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玉見徐其容因爲自己的話停下了腳步,臉上顯露出十成十的得意來,彷彿這樣她就贏了。
徐其容轉過身來,死死的盯着徐其玉,冷聲道:“四姐姐,你在說什麼?”
徐其玉笑得花枝招展,頭上新買的珍珠流蘇髮卡上的流蘇直晃悠:“五妹妹不愛說話慣了,連耳力都不大好了嗎?我說恭賀二姐姐喜結良緣呢!杜家大公子是個寬厚人,縱然心底討厭二姐姐,也爲着外面的留言,願意娶二姐姐做正室呢!”
徐其玉抿了抿嘴,又道:“要我是二姐姐,定會千恩萬謝杜大公子,將來杜大公子有了真心喜歡的人,保證好生接回府來養着。”
姐姐答應了和杜仲訂親?
徐其容眼前一黑,踉蹌了一下才緩過神來,眯了眯眼,看着徐其玉,突然就笑了:“四姐姐這話說的,就連顏家的公子,四姐姐嫁過去也只是一個平妻呢!接外室進門這種事情,可不是一個平妻有權力做的。”
徐其玉臉色一白,語氣多了幾分怒意:“平妻也是妻,五妹妹這話是什麼意思?”
徐其容雙手絞着手絹,笑道:“我何曾有什麼意思,不過是陪四姐姐說說話罷了。四姐姐書念得少,又沒有受過正經的教導,只怕有些道理不懂得。平妻若是妻了,那如夫人也是夫人了?同進士也是進士了?只怕全天下的夫人和讀書人都不依呢!”
徐其玉氣得嘴脣直髮抖,半響,甩了甩手絹,恨恨道:“不過仗着自己父親是嫡出,不過仗着自己祖母是公主,有什麼好得意的!且瞧吧,三姐姐便是例子呢!”
徐其筠這會兒身體上的傷害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可還是不太願意見人,她是最傲氣的一個人,現在被自己庶堂妹收拾了。哪裡有臉再出來走動。
徐其容上輩子跟徐其筠鬥得幾乎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這輩子自然沒有替徐其筠討公道的意思。但是聽徐其玉這飽含威脅暗示的話語,一下子就怒了。
“放肆!”徐其容衝着徐其玉喝了一聲。
徐其玉瞪大了眼睛,指了指徐其容。又指了指自己:“你說我放肆?”
徐其容沉着一張臉,擡高聲音呵斥道:“雖然長幼有序,可我是嫡,我父親是嫡,你父親卻是庶。你陷害嫡姐。現在又跑到嫡妹面前來吆五喝六的,真把自己當大家小姐了?徐其玉,我不罰你是我宅心仁厚,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你……”徐其玉一噎,倒沒想到向來看着斯斯文文軟軟糯糯的徐其容發起火來這麼有氣勢,不由得後退了半步。
到了這個時候徐其容也看明白了,這徐其玉不知道怎麼得了大伯父的青眼,又成功的坑了徐其筠,所以這些日子有些得意忘形了。只是,再得意忘形。她也不敢到長輩面前去耍威風,徐其筠又不出門,姐姐徐其錦又是個厲害的,徐其蝶和徐其蛾又太小,因此,徐其玉就只好找自己這個“軟柿子”來捏了。
“三姐姐在祠堂跪了五天,出來後就規矩了許多,整日待在院子裡看書作畫、彈琴賦詩。四姐姐既然這般不規矩,不如也去祠堂‘修煉修煉’?”徐其容冷笑,“嫡就是嫡。庶就是庶,親就是親,疏就是疏,你就是往蘭芷院跑再多次。祖母也不會多看你一眼的。有一句話四姐姐說錯了,我徐其容,仗着的不是自己父親是嫡出祖母是公主,不過是仗着自己的親祖母沒有自甘墮落給人做妾,自己的母親沒有自甘墮落給人做妾!”
徐其玉咬了咬脣,把怒意硬生生的忍了下去。笑道:“伯祖母要是不喜歡我,五妹妹何必這麼生氣?五妹妹在姐姐面前說這些話,就不怕伯祖母知道了嗎?”
蠢貨!
徐其容一聽這話,冷笑漣漣,徐其玉之前一直把自己弄得跟透明人似的,突然一下子就爆發反將了徐其筠一局,她以爲她是個聰明的,沒想到到底是個蠢貨。平泰公主就是再糊塗也不可能爲了一個侄孫輩的庶女動自己嫡親的孫女的。
這讓徐其容不由得想起幾年前賞花宴上徐其玉提起自己孝期吃鹿肉的事情來,心裡的怒火更甚。
見徐其容臉色越來越看,徐其玉覺得自己是刺到了徐其容的心坎上,臉上不由得浮現出一股得意的神色來。
徐其容冷笑,死死盯着徐其玉說了四個字:“你去告啊!”
話音剛落,便見一個胖丫頭小跑着過來,正是秋濃。因爲一陣小跑,秋濃有些喘,臉色也有些不好看,見自家姑娘和四小姐站在一起,不由得滿臉的詫異:“姑娘怎麼在這裡說上了?”
徐其容也不解釋,想着剛剛徐其玉話裡的意思,又想着自己剛纔吩咐秋濃去打聽的事情,看也不看徐其玉,擡腳便往裡面走。
徐其玉滿臉陰沉的看着徐其玉走遠了,這才狠狠的跺了跺腳,彷彿腳下踩着的就是徐其容的白骨一樣。
徐其玉身後那丫鬟思索了一下,靠近了徐其玉兩步,湊在徐其玉耳邊小聲勸道:“四小姐何必生氣,反正顏家那邊答應了顏少爺,只要顏少爺考上了功名,就以正室之禮迎娶小姐。剛剛咱們遠遠的也看到了,那杜大公子實在是不待見二小姐的,當着下人的面兩人就吵起來了,這還沒訂親呢!”
“五小姐在四小姐面前笑,揹着四小姐指不定哭都哭不出來呢!”
徐其玉一聽這話,眉眼舒展開來。是了,顏佑安是個有才的,三年不行六年總是能考取功名的,到時候又有太子殿下提攜,自然是前途無量的,到時候說不定把整個徐家的姐姐妹妹們都比了下去。徐其錦嫁的人家再好又如何,夫君不憐惜,若是恰巧擋了別人的路,只怕說沒就沒了。
這麼一想,臉上掀起一抹真切的笑容來。
等四處沒人了,徐其容才壓低了聲音,小聲問秋濃:“到底是怎麼回事?”
秋濃臉上表情有些爲難:“出了兩件事情,只是婢子在打聽的時候被二小姐知道了,二小姐把婢子叫過去吩咐,兩件事中有一件不許告訴姑娘。二小姐沒有明說,婢子也不確定是哪件事不能說。”
徐其容皺了皺眉:“自然是姑娘叫你說什麼就說什麼。”
秋濃仔細琢磨了一下這句話,還是爲難,但見自家姑娘堅持,只好放棄似的道:“第一件事情是,杜家大公子上門來提親,二小姐答應了。”
徐其容一聽,心裡想道,是了,姐姐一定是想把這件事瞞着我的,只是,訂親這麼大的事情,就算是瞞,又瞞得了自己多久呢?
然後便聽到秋濃接着道:“第二件事便是二小姐和杜大公子當着下人們的面打了一架,當時在場的下人挺多的,有個打掃的婆子最是嘴碎不過,現在闔府都知道這件事了。”
徐其容欲哭無淚,她總算是知道爲什麼秋濃會說自己不確定二小姐讓她瞞着的是哪件了。接着心底升起一股子怒意,姐姐到底在做什麼?既然不喜歡杜大公子,爲什麼要答應杜大公子的提親?既然答應了杜大公子的提親,爲什麼又要當着下人們的面打架呢?
“去風和院!”徐其容擡腳便拐向去風和院的路。
秋濃忙在後面喊道:“二小姐現在正在蘭芷院呢!”
徐其容又轉身匆匆向蘭芷院走去,到了蘭芷院門口,卻見一個穿着墨綠色長衫的身影蹲在蘭芷院的門外,走近一看卻是徐四老爺。周圍站着幾個丫鬟婆子一邊假裝自己在掃落葉,一邊悄悄的往這邊看。
這天馬上就要黑了,這個時候掃什麼落葉啊!
徐其容有些生氣,心裡有些怨責自己爹爹爲什麼要這般蹲在地上,以至於下人都來看他笑話了。
感覺到眼前站了人,徐四老爺這才一抹臉擡起頭來,看到是自己小女兒,眼睛一下子就亮了,道:“聽說杜家來跟咱們家交換庚帖了?”
徐其容皺了皺眉,自己也算是瞭解自己爹爹,一般感到興奮的時候,爹爹的眼睛就特別的亮,難道爹爹對杜徐兩家的親事很看好?難不成外面那些傳聞真的與爹爹有關係?
徐其容不信是自己爹爹做的,可又覺得以自己爹爹那性子,被別人利用了也不無可能。於是試探着問道:“爹爹很希望二姐姐嫁到杜家?”
徐四老爺站起身來,捶了捶自己蹲得有些痠麻的腳:“怎麼說呢,你姐姐嫁到杜家有好有壞。杜仲確實是個好的,你姐姐嫁過去不虧,爹爹擔心的就是杜家會待你姐姐不好。”
徐其容看着徐四老爺瞪大了眼睛,自家爹爹這是說反了吧?杜家雖然做事情有些不靠譜,居然派了岑先生一個有官職在身的男子前來做媒人,可他們的態度擺在那裡,看得出來他們對姐姐很滿意的。倒是杜大公子,反應很激烈,都能當衆跟姐姐打架了!姐姐那麼斯文的人,會動手只怕是被杜大公子氣得狠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