳科夫聽完阿赫羅梅耶夫的報告後,有點不解地問:“要知道德軍的主力在北面的基輔和南面的扎波羅什地區,我們爲什麼要在斯波拉的西面修築防禦工事呢?”
對於奇斯佳科夫的這個疑問,我望着他說道:“副司令員同志,雖然敵人的主力在您所說的兩個方向,但他們的機動性強,曼斯坦因隨時有可能將部隊調到我們防禦薄弱的地段。”
聽完我的解釋,奇斯佳科夫聳了聳肩膀,把嘴一癟,有點不以爲然地說:“如果我是曼斯坦因,就絕對不會派部隊進攻斯波拉,這裡是個小城市,周圍又是森林和沼澤,不利於大部隊的展開。”
“您說得沒錯。”我等他一說完,就接着說:“斯波拉這裡雖然具有您所說的特點,但不等於敵人就不會把這裡當作進攻的目標。”
“爲什麼?”奇斯佳科夫不解地反問道:“能給我一個理由嗎?”
“很簡單,馬納加羅夫將軍的部隊,從昨天開始,就展開了對亞歷山德里亞的進攻。”我指着地圖對他解釋說:“在奪取了這個城市以後,他們會繼續向西,去攻取基洛夫格勒,威逼烏曼。德國人不是傻子,他們不會坐以待斃的,肯定會實施反擊。他們除了從正面迎擊第53集團軍外,還會從該集團軍的側翼發起攻擊,而斯波拉無疑是最好的進攻出發點
。
”
奇斯佳科夫低頭看着面前的地圖,用手在上面指指點點,估計是在推演我所說的那種情況。過了大概五六分鐘以後,他將地圖推開,擡起頭對我說:“司令員同志,我認爲您所說的有道理,根據這兩天所掌握的情報,德軍在烏曼有好幾個步兵師和一個裝甲師,如果他們真的不管不顧地衝向斯波拉,估計我們的防禦還真的有可能被他們突破。”
“司令員同志,原來駐紮在佐洛託諾沙的近衛第八十九師的一個團,如今正在渡過第聶伯河。”別濟科夫向我請示道:“您打算將他們部署在什麼地方?”
“那還用說嘛,參謀長同志。”我望着別濟科夫說道:“當然是將他們部署在斯米拉。這樣一來,整個近衛第八十九師,就都部署在斯米拉和斯波拉一線,負責確保我們防區西側的安全。”
別濟科夫等我說完後,又接着問道:“司令員同志,我們的偷襲計劃,需要立即向上級進行報告嗎?”
“暫時不用。”我衝別濟科夫擺了擺手說道:“如今我軍對基輔的進攻剛剛展開,友軍部隊能否突破德軍的防線,還是一個未知數,我們的計劃在這種時候報上去,有可能遭到上級的否決。”
“可是我們所有出擊的部隊已集結完畢,”別濟科夫有些着急地問:“難道就讓他們一直待在那裡等待嗎?”
我嘆了口氣,有些無奈地說:“參謀長同志,從目前的情況來看,他們所能做的,就是繼續等待,只有等到敵人的注意力,完全被進攻基輔的友軍吸引過去後,纔是我們出發的最好時機。”
到了中午時分,我們收到方面軍司令部發來的電報,上面詳細地介紹了上午的戰鬥情況。擔任主攻的第27集團軍,雖然發起的進攻很猛烈,但在德軍堅固的防禦工事面前,指戰員所表現出來的無論是勇敢,還是自我犧牲精神,都將無濟於事,他們的進攻被德軍一次又一次地粉碎了。
看到戰報後,奇斯佳科夫面色鐵青地對我說:“司令員同志,看來還是您說得對啊。基輔南面的地形易守難攻,我們就算有飛機大炮和坦克的支援,要想一口氣攻克敵人堅固的防禦工事,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是的,”別濟科夫等奇斯佳科夫說完後,也補充道:“從戰報上看,不管是進攻前的炮火準備,還是空軍的轟炸,對敵人的防禦工事所造成的傷害,都是非常輕微的。僅僅一個上午,我們的傷亡就達到了六千多人,等於一個師已經打殘了。如果照這樣打下去,要想突破德軍的防禦,第27集團軍估計會全部打光。”
“上校同志,”聽到別濟科夫這麼說,奇斯佳科夫臉上露出了不滿的表情,他出人意料地沒有職務,而是用軍銜稱呼對方,可見他的心中是多麼地憤怒:“只要能消滅敵人,我們哪怕付出再大的代價,也是值得的
。不過請您不要隨便高估敵人的力量,就算他們再強,我們也不會在損失一個集團軍以後,才突破敵人的防禦陣地。”
我看到兩人有吵起來的可能,連忙插嘴說:“好了,都別說了。參謀長,請您立即將我們的偷襲計劃,上報給方面軍司令部。”
“這個時候就把計劃上報嗎?”別濟科夫有些詫異地問:“要知道進攻基輔的戰鬥剛剛打響,要把敵人的注意力從其它方向吸引過來,至少還需要幾天的時間。”
“上報吧!”我沒有解釋理由,只是簡短地吩咐道。
等別濟科夫去發電報時,奇斯佳科夫好奇地問:“司令員同志,我覺得這個偷襲計劃,至少應該在進攻基輔的戰鬥打響後,兩到三天再上報,因爲那時的戰局已明瞭,上級容易做出正確的判斷。”
“副司令員同志,我們的偷襲部隊在科鬆附近已集結完畢。”我朝奇斯佳科夫笑了笑,學着他的口吻說道:“我們不能讓這麼多部隊擠在一起無所事事啊。”
我們的偷襲計劃上報後半小時,瓦圖京的電話就打到了指揮部。他在電話裡問我:“奧夏寧娜同志,你爲什麼突然想起制定這麼一個計劃呢?”
“是這樣的,大將同志。”從他的口氣裡,我聽出他對這個計劃並不感冒,畢竟現在有四個集團軍的兵力,正集結在基輔的南部,輪番對德軍的防禦陣地發起進攻,在這種時候推出一個偷襲計劃,怎麼看都是畫蛇添足。我連忙向他解釋說:“上次開會的時候,我就曾經向您和朱可夫元帥提出,說基輔南面的地形是易守難攻,我們的部隊就算付出重大的傷亡,可能也很難突破敵人的防禦,所以必須想其它的辦法來對付德國人。”
“所以你就想到了這個偷襲計劃?”瓦圖京淡淡地問道。
“是的。”我肯定地回答說:“只要我們的偷襲部隊,能切斷基輔——日托米爾的交通線的,基輔的敵人很快就會陷入彈盡糧絕的境地,到時方面軍的主力不管是從南面還是北面進攻,都能取得事半功倍的效果。”
“你打算什麼時候出發?”瓦圖京接着問道。
我聽到他這麼說,便知道他默認了我的這個計劃,連忙回答說:“由於進攻基輔的戰鬥剛剛打響,敵人的注意力還沒有被友軍完全吸引過去,這個時候出擊的話,容易被敵人察覺,到時偷襲就會變成強攻。所以我打算再等兩天,等到德軍更多的兵力,從一些無關輕重的小城市,抽調到基輔南面後,再讓部隊出發去實施偷襲。”
我的話說完後,聽筒裡突然沒有了聲音。等了好一陣,我也沒聽到瓦圖京的聲音,我擔心是線路斷了,正打算吩咐洛普霍夫去檢查一下電話線路,聽筒裡忽然傳出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喂,是麗達嗎?”
“是的,是我。元帥同志
!”忽然從聽筒裡聽到朱可夫的聲音,真的讓我感到了意外,我在短暫的慌亂之後,便穩定了自己的情緒:“很高興地聽到您的聲音!”
“我剛剛看了你的偷襲計劃,”朱可夫慢吞吞地說道:“計劃制定得很詳細,看來這個別濟科夫上校還真的是當參謀長的材料。”
見朱可夫沒有表明自己的態度,卻在問不相干的事情,我連忙回答說:“元帥同志,作戰計劃是參謀長別濟科夫上校,和作戰處長阿赫羅梅耶夫少校共同制定的。”
“三個近衛師和一個坦克軍,”我聽見聽筒裡傳出了翻動紙張的聲音,估計是朱可夫正在翻看我的計劃書,“麗達,根據你的判斷,這麼多部隊要通過到處是森林和沼澤的地區,需要多長的時間?”
聽到朱可夫的這個問題,我想了想,然後回答說:“元帥同志,雖然從科鬆出發,到科羅斯特維夫只有一百二十公里左右,但由於道路難行,就算從明天出發,至少也要20號才能趕到目的地。”
“一百多公里,居然要走四天?”朱可夫用不滿的語氣說道:“太慢了,麗達,你們的行動速度太慢了。如果這樣的話,就算德軍的注意力被進攻基輔的友軍吸引過去,你們這麼遲緩的行軍速度,也會被德國人察覺的。在這麼長的時間裡,他們完全可以在你們前進的道路上,設置幾道防禦陣地,到時候你們就不得不改用攻擊前進的方式行軍了。”
朱可夫的話讓我驚出了一身冷汗,生薑還是老的辣,他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偷襲計劃中的不足之處,如果不克服的話,我們的偷襲還真的有可能演變成強攻。但轉念一想,就算步兵的行動速度可以提起來,但近衛第五坦克軍那兩百輛坦克卻至少要花幾天的時間,才能完全地通過這片深林和沼澤密佈的地區。想到這裡,我哭喪着臉對朱可夫說道:“可是,元帥同志,坦克軍的坦克由於受地形的限制,無法迅速向前突擊,這樣就不可避免的影響了整個部隊的行進速度。”
“麗達,我看你以前挺聰明,爲什麼這次會這麼糊塗啊?”朱可夫氣呼呼地說道:“你完全可以讓三個近衛師先行,卻搶佔那些德軍防禦空虛的城市,然後坦克軍跟在後面慢慢行進,等他們趕到科羅斯特維夫,相信城市早就被近衛師的戰士攻下來了。”
朱可夫的話,如醍醐灌頂頓時讓我眼前一亮,在制定計劃時,我就在不知不覺中陷入了一個誤區,總想到步兵應該得到坦克的配合,所以纔會根據坦克在森林和沼澤地區的行進速度,來決定步兵的行軍速度。“明白了,元帥同志,我讓兩個近衛師以急行軍速度,向科羅斯特維夫快速推進,留下一個近衛師來協助坦克軍的前進。這樣,我們最多隻需要兩天的時間,就能到達目的地。”
“這就對了嘛。”朱可夫的語氣重新變得和緩,然後他又問:“科涅夫將軍所屬的第53集團軍,在昨天已發起了向亞歷山德里亞的進攻,你們可一定要確保好他們的側翼安全哦,千萬別讓他們的側翼暴露在敵人的面前
。”
我等朱可夫說完後,咧嘴無聲地笑了笑,然後回答說:“元帥同志,您就放心吧。目前我將謝留金少將的近衛第八十九師,擺在了斯米拉和斯波拉一帶,並構築了必要的防禦陣地,完全可以抵擋住來自烏曼方向的德軍。”
“看來你考慮得很周到嘛。”朱可夫笑着說道:“既然是這樣,那我就在方面軍司令部裡等着你們勝利的好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