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玄朝堂之上,百官齊聚,爭吵之聲險些把整個大殿給掀翻。大玄朝堂之上,很明顯分成了三派勢力。一派是以丞相爲首的改革派,力主革故鼎新,一掃玄國弊政。一派是守舊世族貴胄爲代表守舊派,認爲祖宗之法決不可變,否則就有亡國之危。第三派卻是在兩派之間攪和,和稀泥的,一會說新政好,一會又說舊政有理,反正就是牆頭草。
張晟在上面坐着,看着下面的文武大臣們相互指摘,互相攻訐,哪裡還有原先朝堂之上一片祥和光景,不禁眉頭緊皺。
這樣一番景象,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個月了。自從三個月之前張晟頒佈了招賢令、革新令之後,這三個月裡,每次升朝,就是看大臣們吵架。而且,大臣根本不賣這個皇帝面子,這些大臣要麼是功勳貴族,甚至是皇室族人,要麼就是藐視凡間權勢的修仙中人,現在都在火頭上,誰還在意這個二十剛出頭的毛頭皇帝呢?
對於這種情況,張晟是敢怒不敢言,他到現在才發現,玄國的君權早就被架空了。原先他發號施令,只不過是這些大臣們跟他一起演的一場戲罷了,如今真的涉及到他們的政治主張和日後利益,一個個都原形畢露。再加上道門離國,原先堅決支持皇室的國教也已經只剩毫無修爲的凡人罷了。皇室失去了震懾朝野的力量,自然也就完全失去了話語權。
越是這樣,張晟心裡越是堅定了變革的信念,他要借這次變革,扶植自己勢力,清除國中的勳族顯貴。不管怎麼說,他現在還是大義名分所在,無論是哪一派,若想成事,都要把他擡出來做大旗。
“等應付完他們,回去之後,朕還要找赤侯先生好好謀劃一番,看看要如何藉助丞相一方的勢力,來壯大朕的勢力。”張晟心中暗暗盤算着,這位“赤侯先生”是最近投入他麾下的一個練氣士,智謀高遠,被他依爲心腹柱石,事無鉅細全都向其徵詢意見。
正這般思慮間,忽然就聽見一聲怒叱:“爾等數典忘祖之輩,我等羞於爾等爲伍!”張晟忙從神遊之中回過神來,向下方看去,就見一衆守舊大臣憤然離殿而去,竟然連最基本的辭別禮儀都不顧了!
“陛下!這些功勳貴族實在是目無法紀,目無君父!竟然這般無禮!變法革新,勢在必行!”丞相氣得滿面通紅,怒不可遏。張晟看向丞相,心中冷笑,這位丞相名叫崔京浩,本身也是世族之後,只不過是庶出之子,誰也沒想到他後來竟然搭上了國教截門的路子,竟然步步高昇,一身修爲也是不弱。如今他鼓吹變法,不過是爲了肅清玄國世家大族,營建新興貴族勢力,擴大自己的權勢罷了。
張晟雖然這般想着,但是還是裝出一副悲憤模樣,道:“崔丞相,這幫老世族實在是太過分了!深刻變法,勢在必行!請丞相統籌帷幄,全力招攬百家士子入玄,大刀闊斧實行改革!朕,就是丞相你的堅實後盾!”“謝陛下!臣敢不效死命?”崔京浩感激涕零,俯首拜服,外人看來,好一幅賢君良臣之象。
退朝之後,張晟迴轉後宮,坐在書桌後,越想越氣,猛地抓起面前的筆架就丟了出去,正好砸在了一個內侍的頭上。這個內侍毫無防備,被這一下砸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張晟一見,心中更加煩躁,沒好氣的對一旁呆住的內侍道:“還愣着幹什麼?擡下去看太醫去,着內侍府好好賞賜,讓他好好養傷。”一干內侍一邊謝恩,一邊把這個倒黴的內侍給擡了出去。
這時候,一個身着錦衣斗篷的人走了進來,看了一眼被推出去的內侍,笑道:“陛下應當喜怒不形於色,方纔是人君之象。如此動怒,若是被有心之人探聽了去,對陛下不利。”“啊,赤侯先生!”張晟連忙站了起來,躬身施禮,“先生來得正好,今日朝堂之上······”
“陛下不必多言,我已盡知。”這個人就是那位赤侯先生,他進到房中,取下了斗篷上的兜帽,露出一張及其年輕的臉。張晟連忙問道:“那,請先生教我!”
赤侯先生淡淡一笑,道:“陛下,如今你就好像是籠中之鳥,若是想要掙脫牢籠枷鎖,必須培植勢力,待到羽翼豐滿之日,自然可以掙脫而出!所有,現今之策就是要把玄國的水徹底攪渾,最好是能擇時與齊、秦開戰,借戰亂促進國內變革發展。在下爲陛下在外奔走,籠絡入玄士人和玄國本土寒門俊傑,爲陛下作爲外援。”
“嘶!如此,可行嗎?”
張晟對這個計策還是不敢輕易答應,一旦真的答應下來,到時候一個控制不好,只怕就是亡國之危。
“陛下!如今玄國皇室已經被勳貴世族和皇室旁支給架空了,君權旁落,陛下若是不思進取,如何有顏面去面對玄國曆代國君?一旦權臣當道,國內弊政頻頻,百姓民不聊生,陛下又如何向百姓交代?事已至此,還請陛下三思!”
聽完赤侯先生的話,張晟陷入了沉默,他卻是被說動了,對於權力的慾望還有赤侯給他描繪的廣闊前景,讓他有些迷失了。身爲一國之君,他自然也羨慕齊秦兩國皇帝那一言九鼎的至高權力和威嚴,同是一國之君,他爲何就做不到?就因爲玄國弊政連連,世族喧賓奪主,既做不到秦國令出皇帝一人,也做不到齊國上下一心!
“好!朕就聽赤侯先生謀劃,徹底把玄國這一潭水給攪渾!”張晟拍案而起,展開一張錦帛,提筆在手,筆走龍蛇。不過片刻,手書一道詔令,按上皇帝玉璽,親手交付赤侯之手。
“先生,這是朕的手書,只要有可用之才,許先生封官許爵,絕對兌現!朕在宮中,出入不便,請先生在外替朕招攬人才,歷練兵馬。至於對外開戰之事,先生可酌情處置,只是有一點,若是條件允許,請先生先率兵殺進都城,斬殺城中勳貴舊臣,還有那個權奸崔京浩!”
赤侯恭恭敬敬接過手書,貼身收藏,再三表示效忠,重新披上了斗篷,走出了房間。張晟做完這一切,似乎虛脫了一樣,往椅子上一躺,閉上了眼,似乎是睡着了,但是猛然間又驚醒過來,雙眼中精光閃閃,起身離開了房間。
不提皇宮之中的大玄皇帝張晟如何作爲,直說那位赤侯先生,辭別了張晟之後,懷揣張晟手書,一路出了皇城,暢行無阻。等他出了皇城,當即手捻法訣,施展五行遁術,消失不見了。
片刻之後,這位赤侯先生來到了皇城外的一座山中,在這山中竟然有一處豪奢別院,依山傍水,景色十分美麗。赤侯徑入宅院,守門的護衛竟視若未見,他一路上穿堂過院,來到了最深處的一間書房中,在書房中早已有人在等他了。
“怎麼樣,今天那個小皇帝說什麼?”
聽見書房中的人問話,赤侯淡淡一笑,從懷中取出那一份手書,遞給那人,淡笑道:“這小皇帝真是雄心壯志,爲了建立偉業,重奪君權,竟然許我封官許願,許我挑動邊關戰爭,倒是真有一番氣魄啊!還命我建立新軍,率兵回京清君側,要清的對象裡面就有您這位當朝丞相啊。”
赤侯來見的人,赫然正是玄國當朝宰輔,一力謀劃革新故政的丞相崔京浩!
“哈哈,這個小皇帝,倒是挺狠呢!”崔京浩哈哈大笑,忽然神色一沉,冷笑道:“赤侯,截教棄國而去之時,你突然出現,要與我合作,謀奪玄國大權。又親自獲得皇帝信任,得到了這一份可以攪動天下風雲的手書,你到底想要什麼?”
赤侯淡淡一笑,道:“我想要什麼?我想想啊,我不奪權,不爭利。我想要的,你給不了我,小皇帝也給不了我,這世間的人都給不了我。我只要這天下紛亂足矣,就當是一場遊戲吧。”
崔京浩看着赤侯,吃驚發現,他說這話時,竟然誠懇無比,顯然說的的確是真話,此人真的將擾亂天下,當作是一場遊戲,這樣的人實在是太可怕了!
“你覺得我可怕?你錯了,這世上有比我更可怕的人。”赤侯微微一笑,竟然看穿了崔京浩心中所想,“我只是以天下局勢爲遊戲,他卻是將天地兩界、神仙凡人、天道大勢都當作遊戲,他纔是真正可怕的人啊!而且最可怕的是,他不是神聖、不是仙佛,而是真真正正的一個人呢!”
說完這些話,赤侯收起了那一份手書,笑道:“我要去執行小皇帝交給我的任務去了,不知你可有什麼指點嗎?”
“啊?哦!我近日接到稟報,在玄秦邊界的陽谷城推行招賢令,還真有幾個賢才出現。三個齊國士子,一個來路不明,五個陽谷城本地人,你可以去看看。”崔京浩愣了一下,回過神來,將剛剛接到的消息告訴了赤侯,赤侯點了點頭,披上斗篷轉身出去了,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