鴻鈞老祖已感悟天道,所講之道玄奧非常,天地間風雷激變,正是天機變幻之相,難明一二。衆人皆是有大神通在身,聽講大道,心有所感,皆是迷醉在其中。三清天分最高,仗着盤古元神之妙將大道學了七七八八,各有所悟,面上喜怒哀恐驚思懼七情不斷變化,顯然是聽到了妙處難以自己,其餘衆大能也是各有所感,各自沉醉在其中。
而徐縉卻與殿中衆大能不同,他聞聽鴻鈞大道,頂上一片火紅慶雲展開,一頭火麒麟趴伏在雲上,玄妙的天道符文不斷地在麒麟口鼻間吞吐,徐縉的指間變幻萬千,森羅萬象,仔細觀瞧卻是無窮無盡神通術法和武道精髓。麒麟能夠感悟大道,但是徐縉聽到大道之音元神中就涌出一抹紫意將那大道音符止住,只有從大道中演化而出的種種神通、武道才能反映在他的元神之中。
就在衆人各自悟着自己的道時,一聲哭號響起:“師兄,我們從西方苦寒之地急急趕來,還是來晚一步啊!”本來這一聲是不會被衆人聽到的,但是鴻鈞止住了大道的宣講,所以這聲音把所有聽講的人都驚醒了。
徐縉心中暗暗咒罵,來得正是西方的兩個黃皮老道:接引和準提。準提懷抱菩提枝,一臉的悲憤,聲淚俱下,那叫一個慘啊!接引倒是滿面的疾苦,不自覺的挪動着腳步,想要遠離這個丟人的師弟。
靈寶道尊冷哼一聲,道:“準聖之身如此哭鬧,成何體統!”“三弟勿惱。”被打斷了悟道的原始一臉的鄙夷之色,“想那西方乃蠻荒之地,出此等不重身份,不明體統的存在不足爲怪!”接引焦黃的麪皮上浮現出兩片紅暈,準提卻絲毫不爲所動,仍自哭嚎,鴻鈞閉目不語。
徐縉冷哼一聲,笑道:“久聞西方準提恬不知恥,麪皮之厚天下無可比肩,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啊!”徐縉的聲音並不大,但是在人人肅立的大殿中卻是清晰之極。被人如此明顯的奚落,饒是準提再不要臉也是怒火中燒,蠟黃麪皮上出現一片潮紅,雙目幾欲噴火,單指點向徐縉喝道:“爾是何人,竟敢對老祖不敬!”說話間,一束金光從指尖綻開射向徐縉眉心!
“西方蠻夷甚不要臉!”靈寶一聲怒喝,先天靈寶青萍劍懸在頭頂便欲出手,駭得接引忙擋住了準提。就在此時,徐縉頂上慶雲一震,火麒麟躍了下來,化爲麟王形象,那金光在他面前半尺處消散了。“在下並不出名,不過是區區一頭火麒麟罷了。只是與天地同生,代這洪荒受了九元會的滅世火劫而成型罷了。”麟王淡淡道,腦後顯現出一輪功德金環,這金環色澤並非純金而是夾雜着玄奧的紫色火焰紋絡,讓人不覺間目眩神迷。碩大的功德金環讓準提幾乎吐血,竟然惹了這位先天功德不再三清之下的人物,不是說他已經逝去了麼?這下因果欠大了!
麟王手中出現了一柄四尺長劍,劍身晶瑩如玉,通體火紅,柄爲麒麟嘯天,刃沿上一抹紫意如流水般滾動,彰顯了帝王之氣,輕輕一彈,一陣清吟聲響徹雲霄,令準提幾乎心神失守。
“來而不往非禮也!準提,爾接我一劍!”
話剛出口,劍如驚電劃過二人間的距離,視中間衆人如無物,不沾片衣,不傷一人,直劈準提!
這一劍,窮盡了徐縉所悟之術和麟王的戰鬥武道,正可謂是驚天地、泣鬼神,準提眼見劍鋒斬來卻無力閃躲,奮力舉起手中的菩提枝迎上了閃動着寒光的神劍。只聽得一聲悶響,準提架住了長劍,身子晃了兩晃,眼中的神光都黯淡了兩分。麟王傲立在準提面前,不斷向下加力,準提雙膝顫抖,差點彎曲。接引一見,大驚失色,手中拂塵掃向麟王,欲救準提,使其免遭侮辱。
麟王冷笑一聲,把手一招,冥龍兒手中的雷鵬劍出現在他的手中,反手撩開拂塵,雙劍並舞與二準聖鬥在一處。靈寶見此,收了青萍劍,悠閒地看着這一場混戰。
原始見三弟一反常態,笑問道:“三弟平日最喜鬥法,今日爲何如此淡然啊?”靈寶嘿嘿一笑,回答道:“徐老弟戰力不比我差,加上煉化麟王肉身,這一招一式雖無章法可言,但是卻是內蘊武道至理,這般精彩的戰鬥可是不多見啊,且看上一看!”兩兄弟在這閒談,那邊的戰局卻是愈發激烈了。
麟王雙劍如同兩條神龍,上下翻飛,架住了準提當頭一刷,反手盪開了接引的拂塵。準提氣得鬚髮皆張,菩提枝上樹葉嘩嘩作響,碧光閃爍之間攔腰掃向麟王,一團碧影虛虛實實,不知菩提枝本體在何方。麟王眉頭一挑,右手劍直劈向準提的面門,對擊向腰間的菩提枝視如未見,一副要同歸於盡的架勢,圓睜的火紅雙目中幾乎噴出火來!
接引手中拂塵一擺,三千銀絲如同三千利箭一般撲向麟王的胸口,破空聲尖銳刺耳。麟王看也不看,左手劍不可思議的出現在拂塵的必經之路上,如同一條瘋狂的巨龍,張開了大口將那三千銀絲給吞沒了!
“着!”麟王借左手劍與拂塵相纏之勢飛身橫在半空,菩提枝擦着他的身子掃了個空,而那右手長劍化劈爲拍重重的在準提面門上拍了一記,直接將他拍得坐在了地上!接引正失色之際,一道黑影在他眼中逐漸放大!“啪!”接引被一記鞭腿鞭倒在地!不過片刻的功夫,兩大準聖就被打得如此狼狽,而麟王自始至終幾乎沒有動用任何法術神通,由此可見走獸帝王的肉身是如何的強橫。麟王冷哼一聲,回到了慶雲之上,化爲火麒麟。
癱坐在地的準提,無暇去管自己臉上的淤痕,放聲高嚎:“東方自居大家,眼見我兄弟被如此欺凌而不語,實在是太霸道了!”嚎罷便是淚如泉涌,那叫一個悽慘。
反觀殿中,三清此刻抱元守一,不爲外物所動,徐縉剛剛教訓過他,根本就是一臉的嘲諷,加上正主鴻鈞老神在在的閉目養神,殿中根本無人理會這個無恥的準聖。準提根本不在乎別人的眼光,一直哭號,中氣十足,顯然是想打持久戰。
終於,有人開口了:“這位道友,你坐我的位置吧。”開口的正是紅雲,徐縉搖頭苦笑,不愧是洪荒第一沒心沒肺的濫好人啊!鎮元子連連向紅雲使眼色,但是紅雲視而不見,剛剛站起身來,準提一閃身就佔了位置,把紅雲給擠了下去,當真是無恥之極!
“你這廝好不要麪皮!”靈寶怒不可遏,就要起身打過一場,被原始拉住了。徐縉冷冷一笑,道:“好厚的臉皮,難怪連麟王劍都難傷分毫。”準提聞聽此言,臉上的淤痕一陣火辣辣的,胸口鬱結的一口怒氣直往上冒,剛要張嘴反駁,一個耳刮子抽在了他的臉上。
呆了半晌,準提雙目赤紅,嘴脣剛剛蠕動,“啪!”又是一個耳刮子!
“沒有規矩的東西,看來我今天要好好教訓教訓你了!”徐縉傲然立在準提面前,“別說我欺負你,我不用麟王分身,不用兵器、法寶。”準提早已氣昏了頭,哪裡理會徐縉,大吼一聲:“師兄,一起上!”“找死!”一聲怒吼響起,靈寶出現在徐縉身邊,李聃和原始也站起身來將準提和接引圈在中央。
看着一頭冷汗的接引、準提,徐縉雙手一握,發出一陣讓人牙酸的爆響,笑吟吟的說:“自討苦吃!”說着,雙拳掄圓了,好似兩柄大錘,完全把準提的臉當成鼓來捶了。打了整整二百七十五拳後,徐縉收拳回座,三清也是各自歸位,嗤笑連連。
準提受此大辱,又聞聽身旁的鯤鵬尖笑,手中的菩提枝一刷,將鯤鵬刷下了蒲團,接引一步趕上,二人並肩而坐。鯤鵬哪裡肯幹休,剛要理論,鴻鈞再次開講,鯤鵬不敢造次,只好強忍怨氣,怨毒的看了接引、準提一眼,目光又掃過鎮元子身邊的紅雲,心中暗罵:“要不是你這濫好人讓位,老祖如何會受此大辱!日後若是落在老祖手上定讓爾身死道消!”這一番念想種下了日後的種種。
聞道無歲月,紫霄宮傳道講了整整一萬八千年。鴻鈞住講,戒尺一響,衆人驚醒,猶未盡興,仍是品味無窮。
過了良久,三清長出一口氣,向鴻鈞行了一禮,道:“謝老師!”此言方落,女媧、接引、準提也是向鴻鈞下拜,口稱“老師”,一時間大殿內外均是一片稱呼“老師”之聲。
鴻鈞雙目微啓,手中戒尺輕點道:“李聃,爾生而攜天地玄黃塔,清靜無爲,可爲我大弟子。原始,爾根性無雙,可爲我二弟子。靈寶,爾殺伐果斷,可爲我三弟子。”三清再拜,鴻鈞點點頭續道:“女媧,爾有無上機緣,無量功德,可爲我五弟子。接引、準提,爾等與我師徒緣分短暫,便爲我記名弟子吧。”接引方欲拜謝,準提卻是大不願,道:“老師還偏心,我等同稱老師,爲何只收我兄弟爲記名弟子,如此有失公允!”鴻鈞還未開口,有人先開口了。
“放肆!”徐縉站起身來,對着準提怒斥道:“準提,你好不知事!先前強佔座位的所作所爲已遭天下不恥,竟還不思悔改!如今鴻鈞道祖不計爾過,收爾入門已是天大恩惠,爾竟還敢說道祖不公!道祖已合天道,你質疑道祖,是不是認爲盤古大神所化的天地之道不公嗎?你視盤古遺裔爲無物嗎?”此言一出,大殿中的氣氛頓時冷了幾分,殿中各巨頭無不怒視準提。
三清乃是盤古元神所分,如同盤古一般;帝俊、太一均生自盤古之目所化的太陽星;鎮元子乃是大地靈胎,乃是大地之子,與大地包膜——地書同生,也是盤古一脈。不但如此,大殿中升騰起十二股殺氣,十二個身高均在九尺之上的身影坐在一起,十個大漢兩個女子。這十二個身影依次是:黑衣赤發,一臉冷峻的帝江;黑衣銀髮,面紅如朱的燭九陰;灰衣綠髮,霸氣十足的天吳;白衣黑髮,臉生玄文的奢比屍;金衣金髮,張揚灑脫的強良;青衣紫發,笑容冰冷的弇茲;白衣金髮,殺氣驚人的蓐收;青衣青發,面如古木的句芒;黑衣綠髮,陰沉剛毅的共工;紅衣赤發,火氣沖天的祝融;黃裙黑髮,厚重沉穩的后土和白骨甲冑,光頭無發,一臉死寂的玄冥。這十二祖巫對盤古的感情最是深厚,如今哪能不殺氣沖天。
徐縉淡淡看了一眼十二祖巫,冷笑道:“準提,你是犯了衆怒啊!”準提被衆多巨頭的氣勢壓迫的差點吐血,一臉的冷汗,咬牙道:“你休要污衊與我,你不是老師弟子,憑什麼管我們師徒的事?”“徐縉雖不是我門下弟子,但是可算是我的半友,準提,你不服嗎?”久久未曾言語的鴻鈞忽然開口,這一開口頓時讓大殿中的所有人都大跌眼鏡。
“好傢伙,沒想到徐道友直接就長了我們半輩啊!”靈寶笑着道,戲謔的看着臉色愈加蠟黃的準提。此刻的準提氣勢已經一落千丈,他看着徐縉那戲謔的表情,一口鮮血狂噴而出,神色委頓,軟倒在地。
“師弟!”接引大驚失色,忙將準提扶了起來,給他渡入了真氣療傷。
徐縉眼見準提受傷,蹲在準提面前,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指着準提的鼻子說:“早知如此,何苦啊!”準提胸口一滯,猛一張口,一口血又涌了上來。
徐縉“啊”的一聲痛叫,捂着手指後退,衆巨頭仔細一看,徐縉的手遮掩的地方滲出鮮血,再看準提一口血腥,當下大怒!“準提,你要不要臉?”靈寶怒吼道,“徐道友乃是老師半友,你竟敢咬他!”大殿中羣情激奮,太無恥了,居然咬人,太丟人了!
眼見大殿中所有巨頭眼中的怒火越來越盛,接引二人哪敢再留,搶出了紫霄宮,向西方逃遁。矛盾的焦點離去,大家也全都散去了,帝俊、太一一行和十二祖巫針尖對麥芒,雖然沒有動手,但是雙方的殺氣都不輕。徐縉和三清一同離去,離開了紫霄宮後,徐縉抹去了手上的血跡,手上完好無損,那鮮血竟是抹上去的!三清一愣,會心一笑,都沒有說什麼。徐縉看着天邊的彩雲,眼中光芒閃動,真正的大時代來臨了,他充滿了無畏和堅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