猶豫着,燕哲拉開一把椅子坐下來,心想自己得想想,萬一吳中找不回逃跑的嫌疑人,那麼這件事可要怎麼處理。
搜腸刮肚,燕哲把自己親身經歷和從別人那兒聽說的類似情形盡力都回憶了一遍,他最終想出了兩種方案。第一,他可以把這個失職完全推給吳中,如果吳中接受了,那自己就沒事了。第二,如果吳中不接受,那麼退而求其次,自己也可以和吳中一起把這個逃跑的嫌疑人從這個案子裡揀出來,那樣也就沒事了,反正這個嫌疑人應該是不難從這個案子中揀出來的。
最後,燕哲給出自己一個處理這件事的底線原則,那就是失職這件事是絕不可以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否則自己這麼多年對警察職業的堅守就全玩完了。
想好了解決方法,燕哲再次給吳中打電話,這次吳中接了。似乎心有靈犀,電話兩頭的兩個人誰都沒有提女孩逃跑的事,只是很默契地約定了在離派出所有一段距離的一個僻靜小街見面。
燕哲見到吳中的時候可以肯定吳中有哭過,心想小年青還是沉不住氣,他決定先開口,以便掌握主動權。
“你約我來這兒幹嘛?有啥事兒不能在所裡說?”燕哲開口問。
“你不知道啥事兒嗎?你從所裡出來的時候沒覺得有啥不妥嗎?”吳中反問。
“也沒啥不妥,就是你和那個昏迷的女孩都不見了,她人呢?”燕哲再次問。
“我也不知道啊,她沒跟你在一起嗎?”吳中再次反問。
“唉,你這話說的!我剛纔在錄口供,是你看着她的,現在她不見了,你怎麼問我,應該我問你纔對呀?”燕哲刻意地笑着說,他還不想撕破臉。
“剛纔她在所裡的時候,你也在我也在,只能算是咱倆共同看管,這事兒不能推到我一個人身上呀!”吳中可擠不出半點笑容來。
“唉,我咋看管她呢!當時我在錄口供,她根本不在我視線範圍內,這咋能算是我看管他呢?”燕哲知道自己的第一個計劃是否能實現就在此時了。
“照你這麼說,她當時也不在我視線內,我也跟你一樣在處理別的案子!”
吳中毫不退讓,他心內清楚,如果自己退讓,失職這口鍋就得自己一個人背了,他背不起,也不覺得自己應該一個人背,他覺得今晚自己爲了同事已經委屈求全了一路,可現在同事還是要讓自己再背一口自己背不起的鍋,他堅決不幹。
“你當時在處理什麼案子,你不就在那兒坐着呢嗎?”燕哲不信,覺得吳中只是爲了逃避獨自背鍋,在編故事。
“你看看吧!”吳中把自己的手機拿給燕哲看,並向燕哲詳細講述了方纔自己爲了不吵醒同事而自掏腰包,默默打發走了那個醉漢的事。
“那你當時出去處理醉漢的事兒,應該給我交代一聲,我就會幫你照看着她,這樣不就沒問題了嘛!”燕哲也不肯妥協,還是想要實施自己的第一方案。
“我當時不知道她會醒的這麼巧!再說,我之前給你提了幾次,讓你送她去醫院,你就是不肯!如果當時你肯聽我的,把她送去醫院,不就什麼事也沒了嘛!”吳中也堅決不退讓地反駁說。
“不是我不想送她去醫院!是咱所裡經費不足!你要送她去醫院,錢誰掏?就我腳上的鞋,上次追賊跑壞了一雙,還不是我自己掏錢又買的這一雙,所裡一分錢都沒給我報銷!咱所現在經費可緊張,這兒也短,那兒也短,哪個項目,哪一塊兒不是經費不足,你也知道的!”燕哲以訴苦的方式爲自己辯駁說。
“那咱送她去醫院,醫院也可以掏這個錢嘛,反正都是國家給經費?”吳中覺得這個問題說到燕哲的痛點了,便繼續追究下去。
“唉,咱那定點醫院跟咱一樣,也是窮,經費不足,要不你看那醫院醫生爲了多拿兩個錢,都跟業務員似的在那兒推銷貴的檢查,藥品和治療方案!”燕哲知道自己一定得把不送嫌疑人去醫院的這個理由說圓了,不能露怯。
“唉,咋咱這些幹實事兒的都是經費不足,可有些人卻公款吃喝,公款旅遊,用公款把私事都能幹了,唉,不公平呀!”吳中深有同感地嘆息說。
“唉,咱就是草根,你說的能用公款把私事都幹了的,那都是有頭有臉的人,咱跟人家比不成!人跟人,命不同,人比人,氣死人!”燕哲也感慨說。
“唉!”兩個男人齊聲嘆了口氣,感到了同病想憐的情誼。
“其實啊,你也別愁!”燕哲鬆口說。“這事兒,應該沒啥,能過去!”
“咋過去?”一聽燕哲說能過去,表情還挺有信心,原本已絕望地打算破罐子破摔的吳中一下子感到自己又活過來了,緊張地盯住燕哲問。
“是這,就目前的證據來說,那個昏迷的女孩應該沒有參與那七個人的事,同時,上吊也是她自己上的,跟那打掃阿姨沒關係,這樣的話,她就可以整個人從這個案子中被排除出去!那麼既然她跟這個案子無關,咱們就當已經給她詢問過了,她與這個案子無關,所以咱就讓她走了,這不就沒事了嘛!”燕哲說完,看了看吳中,看他有啥反應。
吳中沒有立即反應,他仔細回想了一下,他得看看燕哲的分析有沒有可能被別人抓住的漏洞。仔細地回想了良久,吳中終於開口說。
“其實我覺着,那女孩跑了是意外,要不咱還是給領導彙報一下吧,否則,這事還是不太妥?”吳中遲疑着問。
“別別別,千萬別!”燕哲急忙擺手說。“你敢給他彙報,他就一定讓你背鍋!你想嘛這事兒,如果上頭不按合規走,他就得擔風險!如果按合規走,合規本來就是拿來挑刺的,有事兒沒事兒,只要嚴格按合規走,多少都能給你挑點兒刺出來,這事兒要是按合規走,細查起來,保不齊查出點啥,你就可能得背上個玩乎職守的鍋!你好好想想,在讓你背鍋和讓他擔風險之間,你想他會怎麼選?人之常情,成年人的世界沒有童話,好領導都在真人秀和影視劇裡呢,他不會保你的,他一定會走合規的!”
“那可是那打掃阿姨?”
“打掃阿姨不是問題!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咱們得向別墅主人,也就是劉夢飛確認一下那七個人的事,只要從那七個所做的事中排除了現在跑掉的這個女孩,就什麼事兒都沒有了,萬事大吉!”燕哲篤定地說。
“可萬一那女孩又跑回來?”吳中還是擔心。
“她都已經決定逃跑了,她還回來幹嘛?我覺得我們現在不需要再去考慮那女孩了,她不會回來的!”燕哲口上說,心想,就你這狗腦子,遲早背鍋,這次是連累着我呢,我沒辦法,下次我千萬留心別再讓你帶累我了,整個一沒腦子的笨蛋。
“那,那現在,我們該怎麼辦?”吳中又沒了主意。
“聯絡劉夢飛,趕緊!”燕哲再次替二人拿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