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之後,曾經的孩童已經長大成人,即將步入社會,而這一年也同樣是許多人一飛沖天的一年,因爲今年是大明國日月門十年一度的神恩會的舉行年。
而這七年之間,大明北方軍中多了特殊的一營軍人,他們都是這七年裡北方軍收留的自遼州逃難而來的孤兒們,如今他們大都在十四五歲上下,靖北公親定爲北方軍細柳營。
傳說這是靖北公爲自己的兒子歷練準備的一軍,只是具體情況無人知曉,只有靖北公才知道,這一營是因爲朱風的要求而弄出來的。
薊北城朱府,一處帶有荷池的院落中的閣樓內,四五中年個婦人正在給一個少年打扮試衣,這個少年中等身材,古銅色的皮膚,並不如何俊美的面龐一臉的堅毅,在一身紫色衣衫的襯托下卻顯得風度翩翩,卓爾不羣。
他就是長大的朱風,今天是他的大日子,當然不是結婚的日子,而是他行冠禮,成年步入社會的日子,大家族這一切都有着十分繁瑣的禮儀傳承的,所以平日啥都不在意的朱風今天也不能倖免。
他正在被他的一羣姨娘當個布偶一般整頓着,衣着,配飾都必須講究,而他名義上的母親早已經滿頭白髮,正坐在邊上看着。
不久之後,朱風終於在母親滿意的目光下穿好了新衣,一切看起來是如此的完美,只是他的頭髮之做了一個簡單的髮髻,這也是冠禮的要求。
等下他將在長輩的訓示之下,由德高望重的族中長者爲他加緇布冠,戴上皮弁,並授予佩劍,這就是他所知道的,至於意思原因朱風並不瞭解。
隨後朱風在一名族中長輩的引領下來到家族祠堂之外,此處已經有不少人在此等候了,朱氏家族冠禮並不是隨時舉行的,而是幾年一次,到時族中年滿十五歲沒有行過冠禮的少年都要來參加。
而男子行冠禮時,家中女眷是不可以到場的,這是族規,所以朱風的母親和姨娘都沒有跟來,而朱風的父親朱祿如今遠在鎮北關巡查坐鎮,此時並不在場。
自從當年大明撤出遼州後,冰雪帝國與扶桑皇朝連年征戰,弄的遼州民不聊生,不少本不願背井離鄉的遼州百姓傷亡慘重,他們這才後悔當年沒有跟隨官軍移居燕州,如今他們只能艱難避難,悄悄逃往燕州邊境。
近些年來,兩國交兵日漸減少,但是於此同時的是兩國對於軍隊的約束管理也日漸疏鬆,導致在遼州經常有軍隊屠戮百姓的事件發生。
以百姓的人頭充當軍功,在兩國大軍之中屢見不鮮,甚至於有兩國軍隊悄然跟隨逃難百姓,接近遼燕邊境,衝擊大明燕州守軍勢力,妄圖劫掠。
一時間弄的人心惶惶,幸好靖北公統軍有方,邊境穩固,突襲邊境的兩國小股部隊都被全滅於此,使得燕州民心安定。
雖然靖北公沒有將這些事件上報朝廷,但是消息還是被朝廷的那些官員們知道了,於是他們爲了自身的某種利益開始攻擊靖北公。
稱他罔顧鄰國關係,肆意屠戮他國軍隊,必將導致兩國關係惡化,要求嚴懲靖北公。
當然也有朝中有識之士站出來,替靖北公說話的,或者說他們只是在說實話,而不是替誰說話。
而此時的大明當今皇帝卻已經久病在牀了,奪嫡之爭早已經在朝堂之上愈演愈烈,一邊是太子主持朝政,一邊是二皇子結黨抗衡太子勢力。
而軍方勢力自然兩方的必爭,靖北公又是當今軍中最具威望的將領和最高軍事職務衛將軍,所以兩方都多次示好企圖拉攏靖北公倒向自己一方。
可惜朱祿老頭子軟硬不吃,一心只當他自己的保皇派,只要皇帝沒死,他就只會站在皇帝一邊,誰當了皇帝他擁護誰,這讓太子和二皇子兩方都無奈,卻又將朱祿恨的咬牙切齒。
“冠禮開始,祭禮!”隨着司儀的聲音想起,朱氏一族的這一次冠禮開始了。
一切沉重的禮儀過去,朱風等一衆少年跪立在祖宗祠堂前,一位位長者起身來到少年的面前,沒人雙手捧着一根布條,來到少年們的面前,他們人數剛好等同於參加冠禮的少年人數。
“初加緇布冠,以示不忘本初!”司儀的聲音傳入少年們的耳中。
接着長者們開始給自己面前的少年紮上手中的布條,並且口中唸唸有詞,這是冠禮的祭詞之一,表示對少年們的美好祝福。因爲從此刻起,這些少年就已經算是成年人了,要開始爲家族做貢獻了。
爲少年們加冠完畢,長者們後退三步,轉離開。
“再加皮弁,望忠心爲國,保境安民!”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
這時另一批比較威武,一身軍人氣息的長者起身,他們每人雙手捧着鑲嵌有不同寶石的皮弁,身後都跟着一個雙手託着托盤的僕人,依稀可見托盤上橫放着一把帶有精美劍鞘的寶劍。
就在這時一個一身戎裝的老頭要掛“佩劍”,衝進了祠堂之內,快速來到了其中一個手拿嵌有潔白玉珠皮弁的中年人身前,一把奪過皮弁,中年人一見老者樣貌,無奈的轉身回了座位。
冠禮繼續,長者們來到少年的面前,又是一段訓示的祭詞,而老頭來到了朱風身前,只說了一句:“兒子的冠禮,老子怎能缺席!”
這場景讓朱風內心深處好一陣感動,若不是那句男兒有淚不輕彈的影響,刺客的朱風一定已經淚流滿面了。但此時此刻他只能一雙虎目滿含深情的望着眼前滄桑老態的父親。
隨後老子同那些安排好的長者們一起,開始着手給自己面前的少年帶上手中的皮弁,以代表他們成年了,可以參與兵事,執掌軍權了。
“授佩劍!”就在長者們剛給前面的少年帶好皮弁不久,司儀的聲音再次響起,而且這次的聲音中隱隱帶着一絲激動和羨慕! WWW ✿tt kan ✿¢○
隨着司儀的聲音落下,長者們集體轉身,伸出雙手鄭重的取下僕從們手中托盤上的寶劍;但老者卻未轉身,這讓他身後的那個僕從冷汗直冒,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響。
就在冠禮的一衆燕州權貴們疑惑之際,只見老者鄭重的取下腰間的佩劍,左手握着那沒有鑲嵌寶石,沒有雕刻花紋,只是纏繞着一層黑色蟒皮,並不華麗,卻略顯古樸的劍鞘,右手深情的撫摸着手中的寶劍。
與朱祿相熟之人都知道,這把佩劍是他的寶貝,或許不應該說是佩劍,雖然外觀怎麼看都是一把劍,但它的內在其實是一把刀,一把如劍一般卻只單邊開鋒的唐刀。
這把刀乃是朱祿少年時在大明南邊大國大唐帝國賭城求學時,因爲年關演武表現優異,而受到大唐天子的賞賜,名曰“百辟”。
自那時起這把“百辟”就一直陪伴着朱祿,後來朱祿辭去大唐的豐厚官爵賞賜,毅然回國,什麼也沒帶,就帶回了這把刀。
之後朱祿投身軍旅,直至平定北方叛亂,掃除幽燕邊患,這把百辟刀一直跟隨在他身邊,殺敵無算,可謂是立下了赫赫戰功。
而如今他竟要將這把刀當做佩劍授予自己的兒子朱風,可見他內心深處對於兒子的期待和厚望。
而在長者們轉身的同時,少年們則低下高傲的頭顱,雙手向前平舉過頭,掌心向上,四指併攏,向上微曲,與大拇指成託握狀,並保持姿態等待長者授予佩劍。
長者們取得寶劍,轉過身來,將寶劍鄭重的放在面前少年的手上,卻沒有放手,而是鄭重其事的開始一番教誨和告誡。
長者說一段,少年都要答“諾”,只有朱風這最簡單,朱祿將手中“百辟”放在朱風手中,然後突然向下一按,一股巨力傳來,使得盡力保持那個姿勢的朱風差點想起撲倒。
幸好他這些年來練武不輟,基礎紮實,才只是雙手向下一沉,便化去了那股巨力,依然保持着因有的姿勢。
朱祿的眼中閃過一絲滿意的神色,隨即沉聲說道:“這把刀於我的意義,你應該明白!現在我把它傳給你,希望你也能明白我的心思!”
說完不待朱風回答,朱祿已經已經放手,轉身瀟灑的離開了。
不久之後,隨着司儀一聲“禮成”響起,少年們才站起身來,對着祠堂舉了一個90度的躬,轉身離開祠堂。
祠堂外,朱風正雙目四顧,尋找着什麼,一個少年來到朱風面前,說道:“貢獻小叔!”
“呃,同喜,同喜!”朱風禮貌的回答,這時他才發現來人就是和他一起進學,關係不錯的旁系子弟朱允忠。
就在朱允忠摸着腦袋傻笑時,一個少女突然出現在朱風的眼前,說道:“風哥哥,你剛纔是不是在找我啊!”
因爲女眷不能觀禮,所以徐若雨並不知道方纔的事情,朱風遍尋不見父親,也就只能順着徐若雨的意思回答了:“是啊,某人可是說好要來給她未婚夫觀禮打氣的呢!可是卻一直沒有出現,哎!我好傷心的。”
朱風的那煽情表演,讓老實的朱允忠都有些無語,只能憋着笑意,轉身默默離開,因爲他怕自己笑出來,破壞了氣氛。
而一個不遠的角落,兩三個剛纔參加冠禮的少年在那裡聊天,其中一個不時的看向朱風和徐若雨,眼中飽含的一種說不清是嫉妒還是怨恨的神情。
可是這道眼光,那對正在那裡自顧自秀恩愛的小情侶是不會注意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