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榮聽了心裡也不舒服,舍卒保車。李奕繼位已是板上釘釘,可還要晟郎替他背黑鍋,晟郎今日在宮裡是受不少委屈了。
溫榮轉身回到廂房隔間,決口不提此事,利索地伺候晟郎沐浴更衣後,二人早早歇息了。
次日卯時初刻,晟郎起身進宮參朝。
今日聖主會就二皇子等人謀反一事做出論斷,亦會對有功之臣論功行賞,算來阿爺亦是此次二皇子謀反案裡的大功臣,不知今日將得何賞賜,溫府經此事該更加榮耀了。二皇子一案牽連甚廣,不知林子琛究竟拿到了多少二皇子同黨的證據,又有多少證據被呈到聖主案前。
李晟出府後,溫榮收到溫府送過來的帖子,一會兒阿孃會帶茹娘過來探望她,順便尋她商量前往陳府提親一事。
溫榮也有打算回府一趟的,但是她今日走不開,正巧阿孃自己過來了。
碧荷小心地將溫榮手臂上的紗布剪下,又在傷疤上勻勻地撒下一片玉散粉。玉散粉是盧醫官送給溫榮的,不但能促進傷口癒合,腐肉新生,而且傷口恢復後能不留一點疤痕。
玉散粉與肌膚相觸有幾許涼意,碧荷在溫榮傷口包上乾淨紗布,歡喜地說道,“王妃手臂上的傷幾乎恢復了呢,都能看到嫩粉色的新膚了,王妃現在還會疼嗎。”
溫榮搖搖頭,笑道,“傷口癒合了怎還會疼,只是被你們在旁盯着不能拿筆不能做女紅,我的手都快僵了。”
“盧醫官說了,這是爲長遠着想,娘子可不能因小失大。”綠佩端了乾淨水進來讓溫榮洗手。說出的話文縐縐的。
溫榮滿眼興味地打量綠佩,碧荷在旁打趣道,“昨兒是杏兒守夜,可綠佩姐卻也一宿沒睡,只不想現在精神頭這般好。”
“這話如何說的。”溫榮將手上的水漬擦去後,緩緩站起身,取了兩顆文玩核桃在手裡把玩。不能寫字作畫。只能偶爾擺弄手指。
碧荷湊近溫榮,附耳悄聲說了幾句,溫榮意味深長地看着綠佩。笑道,“這是好事兒,綠佩不必這般扭扭捏捏,儘管告訴我們了。”
綠佩紅着臉瞪碧荷一眼。端着水盆蹬蹬蹬地跑了出去。
溫榮好笑地望着庭院裡那尊石像一般一動不動、只知道守院落安全的魁梧背影,再見到綠佩水盆也來不及放下。直接到‘石像’旁啐了一口,緊接着一聲不吭扭頭就走。侯寧紅臉不解地看着綠佩背影,不一會兒‘嘿嘿’憨笑兩聲,又端正的一動不動了。
溫榮和碧荷忍不住捂嘴大笑起來。這兩人皆是憨厚直爽的性子。溫榮是不擔心侯寧會欺負綠佩,只無奈二人都缺心眼,將來還得讓碧荷好好教教綠佩。
又過了小半時辰。林氏帶着茹娘到紀王府,溫榮將二人迎進花廳。林氏仔細地端詳溫榮。見精神恢復的不錯,才徹底放下心來,擔心了近半月,林氏少不得有些抱怨,“宮裡的那些貴人也真真是的,就半月前將我們接到櫻桃園探望了王妃一次,而後再想去探望,就苦無門路,被攔着不讓進了。”
溫榮驚詫地擡起眼,“阿孃前幾日還有去櫻桃園尋女兒嗎。”
林氏支支吾吾的低頭不好意思說,茹娘在旁說道,“阿孃擔心宮裡的那些女史眼睛生得高,爲多些機會巴結伺候太后和三王妃,而怠慢了阿姐,故阿孃有兩次煲了補身子的湯,帶着我巴巴兒地送到櫻桃園,可櫻桃園外的侍衛都攔着不讓我們進,如此也罷,怎連傳話都不肯。”
溫榮一愣,握着林氏的手說道,“辛苦阿孃了,兒真不知曉此事,否則不論怎樣,也要去櫻桃園門口同阿孃見上一面的。”
林氏搖搖頭,不以爲意地笑道,“想來是聖主的安排,與王妃何干,左右我在府裡也無事,就想了能留在王妃身邊照顧。”
溫榮眼眸微溼,“阿孃放心,兒的傷是盧醫官親自看診親自開藥的,平日裡太后和三王妃也常過來問候,宮婢哪裡敢怠慢,倒是阿孃和祖母要照顧好身子纔是,往後可是要慢慢享清福的。”
林氏笑起來,“你這孩子,也知道你阿孃是悶壞的。對了,說起來軒郎的事兒,王妃可有何想法,你阿爺和祖母說了,明日或者後日就請保山上門提親,也不知曉陳家是否會答應。”
綠佩在旁聽到夫人要去陳家替軒郎提親,朝碧荷翻了個白眼,被碧荷瞪了一眼後不敢吭聲,可心裡仍對陳月娘的品性犯嘀咕。
溫榮頜首道,“明天和後天皆是好日子,就照祖母和阿爺的意思辦,陳家長輩是一定會答應的,畢竟這事兒不辦,是陳家沒面子。”
茹娘在旁插嘴道,“月娘的性子不若歆娘爽快,也不知臨到關頭會不會使幺蛾子。”
林氏重重地拍了下茹娘手背,茹娘‘哎呦’一聲把手背到身後。林氏將提親的禮單拿出來讓溫榮過目,溫榮看過後頗爲滿意,禮單雖不若當初宮裡替五皇子下聘禮時來得豐厚,卻也十分體面。
府裡並沒有因爲陳家娘子落在難處而故意刁難,反而添了不少好看的彩頭,府里長輩皆厚道,陳家娘子嫁過來是享福的。
見溫榮認可了,林氏笑着接回禮單,正要仔細詢問二皇子謀反一事,外面就傳來高聲通報,有內侍和禮部官員到府裡。林氏和茹娘緊張地站起來,不斷朝外張望。茹娘更忍不住扯住溫榮詢問發生了何事,溫榮笑着將衫裙整理了一番,牽着茹娘和阿孃的手往廂房外走去,“不用擔心,是好事。”
內侍和禮部官員俱被迎到二進院子的主院,二人先向溫榮行禮,再攤開明黃色聖旨,高聲唸到,“聖主賜詔,紀王府五王妃接旨。”
溫榮領着林氏和溫茹恭敬跪下。
“……五王妃冰雪聰慧,機敏果敢,叛軍作亂時能臨危不懼,出謀劃策救聖主、太后於危難之中……爲表嘉獎,特此賞賜絹帛五千匹、新羅國進貢深海黑珍珠一對……”
隨着禮部官員往下念,一箱箱賞賜被搬進院子裡,不到一刻鐘的功夫,庭院就被賞賜堆得滿滿登登,禮部官員好不容易將禮單唸完了,笑道,“請五王妃接旨。”
溫榮跪謝了聖主和聖主賞賜後,抿脣微笑接過聖旨,又吩咐婢子取來金葉子賞給禮部官員與內侍。
將宮裡來的人送出府,溫榮纔回廂房繼續同林氏、茹娘說話。
盧媽媽和甘媽媽照溫榮吩咐先領婢子將賞賜分類堆放,待下午五皇子回府過目後,再盡數收進倉庫。茹娘站在院廊粗粗點了一番,暗暗咋舌,皇宮可真真是大方,單賞賜就有一百來箱,先才她們府裡準備提親的禮單,同宮裡賞賜一比,可是見不得人了。
溫榮笑着與林氏說道,“阿孃,今日阿爺也有賞賜,估摸這時候已送到府裡,只是不如王府的多。”
“阿爺也會有麼,那太好了,”茹娘歡喜地跑進來,“一會兒五皇子的賞賜送過來,紀王府怕是要堆不下了。”
溫榮不以爲意地說道,“你姐夫前日有一事做得不夠好,怕是沒有賞賜了,”溫榮見阿孃面露擔憂之色,忙補充道,“只是小事而已,也不會被責罰的,聖主對三皇子、五皇子的要求更高,規矩更多。”
茹娘撅嘴說道,“什麼小事能將一整院子的賞賜都抵了。”
林氏點了下茹孃的額頭,“瞧你這眼神和說的話,你姐夫有無賞賜與你何干,財迷似的。”說罷林氏又看向溫榮,“若你阿爺真有賞賜,是不是該拿出幾樣好看的,做添頭加在提親禮單裡。”
溫榮搖搖頭,“阿爺有的,陳知府也會有,提親是我們府裡的事情,和朝堂無關,先才的禮單就很好,祖母和阿孃已經很上心。”
“王妃說好我就放心了。”林氏命鶯如將禮單收起來,又取過兩隻新繡荷囊交給溫榮,“茹娘說你的荷囊舊了,你自己不會繡,從小又用慣我做的,這兩隻先拿着用,往後缺了你妹妹也會繡。你祖母發話了,以後不許茹娘出去瞎玩,除了宮裡或者貴家請宴,我們長輩會帶她出府外,其餘時間一律在府裡抄寫經書或做女紅。”
溫榮驚訝地看了眼茹娘,詫異地問道,“茹娘答應了?”
“阿姐,這次給你惹了大麻煩,還害你受傷,我是真知道錯了。往後我不會再出去使性子胡鬧。”茹娘低頭愧疚地說道。
“如此我就放心了。”溫榮笑着摸摸茹娘精緻小臉,挨一刀能讓茹娘收心養性,往後不再驕橫惹事生非,溫榮覺得值。
林氏又央求了溫榮一事,溫榮聽後滿口答應。午時母女三人一道用了午膳,又休息了一會溫榮才備馬車送林氏和茹娘離開。
待申時李晟回府,溫榮問起宮裡賞賜的事情。
李晟看着院裡堆成小山的賞賜無奈道,“我得靠榮娘了,因爲聖主又罰了我半年俸祿。對了,岳丈也得了賞賜,還被破格提爲正三品御史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