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破敗、雷開二將來到了近前,一見雷震子,都是一驚,這人長得也太嚇人了,藍臉紅髮,巨口大眼,還長着一對翅膀,身高二丈有餘,手中拿着一根金晃晃的齊眉棍子足有碗口粗細,這齊眉,齊的是這個怪人的眉啊,這要是砸在身上,自己這血肉之軀哪裡受得了?不過這二人卻不是膽小怕事之人,身負王命不敢有失,殷破敗壯着膽子上前道:“你是何人,膽敢阻攔我大商鐵騎去路?”雷震子嘿嘿一笑,說:“你們兩個傢伙聽着,我乃是西伯侯姬昌第一百子,名喚雷震子的便是我!想來你們也沒有聽過我的名號,不過不打緊,我看你們也都是小孩子,卻爲何不分是非曲直,追殺我父親?我父親乃仁人君子,賢德丈夫,事君盡忠,事親盡孝,交友以信,視臣以義,治民以禮,處天下以道,奉公守法而盡臣節。無故而羈羑里,七載守命待時,全無怨言。今既放歸,爲何又來追襲?反覆無常,豈是天子之所爲?因此奉吾師此旨,下山特來迎接我父王歸國,使我父子重逢。你二人且回去,不必言勇。我師曾吩咐:‘不可傷人間衆生。’若非如此,豈能讓你們全身而退?”殷破敗原本還被雷震子形象所嚇有些膽怯,但是聞聽雷震子所言頗不把自己二人放在心上,心中發怒,笑道:“好醜匹夫!且不言你父如何,只他不告而逃,天子令歸不歸,便是死罪!看你昂藏身軀,卻不過是無知之輩,也敢口出狂言,煽惑三軍,欺吾不勇乎?”說罷,殷破敗縱馬搖刀直撲雷震子而來,雷開在一旁一直沒有說話,見殷破敗揮刀去戰,他也跟了上去,準備儘快解決了這莽漢,再去追趕姬昌。
雷震子見二將不講道理的殺來,心中惱怒,有心結果了他們,卻又想起師尊不準殺生的命令,只得橫棍架開二將,向後退出圈子,高聲道:“且慢!”“怎的,可是怕了?若是怕了,速速讓開,饒你不死!”殷破敗笑道。雷震子冷笑,說到:“你們要是硬要和我打上一架也不是不可以,到時生死無怨。但是小爺此次下山時,師傅有話說,不讓我傷了爾等性命,我家父王也說不準傷了你們。”雷開冷笑道:“好大口氣!姬昌雖是得天子封爲王爵,但是未加封號便逃去了,你就真敢稱呼爲父王,也不怕閃了舌頭!”“這就不需將軍費心了。你們二位且看我手段!”說罷,只聽一陣風雷聲響,雷震子展開背後風雷雙翼沖天而起,眼見西邊有一座山崖,笑道:“你們且看!”雙翅一展,轉瞬來到了山崖前,手中高舉黃金棍,奮力一擊之下,那山崖“嘩啦啦”垮塌一片,瞬間便塌了一半,擋住了西進的路途。雷震子轉身落下來,對二將笑道:“你的頭可有這山結實?”殷、雷二將見雷震子如此兇惡,嚇得魂不附體,哪裡還敢答話。雷震子又道:“二將軍聽我之言,你們暫回朝歌見駕,只說追不得我父,便讓你回去。否則,此山便是二位下場。”殷、雷二將軍見此光景,料不能勝他,被他威勢所鎮,對視一眼,向雷震子抱拳道:“小公子自去,我等攔不得小公子,就此返回朝歌向天子請罪,也不敢欺瞞天子,就說我二人無能,戰不過小公子便是!”說罷,二位將軍撥轉馬頭,原路返回去了。
姬昌站在小山之上,看着雷震子威震殷破敗、雷開這兩個在朝歌赫赫有名的武將,心中滿是欣慰,七年前自己收養的嬰兒如今都已經獨當一面,實在是歲月不饒人啊!而同時,他又想起了自己苦命的兒子姬考,爲了自己,命喪朝歌,死無全屍,更是被自己吃進了肚子裡。一想到這,姬昌悲從中歸來伏在馬上痛哭不止。雷震子嚇退了殷破敗、雷開二將,喜笑顏開的回到山上,一見姬昌正在痛哭,頓時慌了手腳,終究還是個孩子,跪倒在姬昌馬前:“父王,可是孩兒惹您傷心,你不要哭了,要是孩兒的錯,你要打要罵都行,不要哭啊!”姬昌擡起頭來,看着雷震子兇惡的面孔上滿是焦急之色,心中一暖,跳下馬來,扶起這個比自己高出許多的兒子,擦了擦眼淚說:“孩子,不是你的錯。父親是想起了你大哥。”“大哥?”雷震子疑惑問道。“是啊,你大哥。”姬昌走到一旁的石頭上坐下,說,“你大哥名叫姬考,因爲是我的嫡長子,在西岐,被百姓們稱其爲伯邑考。就在不久前,他爲了救爲父,帶着三件寶物來到朝歌求見天子,不知爲何,被天子以行刺之,名斬殺,剁成肉醬!更將你大哥做成肉餅說是鹿肉賜給我吃,爲父爲了隱忍,爲了給你大哥報仇,只得忍痛吃下了肉餅。我的兒啊!”說到傷心處,姬昌忍不住又是一陣嚎啕大哭。雷震子雖然年幼,但是仙家弟子畢竟不同於凡童,自幼開了靈智的,熟知人倫事故,聞聽這等慘劇,哪裡還能不惱,憤然起身道:“父親少待,待兒前去朝歌,將那昏庸無道的天子打殺了給大哥報仇!”“你這莽兒!”姬昌忙拉住了雷震子,“那朝歌王城中遍佈人皇氣運,那裡是你這等術法可以顯威的地方,到了那裡只怕你就落在地上,再飛不起來,直接就被千萬兵馬踏成齏粉了!”雷震子被父親攔下,憤憤不平,揮棍將這山頂石頭全都打碎了,姬昌見這個兒子極重情誼,雖與姬考一面未見便如此爲他傷心,更是喜愛有加,雖是長得兇惡了些,卻也無妨。正此時,一個清朗的笑聲傳來:“小弟這般爲爲兄着想,爲兄真是開心啊!”話音未落,只見一個身影虛虛晃晃的出現在山頂上,嚇得姬昌大叫一聲昏了過去!
雷震子一見這身影,立刻大怒:“何方野鬼,膽敢驚嚇我父王!吃小爺一棍!”說罷便是一棍打下,那身影也不惱,手一指,只見一道紅光閃過,雷震子只覺手心一麻,再握不住棍子,黃金棍脫手而出,落在了地上。雷震子定睛看時,卻發現震飛自己棍子的居然是一隻巴掌大小的赤紅色小雀!“我兒不可造次!這是你兄伯邑考之靈!”姬昌關鍵時刻醒來,止住了雷震子,道出了這幽魂的身份。仔細一看,這影影綽綽的身影,赫然既是姬考的魂靈!姬考拜倒在地,道:‘孩兒不孝,連累父親傷心了。父親放心,孩兒未曾死,只是舍了肉身假死罷了。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請父親賜還孩兒肉身精氣。”“你是說,爲父吃了你的肉,如今還未消化?”姬昌大奇。“非也,那些肉身自是已經被父親排出了,只是孩兒的心血精氣一直存留在父親體內,請父親忍耐些。”說着,姬考伸手一點姬昌肚子,只聽得十二重樓中一陣亂響,張口吐出一塊有些虛幻的肉羹,還沒等他驚奇,又是一連兩快肉羹吐出。這三塊肉羹一落地,頃刻化爲三隻白兔在姬考面前奔走,按布三才之形。姬考向姬昌一拜,魂靈向下一投,三隻白兔化爲三道青煙,在空中不斷變化,形成了一個人形。雷震子敏銳的感覺到周圍的五行之氣連帶天空中隱匿的星辰之力都傾注在這人形身上,姬昌沒有修爲,卻也感到周圍有風起。這人影吸收萬般靈氣,終於是化爲了肉身,赫然就是一個活生生的姬考再生!姬考也不管自己尚是**之身,拜倒在姬昌面前,道:“孩兒不孝,請父親責罰!”“我兒,快快起來,快快起來!”姬昌忙扶起姬考,“我兒,你是如何起死回生的?”姬考笑着把事情給說了一遍。
原來,姬考心知如今的帝辛絕不會因爲自己納貢就釋放姬昌,同時也爲了求自己一個心安,決定入宮與妖狐一戰!而此時,須菩提送他的那枚菩提子在他懷中發熱,他想起須菩提關照,知道自己此去無回,便將菩提子吃了。等他吃下了菩提子之後,他手上那個玉環也跟着消失不見了,直到姬考被砍成肉泥之後,菩提子護住了他的魂靈,他才明白那玉環早被青萍道人煉化了一個大陣在其中。這陣有生、死、夢、真四門,他身死之時,四門化爲四道精氣分別投入他的魂靈和肉身之中,其中生門護住了他的魂靈。此後他便被鳴鴻帶到了附近靜養,直到方纔雷震子打碎山崖將他驚醒,他才感應到姬昌,或者說是他的三道肉身精氣就在附近,便趕了過來。
知曉了一切的姬昌抱着姬考失聲痛哭,姬考也是手足無措,他從沒想到一向堅強的父親竟然會有如此脆弱的一面,也許是七年的軟禁加上愛子的喪生,加上被追殺的驚慌,總之,現在的姬昌十分的脆弱,十分的傷心。雷震子站在一旁,打量着這個俊美的兄長,覺得這個兄長不但人好,修爲更加的厲害!姬昌哭了一陣,止住了眼淚,姬考道:“父親,速走,只怕帝辛不肯善罷甘休。”“好!爲父有武成王所增銅符,可過五關。”姬昌掏出了銅符,雷震子急道:“父王不必如此,若照銅符,有誤父王歸期。如今事急勢迫,恐後面又有兵來,終是不了之局。待孩兒背父王一時飛出五關,免得又有事端。”姬昌聽了這話,沉吟道:“我兒話雖是好,此馬如何出得去?”雷震子說:“哎,父王且顧出關,還顧什麼馬?”姬昌擺手道:“此馬隨我患難七年,今日一旦棄他,我心何忍。”雷震子撓頭說:“事已至此,不得不如此,請父王收起仁心,狠上一狠!”姬昌無奈,上前拍着馬背說:“非昌不仁,舍你出關,奈恐追兵復至,我命難逃,我今別你,任憑你去罷,另擇良主。”姬考笑道:“不需如此,孩兒囊中有岐山中妖王奉上的靈丹,給這馬兒吃了,憑空得幾十年道行,便可足下生雲,雖然不能馱起父親,但是孩兒就可帶它陪父親一同回西岐。”“如此甚好!”姬昌大喜,當下姬考給這馬餵了丹藥。雷震子背起姬昌,姬考帶着剛成妖獸的妖馬架起雲頭,風馳電掣,望西岐而去。很快便過了五關,來到了金雞嶺,姬考和雷震子落了下來。姬考扶姬昌上馬道:“孩兒是死去之人,凡塵之事已了,便不回去了,父親自己保重!”雷震子也說:“奉師父之命,只救父王出關,即歸山洞。今不敢有違,恐負師言,孩兒有罪。父王先歸家國,孩兒學全道術,不久下山,再拜尊顏!”姬昌畢竟是一方諸侯,見兩個兒子心意已定,點頭道:“你們也保重,定要回來看看我。”說完,縱馬而去,這妖馬一跑起來,四蹄生風,如一陣風般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