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龐大的蛟龍從海面上飛過,映在水中的倒影便嚇跑了所有水族,而在蛟龍頭頂卻坐着一個人,也是目前洪荒中惟一的一個人——徐縉。
此時的徐縉一身紫袍,長髮垂肩,五官隱隱有溫潤光芒閃動,腰束一條黑帶,帶上鑲有數枚玉石,皆瑩光內斂,色澤溫潤,顯然是上佳之物。
“阿蛟,有沒有感到龍氣?”徐縉倚在一根蛟角上,手中把玩着一塊玉佩,這玉佩潔白通透,形狀則極類人目,尤其是中央有一點烏芒更顯傳神。聽到徐縉發問,俞蛟答道:“回主上,感到了,在前方百里處。這種天生的血統壓制真讓我感到噁心!主上,咱們先天島纔剛剛開始建造,你爲什麼出遊啊?”徐縉摩挲着玉佩,淡淡道:“嗯,過去吧。我這麼做自然有我的用意,你就不要操心了。”俞蛟眼中不甘的神色閃過,四爪踏雲向前方飛去。
先天島重新佈置已經有數月時間,徐縉在火陣中安建了煉丹、鍛器之處後便當起了甩手掌櫃,什麼都扔給了龜千壽他們,自己則領着三大護衛在島上勘探礦藏,標記出島上所有礦脈,這一勘探徐縉才發現先天島到底有多大,六十年中他和老龜都不曾見過先天島全貌,這次一看,這哪是島啊,分明就是一片次大陸啊!島上礦產豐富,並且發現了數條玉脈,得到了一枚玉精,就是他現在正在把玩的。這玉精可勘破一切迷障,可防瘴氣,戴在身上更能清心凝神,聚元斂氣,而且還像攝像機一樣可以記錄它周圍的事,可以保存一個月的時間,如果想要永久記錄還可以從玉佩裡刻錄到玉簡上。
此次出島是爲了尋訪祖龍宮,徐縉一直掛念着麟王,雖然相處不久,但是麟王那毫不做作的性子已經打動了徐縉,他是真的把麟王當做兄長看待。“一別數十載,也不知兄長是否還在龍宮,先去拜訪一下祖龍,權當拜個碼頭好了。”徐縉如此想着,漸漸也能看到那條出現在海上的龍了,這一看,倒把徐縉給驚了一下。
但見這條神龍身長千里,頭角崢嶸,通體烏黑,脊背生一排尖刺,從頸至尾綿延近千里,根根尖刺燦爛若金,上有無數龍紋遊動,腹生九爪,爪有九趾,兩肋處生出一對烏黑羽翼,大如鵬翅,根根鐵羽上生有鱗狀花紋。這神龍只是盤在半空,一動不動,雙眼緊閉着,每一次呼吸都攪得風動雲飛,那一股猙獰的龍威讓俞蛟根本無法靠近,在數裡外便口鼻出血。
徐縉獨身飛向前去,這是他第二次見到華夏圖騰聖獸,跟當年的黑龍不同,這條神龍明顯擁有純正的龍族血統,天生九爪九趾,僅僅是那份威壓已讓徐縉大感吃不消,這形象和實力讓徐縉想起了麟王提到的祖龍長子。
深呼了幾口氣壓住翻騰的氣血,徐縉大聲喊道:“可是祖龍長子應龍在此?”那神龍聽到徐縉的聲音,睜開了雙目,徐縉只覺胸口如遭大錘重擊,一口鮮血嘔出,他腦中全是那一雙冰冷的燦金色瞳仁,雙耳嗡鳴,心神不定。
俞蛟見主人吐血,連忙倒退,生怕巨龍連自己一起收拾了。
“二叔所算不差,小叔果然在今日到。剛剛小侄正在修行,一時不察傷了小叔,萬望勿怪!”一個溫文爾雅的低沉聲音在徐縉耳邊響起,竟神奇的平復了他體內的傷勢,只這一手便顯現了應龍的強大實力。
徐縉調息了一番才正式打量起化成人形的應龍,這位龍族大殿下一頭散發只用一金箍束住,那金箍在眉心處呈雙龍咬合之狀,身着烏衣,衣上繡應龍真身,腰束紫玉珊瑚寶帶,赤足無履。再看面容,眉剛目冷,闊口方鼻,整個人很平和,完全不似方纔獸身那般兇厲。
“你剛剛叫我什麼?”徐縉想起應龍方纔之言,驚訝問道。應龍笑道:“父王聽二叔誇讚小叔,當下便要前往結交,被二叔攔下了,說小叔今日功成來訪,果如而二叔所料。父王已視小叔爲弟,小侄自當守禮。”“哎呀,折煞徐某了!”徐縉哪敢充大輩,忙擺手道:“切莫再講,我哪能受殿下大禮。”應龍確實笑道:“二叔說小叔最是不羈,天也敢逆,還怕了小侄不成?”徐縉觀其言行,知道應龍並無作僞,當真是一君子,難怪後世儒家說“君子如龍”(這句是曲解,關於“君子如龍”的原因請參看《易經》)
當下,徐縉也不再矯情,認下了這個稱呼,轉身對俞蛟說:“你自迴轉,本座自去龍宮不消爾隨行。”“是,主上。”俞蛟恭敬道,轉身離去,片刻不敢多留。應龍看着離去的金蛟,眉頭皺起,對徐縉說:“小叔,這個小傢伙不安分啊!”“隨他去吧,路是他自己選的,只要不是惹到我頭上,隨他去。”徐縉淡淡道,神色漠然,眉宇間有些淡淡的失望。應龍看着徐縉,笑道:“小叔,隨我來。”說着,隨手一劃,海水中出現了一條水道直通幽深海底,徐縉一笑,跟在應龍身後向海底走去。
越往深處走,光線越暗,徐縉一路上欣賞着海洋中的美景,不時還會見到一條巨鯊追捕食物,或見大海龜悠閒地遊動。徐縉發現應龍行過之處總有海獸追隨,不像是臣子卻像是朋友一樣,不過多了些尊重。
“應龍,你很受歡迎嘛!”徐縉笑道,隨手伸進水道邊的水中摸了摸一隻小海龜。應龍笑了,說:“大家都是一樣的生命,我爲鱗族大殿下,自要以他們爲重,誰敢無故犯我鱗族,必殺之!”徐縉倒是沒想到應龍如此身份卻也能有此胸懷,愣了半晌才自嘲的搖了搖頭,並不搭話。應龍只顧與衆多鱗族交談,也沒再注意徐縉。
水道越來越深,越來越暗,應龍從懷中取出一顆明珠,光映數丈,回頭對徐縉道:“小叔,再往下便少有生物了,我們快些走吧!”徐縉點頭,一跨步間縮地成寸,已在數丈之外,應龍輕鬆的跟了上去。水道之中,兩個身影快速閃過,身影行過,身後的水道自動閉合。
忽而,一個身影從海中衝入水道,跪在水中道:“大殿下,那幫矮子又來了!”
“哼!”應龍停下了腳步,冷哼一聲道:“八足力,帶我前去。”徐縉忙拉住應龍問道:“怎麼回事?”“小叔一起去吧,路上說。”應龍說着一頭扎進了海中,跟在報信的海妖身後而去。
那妖仙一入水中化成一巨大章魚,在水中快如利箭。徐縉也入了水,手拈法訣,身後出現兩道噴射水柱交替將他向前推去。
“在我海域之中不光有妖族,還有一巫族分支——藍巫。”應龍恨恨道,“這藍巫族人身不過三尺,體型粗壯,頭如巫人,手似蛟爪,天生控水爲兵,佔據了一片廣袤海域,隱在珊瑚中躲避我族剿殺,時而還會成羣攻擊我妖族水域。”應龍大致說了一下之後,怒視前方,雙目中似有火焰噴出。徐縉沉思着:“這巫妖當真是仇怨深重。也罷,今日便大開殺戒!”下定了決心,徐縉身上騰起了熊熊戰意,他本性好戰,多年不曾與人爭鬥已經讓他十分不爽,今日有仗打自是十分歡喜。
“應龍,那些巫人實力如何?”徐縉打定主意要打,自是先打探一下消息。應龍不屑道:“那幫矮子實力平平,不過仗着天生控水之能勝我族人,又神出鬼沒才傷我族衆許多性命。其族長實力也不過成就巫身,也就是比一般妖仙厲害。”“原來如此,嘿嘿!”徐縉陰笑兩聲,就差在腦門上寫上“壞人”兩個字了,“待會你不要露面,由我和他們糾纏,你從後面包抄,任他們跑得再快也是送死!”應龍搖了搖道:“這種辦法以前也用過,可是這幫矮子根本不與我們纏鬥。”徐縉陰笑道:“你們龍宮像我這種實力的妖怪會獨自領兵嗎?他們只會以爲我是一個小角色,一定不會跑的。對了,他們一共多少頭目?”應龍思索了一下,說:“矮子共有七部,每部有萬巫左右,每千巫有一頭目,這次應當只來了一個。”“好!依計行事,把附近的半化形妖獸都叫來,我領着他們來當誘餌。”徐縉摩拳擦掌準備大幹一場。
深海中,一場戰鬥已經打響,一方是各種半獸半人的妖怪,另一方都是長相猙獰的矮子,雙方共有兩千餘衆,此時正在混戰。徐縉在水中的動作絲毫不見遲緩,遊走在戰團之中,展開拳腳不斷擊殺藍巫族人,不多時,已經有十餘個巫人了結在他手上。
這時,一個高壯些的矮子吹響了胸前的骨笛,這笛聲竟在海中快速傳開,頓時一個海龜小妖大叫一聲:“矮子求援了!快跑啊!”徐縉望去,只見一大片水箭正向戰場射來,正是許多遊動的矮子,足足有近千人!領頭的是一個裹了鯊魚皮的矮子,頗爲強壯,與那骨笛矮子一樣是個頭目。
徐縉轉身一看,身後的小妖們早已跑盡了,他孤身一人被困在矮子羣中。看着周圍殺氣四射,一步步逼上來的矮子們,徐縉乾嚥了兩口口水,豎起了雙手中指,大吼一聲:“日!”雙臂一展,雙手食、中二指併爲劍形,兩道劍光從指尖綻放,在這深海之中泛起淡淡蓮香。劍光一閃,鮮血噴濺,十數顆頭顱和身體分了家,向海底墜去。
“呀,殺我族人,死來!”那骨笛矮子大吼一聲,雙爪如鉤抓向了徐縉咽喉,爪上藍光盈盈,兼之腥臭撲鼻,徐縉自知爪上有毒,萬不可被抓到,而且這矮子雖實力不低。但徐縉悟了陰陽五行,功力大漲,硬壓他一頭,如何會被他傷到。只見劍光閃動,金鐵交鳴聲響起,徐縉雙劍斬中矮子兩爪,生生斬下了兩根指頭,鮮血頓時染紅了一片海水。“好硬的爪子!”徐縉暗歎一聲,分身退入了藍巫羣中,雙劍飛旋,掀起一陣血雨。
“淼嚴,一起困住他!”骨笛矮子吼道,聲音由於疼痛而扭曲。“好!千水索!”鯊皮矮子淼嚴下令道,頓時,他身後的千名矮子齊齊停下,念動巫咒,張口吐出一條條水索,如千條怪蟒一般纏向了徐縉。“破爛!”徐縉冷哼一聲,閃過一條條水索,剛要衝殺,卻發現自己不知不覺間竟被一張水網包裹了,那千條水索在矮子的操縱下結成了水網四面八方而來,水網波動間,徐縉只覺心神盪漾,這招巫術竟還能惑人心神!
“大意了!”徐縉暗道,“沒想到這幫矮子竟會合擊之術,不過,嘿嘿,看本大爺以陣破陣!”主意打定,徐縉雙手劍氣收回,拈動法訣,在海水中刻劃出一道道玄妙的符文,只見這些符文錯落無序卻又渾然天成,不斷散發出深沉的氣息。
“壬癸精氣,聽我號令,聚!”隨着徐縉啓動陣法,周圍無盡的水之精氣飛快聚來,這陣法竟是最最平常的五行聚靈陣中的聚水陣,這管用嗎?
徐縉催動陣法,無窮的水精氣不斷聚來,而正向他裹來的水網也不斷波動起來,最終化爲精純的靈氣向陣中匯來,破陣!
“哈哈,死來!”徐縉長笑兩聲,殺氣沖天,閃入敵陣中,雙手抓入正在發呆的兩個矮子的天靈,鮮血迸濺,兩巫頭上出現了五個血洞!“給我爆!”一聲大喝,聚水陣中匯聚的水之靈氣驟然爆炸開來,龐大的力量瞬間擴散開來,徐縉閃出波及範圍之外,負手而立,頗爲悠然。
一爆之下,便有二三百巫人傷亡,鮮血、殘肢在水中飄蕩,而骨笛和鯊皮首當其衝迎上了爆炸,雖然沒有直接喪命,但也付出了慘重代價。這時,一聲悠長的龍吟響起,一條龐大的黑影出現在巫人頭上,所有巫人都感到了真切的死亡的氣息。應龍咆哮着,聲波在海水中飛速擴散,無窮的力量化爲一道道波紋從巫人們身上穿過,在無盡的音波中,一個接一個的巫人爆成了一片血水,消失在天地之間。徐縉深深吸了一口氣,心中淡淡道:“這便是力量,我便需要力量。我不是什麼豪傑,我只是一個自私的人,誰擋在我追尋力量的路上——殺無赦!因爲這力量可以讓他們和她活過來。”他眼中的神光越來越盛,信念前所未有的堅定。
所有巫人盡數死亡之後,應龍化爲人形,一臉興奮的來到徐縉身旁,大笑道:“痛快,當真痛快,今日只是給這羣矮子一個教訓,終有一日我要親率大軍蕩清四海!”徐縉笑了笑,說:“此次藍巫折損了兩千人,雖是敗了,卻也難傷其根本,以後只怕會更加神出鬼沒。應龍,你要小心提防啊。”“小叔所言極是!時候不早了,小叔快快啓程,去宮中再議。”應龍點頭稱是,與徐縉一起快速向龍宮趕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