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上了車遲國朝堂倒換通關文牒,車遲國王正看關文時,有黃門官來報:“三國師來了。”那國王剛忙收了關文,命人搬來三個繡墩,自己走下王座,來到殿門口迎候。玄奘一看,低聲道:“徒兒們,這三位國師在朝中果然是威勢無人可比,竟然能令一方天子親自迎候,我等一會還要小心纔是。”聽了這話,悟空三人面面相覷,忍不住想笑,玄奘看出了端倪,略一思索,臉色大變,低聲道:“莫不是你們昨晚又揹着爲師做了什麼勾當?”不待悟空回答,那三位國師已經到了,玄奘也不再說話,只是看向殿門口。
三妖進了大殿,與國王見禮,各自坐下了。國王笑問道:“三位國師近日來都在禮敬三清,孤王也不曾下旨傳召,怎麼有空前來?”“陛下,我們兄弟聽聞今日有遠方來的和尚要來倒換關文,特來瞧瞧,若是一些坑蒙拐騙之輩,一併拿了在觀中使喚。”虎力大仙笑道,他們還真是聽了消息,想來看看熱鬧,“不知在哪裡?”國王笑指:“這不就是。”三妖轉頭看去,先看玄奘,三妖都是忍不住讚歎“好人才!”,又感覺到玄奘身上的靈氣,忽然響起這些年傳說的十世好人之說,頓時不爲人知的嚥了咽口水,心道“好皮肉”。三妖不敢多看,又向玄奘身後看去,這一看,真個是氣炸了心肝脾肺腎,三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怒道:“原來是你們三個混賬,原道你們已經逃之夭夭,竟敢上殿面君,真個是地獄無門自來投!”那國王聞聽,不知是什麼緣由,驚道:“國師怎麼這般暴怒,想是他冒犯尊顏,有得罪處也?”虎力大仙稽首怒道:“陛下不知,他昨日來的,在東門外打殺了我兩個徒弟,放了五百個囚僧,捽碎車輛,夜間闖進觀來,把三清聖象毀壞,偷吃了御賜供養。我等被他矇蔽了,只道是天尊下降,求些聖水金丹,進與陛下,指望延壽長生;不期他遺些小便,哄瞞我等。我等各喝了一口,嚐出滋味,正欲下手擒拿,他卻走了。今日還在此間,正所謂冤家路窄!”
那國王聞言,也是勃然大怒,心中動了殺機。悟空在一旁眼見國王目露殺機,上前一步,厲聲高叫道:“陛下暫息雷霆之怒,容僧等啓奏。”國王怒道:“你衝撞了國師,國師之言,豈有差謬!”悟空哈哈笑道:“他說我昨日到城外打殺他兩個徒弟,是誰知證?我等且屈認了,着兩個和尚償命,還放兩個去取經。他又說我捽碎車輛,放了囚僧,此事亦無見證,料不該死,再着一個和尚領罪罷了。他說我毀了三清,鬧了觀宇,這又是栽害我也。”國王道:“怎麼就是栽害你?”悟空冷笑道:“我僧乃東土之人,乍來此處,街道尚且不通,如何夜裡就知他觀中之事?既遺下小便,就該當時捉住,卻這早晚坐名害人。天下假名託姓的無限,怎麼就說是我?望陛下回嗔詳察。”那國王被悟空一番話堵得啞口無言,三妖也是被氣的七竅生煙,悟空只是昂着頭,一副堅貞不屈的模樣,一時間竟這般僵持了。
正僵持間,忽見黃門官又跑了進來,這不到一個時辰,竟有三幫人面聖,倒也罕見,只是這黃門官進了殿來,見陛下臉帶寒霜,三位國師怒髮衝冠,一時也不敢言語。那國王正在氣頭上,怒道:“有何事,還不報來!”那黃門縮了縮脖子,趕忙道:“陛下,宮門外有許多鄉老求見!”“又是出了什麼事?”國王感到一陣頭大,吩咐道,“請進來。”不多時,有三四十名鄉老來到金鑾殿上,朝上磕頭道:“萬歲,今年一春無雨,但恐夏月幹荒,特來啓奏,請那位國師爺爺祈一場甘雨,普濟黎民。”國王點頭道:“鄉老且退,就有雨來也。”鄉老謝恩而出。國王此刻有了算計,看向玄奘道:“東土僧衆,朕敬道滅僧爲何?只爲當年求雨,我朝僧人更未嘗求得一點;幸天降國師,拯援塗炭。你今遠來,冒犯國師,本當即時問罪。姑且恕你,敢與我國師賭勝求雨麼?若祈得一場甘雨,濟度萬民,朕即饒你罪名,倒換關文,放你西去。若賭不過,無雨,就將汝等推赴殺場典刑示衆。”玄奘聞言,只得看向悟空,悟空也不怯場,笑道:“小和尚也曉得些兒求禱。”國王見他們應允了,即命打掃壇場,吩咐道:“擺駕,寡人親上五鳳樓觀看。”百官擺駕,迎國王上五鳳樓。玄奘帶着着三徒弟侍立樓下,那三道士陪國王坐在樓上。不一會,有人飛馬來報:“壇場諸色皆備,請國師登壇做法。”
虎力大仙聞言,整頓衣衫,就要下樓登壇,卻被悟空攔住了。虎力大仙怒道:“你待怎地?”悟空笑道:“我等初來乍到,不知國師求雨是何章程,免得一會我們求來了雨,國師硬要加在自家頭上。”虎力大仙冷哼一聲,道:“你聽好了!貧道這一上壇,只看我的令牌爲號:一聲令牌響風來,二聲響雲起,三聲響雷閃齊鳴,四聲響雨至,五聲響雲散雨收。若是不成,換你們登臺!”“好,好,好!國師請!”悟空笑了笑,攙着玄奘跟在那國師身後來到了法臺前。看那法臺約有三丈多高,臺左右插着二十八宿旗號,頂上放一張桌子,桌上有一個香爐,爐中香菸靄靄。兩邊有兩隻燭臺,臺上風燭煌煌。爐邊靠着一個金牌,牌上鐫的是雷神名號。底下有五個大缸,都注着滿缸清水,水上浮着楊柳枝。楊柳枝上,託着一面鐵牌,牌上書的是雷霆都司的符字。左右有五個大樁,樁上寫着五方蠻雷使者的名錄。每一樁邊,立兩個道士,各執鐵錘,伺候着打樁。臺後面有許多道士,在那裡寫作文書。正中間設一架紙爐,又有幾個象生的人物,都是那執符使者、土地贊教之神。
虎力來到臺前,縱身上臺,旁邊有個小道士,捧了幾張黃紙書就的符字,一口寶劍,遞與大仙。大仙執着寶劍,念聲咒語,將一道符在燭上燒了。那底下兩三個道士,拿過一個執符的象生,一道文書,亦點火焚之。那上面乒的一聲令牌響,只見那半空裡,悠悠的風色飄來,悟能驚道道:“不好了!不好了!這道士果然有本事!令牌響了一下,果然就颳風!”悟空冷笑一聲道:“八戒,你仔細些再莫與我說話,只管護持師父,等我幹事去來。”說着,他拔下一根毫毛,吹口仙氣,叫“變!”就變作一個“假行者”,立在玄奘身邊,真身隱沒,直上九天之外。悟空到了天上,就見那風婆婆正帶着手下巽二郎在那張着風口袋在放風,高叫道:“你們兩個毛神,討打不是?”那風婆婆和巽二郎不過是雷部的小神仙,豈敢得罪悟空,連忙收緊了風口袋,見禮道:“不知大聖在此,可是小神放風衝撞了大聖,還請大聖不怪。”悟空道:“我保護聖僧西天取經,路過車遲國,與那妖道賭勝祈雨,你怎麼不助老孫,反助那道士?我且饒你,把風收了。若有一些風兒,把那道士的鬍子吹得動動,各打二十鐵棒!”風婆婆和巽二郎這才知道緣由,連道不敢。這時,下面又傳來一聲響,就見雷部推雲童子、布霧郎君前來,見了悟空,前來施禮。悟空又將前事說了一遍,那雲童、霧子也收了雲霧,讓虎力有一次落空。過了半晌,下面的虎力也是急了,一連兩道令牌打出,好傢伙,就見電閃雷鳴,南天門中走出了雷部鄧忠天君,他領着雷公電母走了出來,悟空與雷部打過交道,認得鄧天君,上前把事情說了一遍,疑惑道:“你們雷部爲何要助這妖邪?”天君道:“那道士五雷法是個真的。他發了文書,燒了文檄,驚動玉帝,玉帝擲下旨意,徑至九天應元雷聲普化天尊府下。我等奉旨前來,助雷電下雨。”正說話間,又見四海龍君率衆前來,見到悟空,笑道:“大聖安好!”悟空不厭其煩又說了一遍,四海龍君笑道:“自然是要幫大聖的,我們且等上一等,只要不誤了時辰就好!”悟空笑道:“多謝,多謝!那道士四聲令牌已畢,卻輪到老孫下去幹事了。但我不會發符燒檄,打甚令牌,你列位卻要助我行行。”鄧天君道:“大聖求助,我們自然是要幫上一幫的!但只是得一個號令,方敢依令而行;不然,雷雨亂了,顯得大聖無款也。”悟空想了想道:“我將棍子爲號罷。但看我這棍子往上一指,就要颳風;棍子第二指,就要布雲;棍子第三指,就要雷鳴電灼;棍子第四指,就要下雨。棍子第五指,就要大日晴天,卻莫違誤。”“我等省的了,大聖放心。”鄧天君笑道,悟空拱了拱手,轉身下去了。
(補1月5日欠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