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快看……天女散花!”
人羣中不知誰高喊一聲,衆人擡頭一看,只看頭頂之上,半空之中,不知何時紛紛揚揚飄滿了杏花,正朵朵飛舞飛旋着徐徐飄落。花瓣如雲如霧佈滿天空,如雪如畫,花香襲人,花美醉人。這傳說中的天女散花的情景當真發生在眼前,這班苦修多年的道士個個激動萬分,若不是真平在臺上一臉肅然,目光如電,恐怕早有人伏倒在地,叩謝天恩了。
“來者何人?”吳沛頓生警覺,道力運轉間,飛劍已然出現在右手,劍尖斜斜指向那半空之中的絢麗少女。
“嘻……”少女一笑雙眼便彎成一彎新月,眉眼之間說不出的柔媚嬌豔,令人一望之間便心神激盪。
“方纔你還不是口口聲聲要見我,怎的我如你所願前來,你卻這般待我?”聲音甜膩嫵媚,讓人聽聞之下心難自恃。
“何方妖女,竟會這媚惑之術?你到底是誰,來我華山極真觀所爲何事?”
“我本千年杏花仙……”
此言一出,一衆均驚!
這嬌笑連連、媚惑衆人的絕麗少女自然是那自稱杏仙的戴嬋兒。
戴嬋兒初現,張翼軫既驚且喜,猛地站起,快步向前來到戴嬋兒近前,拱手說道:“嬋兒,你怎的來到華山?……不過正好,倒是可以幫我解圍,這位吳道友,卻是不相信你和傾潁是杏仙和竹仙!”
張翼軫並不知道,戴嬋兒正在華山之中追蹤那黑衣的行蹤,早就發現凝霞崖處有人論道,開始並未在意。後來再次經過時卻發現原來臺上之人竟是張翼軫,心生好奇之下便隱藏在暗中觀察。聽到吳沛所說之話而張翼軫一時不知如何作答,戴嬋兒生性好玩,行事隨心,看來看去便覺得吳沛不太順眼,便想不妨助張翼軫一臂之力。只是盛夏時節,華山之中杏花早已過花期,便暗中施展風聚術,將無天山之中各處的杏花捲來一些,拋灑到空中,然後現身臺上。
戴嬋兒見張翼軫一臉驚喜,倒也十分配合地點頭答道:“翼軫,我在長安城中正在探訪故友,忽然心生感應,得知你想約我前來,便即刻飛天來此。聽你所說,這位吳道友不信世間有我這般的千年杏仙,是麼?”
戴嬋兒轉身看向吳沛,笑容中多有戲謔之意,揮手間手中又多了一株杏枝,上面杏花燦如雲霞。
“那麼敢問吳道友,你說我若不是杏仙,這盛夏季節,從何而來這漫天的杏花還有我這手中的杏枝?”
“這個……”吳沛一時語塞,無以應對。
便在剛纔戴嬋兒一現身,杏花漫天飛舞之時,他心中已然喟嘆一聲,心道怕是這杏仙一說竟是真的,這張翼軫果然未說假話,確實真的與那竹仙和杏仙相遇相識了。只是他心中也不甘心就此認輸,便想要強詞奪理搏上一搏。
“我怎知你不是妖怪鬼魅一類,用那障眼法哄騙我等?”話一出口,吳沛便有些後悔,他自己也底氣不足,障眼法只是擬幻且無聲無味,這四處飛溢的花香可不是小小障眼法可以做到的。
未等戴嬋兒解釋,臺下已然有人高喊:“吳師叔,這杏花是真的,並非是障眼法。”
吳沛狠狠瞪了臺下多嘴之人一眼,還想辯解一番,卻聽真平說道:“吳沛,請借仙子手中杏枝一觀。”
戴嬋兒也不反對,笑盈盈將手中杏枝遞於吳沛。
真平自吳沛手中接過杏枝,道力運轉,瞭然於心。這杏枝確實是地道的杏枝,自然長就,並非是任何五行變化的幻術。若眼前此人不是杏仙,憑她虛空而立,不須御劍飛天,也會是那已晉身飛仙境界的高人,用五行變易法奪天地之造化,強行轉化而成杏花杏枝。但眼前少女舉止輕佻,言談間多有媚態,斷然不是得道高人,莫非真是那少年口中所說的杏仙?
真平自是不知,戴嬋兒所在的無天山遠離中土,獨成境界,山上四季花開,與中土全然不同,完全不受四時影響,想要百花也非難事,區區杏花杏枝對於戴嬋兒來講,自是舉手之勞。
思忖間,真平便想杏仙一類,千年難遇,既然來到極真觀,若是留下待掌門回來詳加問詢,或許於悟道之上有莫大機緣。當即下定決心,要留戴嬋兒於極真觀中久住。
真平起身近前,向戴嬋兒施一禮,說道:“今日得見杏仙,實在三生有幸。我乃極真觀真平,有一不情之請,還請仙子三思。極真觀乃天下三大道觀之一,修道之士皆嚮往之。仙子得天地之造化,修得仙體,感悟天道,可否願意在我極真觀中住下,與我等修道之人共參天機,共證大道?”
戴嬋兒一聽不禁笑得花枝亂顫,莫說這極真觀沒有飛仙高人隱藏於此,便是有能夠降服於她的飛仙,想要禁制於她將她長留此處也非易事,更何況她哪裡是那種可以坐而論道之人?
靜而慮之,慮而思之根本不適合隨心所欲的無喜公主!
既然這班人已經相信了她是杏仙,再留下來也沒有必要。戴嬋兒也不回答真平,只是向張翼軫招呼一聲,說道:“翼軫,他日長安城中再會,嬋兒先行離去,記得今日之事,日後可要好好謝我,咯咯……”
談笑間,戴嬋兒身形一晃,躍向空中,就要飛天離去。真平見狀,哪裡肯放過這般好機會,急忙招出飛劍,彈指間御劍疾速彈射向戴嬋兒所立之處。戴嬋兒全無懼色,輕笑一聲,身形便快捷如風,須臾間消失在空中。
見真平御劍追趕戴嬋兒,吳沛也不甘落後,也縱身躍向飛劍,向着戴嬋兒真平消失的方向追去。吳沛御劍飛空,劍身還微微顫抖,明顯不如真平如履平地,穩穩站立。這便是境界上的差距,一眼可知高下。饒是如此,也讓初次見識御劍飛空的張翼軫羨慕不已。
先前見傾潁和戴嬋兒憑空飛翔,這少年心中並無驚奇之意,或是認定了她們既是仙子,自然可以騰雲駕霧,任意往來。但眼見和他一般的修道之人也可以御劍飛空,倏忽間消失不見,不由得滿懷驚奇之際又心生期待,不知何時他才能修到這番高深的道力,可以御劍飛空,到了那時,便是那遙不可及的方丈也可去得了。
這般想着,便連戴嬋兒是否會被真平和吳沛追上,或追上之後會不會被二人攔下,少年心中也未曾去想。或許在他心底本來認爲,戴嬋兒根本就無須他去擔心,那真平和吳沛肯定沒有分毫機會將戴嬋兒留下。
一衆見杏仙來了又去,見真平和吳沛御劍追趕,一時亂哄哄亂作一團,吵吵嚷嚷說的全是這三日論道匪夷所思的所見所聞。見衆人言談間頗多向往之意,張翼軫擔心被人圍住問起他與杏仙的交往之事,便瞅個空子溜出了場中,一人不緊不慢地沿着華山險峻的山路獨行。
一眼望去,連綿的羣山之間,雲海起伏,更有無數林海間雜其中,如夢如幻,如詩如畫,或許參雜仙境也不過爾爾?張翼軫一邊想着真平和吳沛御劍飛空的迅疾,暗暗運轉體內微細的道力,一邊想着三日已過,自己的便宜師傅靈空也該玩得盡興而歸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