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其容神色冷淡,道:“你有沒有把我的話聽在耳裡?”
虞秋這才知道自己到底錯在哪裡。她自以爲自己的規勸是爲了主子好,卻忘了,主子是主子,奴婢是奴婢。就是佛堂裡面的那位,可以稱得上是整個徐府最尊貴的主子了,哪裡有她一個奴婢開口指責的道理!
虞夏心裡有些着急,但也不好替虞秋求情。只好道:“姑娘,咱們先進去吧,這晚上風冷,站在這風口,要是着涼了就不好了。”
徐其容點點頭,帶頭走了進去。
虞秋跪在地上就去拉徐其容的袖子:“姑娘,饒了婢子這一次吧!婢子這次真的知錯了,以後絕不再犯。求姑娘不要趕婢子走。”
徐其容皺了皺眉,虞夏連忙幫徐其容把袖子給扯回來。結果不知是徐其容衣服外面的罩衫太單薄,還是虞秋的力氣太大,只聽到嗤啦一聲,整個罩衫的袖子都被扯下來了。
衆人都驚呆了!
虞秋忘了哭,吶吶道:“婢子不是故意的。”
虞秋一臉尷尬:“都怪我笨手笨腳的……”
徐其容揉了揉額頭,無語道:“虞秋去廚房幫忙兩個月,以後要是再犯,定要攆出去!”然後又對衆人道,“這楓樺院是我徐其容的楓樺院,我不希望有人把我院子裡面的事情傳到別人耳朵裡面去。另外,佛堂裡面那位,不管怎麼說,都是我嫡親的祖母,你們要是不明白,就先去府外學學規矩!”
衆人忙答應,虞夏道:“姑娘放心,婢子會好好的叮囑大家的。”
徐其容點了點頭,從虞秋手裡把自己那截袖子扯了回來,轉身進了屋。
虞秋知道自己不用出府了,高興得不行,頭磕得嘭嘭直響,虞夏道:“你向來比我聰明,怎麼就不明白呢,姑娘年紀雖然小,可畢竟是主子啊!”
虞秋嘆了口氣,抹了把眼淚:“是我錯了。虞夏,我不在的這段日子,你可要好好照顧姑娘。”
虞夏點頭答應了,又關照了虞秋兩句,便追進去伺候徐其容洗漱了。
虞秋不敢這個時候進去惹徐其容不高興,便去吩咐守夜的婆子。徐其容的院子裡有幾株珊瑚樹,枝繁葉茂的。虞秋路過那珊瑚樹旁邊的小徑時,才聽到有兩個交談的聲音。
虞秋心下詫異,這個時候,楓樺院的下人們,要麼在吃飯,要麼在準備值夜,怎麼會在這裡閒聊?而且,這黑燈瞎火的,也不是個什麼好場所!
便乾脆屏住了呼吸,放輕了腳步,仔細聽起來。
只聽到一個婆子壓低聲音道:“可是真的?發作了虞秋姑娘?”
然後是一個小丫頭的聲音,就算是刻意壓着,語氣還是稍顯稚嫩:“對呀,今天不是我當值,所以不是很清楚下午的事情。但是虞秋姐姐守在院子門口等姑娘,姑娘回來後問她怎麼還在府上,這個是我親眼所見的!”
然後那婆子便道:“好孩子,你想辦法去打聽一下,你們家姑娘到底是爲什麼發作虞秋,打聽清楚了,我自然會謝你!”
虞秋聽到這裡,皺了皺眉,這婆子不是楓樺院的!
小丫頭拍了拍胸脯:“陳媽媽你就放心吧,包在我身上。沒有別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今天姑娘生這麼大氣,只怕虞夏姐姐要找我們交代規矩呢!”
小丫頭這麼一說,虞秋立馬想起那婆子是誰來,可不就是二小姐的奶媽媽!虞秋下意識的就要站出來把兩個人抓個現行,可又想着,沒有真憑實據,姑娘這會兒不一定會信她,只好心裡記下這件事,躲在暗處,等着她們出來,看那小丫頭是誰。
又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一個穿着銀白比甲身量小巧的姑娘從珊瑚樹後面走了出來,東張西望一番之後,匆匆離去。
虞秋又等了一會兒,果然見一個婆子現出身來,東張西望一番,匆匆往院門的方向走去。果然是徐其錦的奶媽媽陳氏。
虞秋想了想,拔腿便抄了小道,然後裝作不經意喊住了陳媽媽,笑道:“陳媽媽,遠遠看着像你,沒想到真的是你。你這是來看我們家姑娘的?”
陳媽媽驚了一下,然後鎮定下來,不慌不忙道:“原來是虞秋姑娘。我家姑娘關心五小姐,讓我過來看望一下。誰知道五小姐已經洗漱準備休息了,我也就不好進去打擾了。”
虞秋問道:“陳媽媽剛來?”
陳媽媽點頭:“要是早一步,說不定就還能給五小姐問安呢!”
虞秋心裡冷哼,早一步,姑娘還沒回來呢!嘴裡卻是極客氣的:“辛苦陳媽媽了,陳媽媽慢走,明日我們家姑娘定會過去探望二小姐的。”
虞秋語氣溫和,陳媽媽也沒懷疑什麼,匆匆離去。
虞秋第一反應就是要跟徐其容報告這件事,可轉念一想,自己之前說了佛堂那位的不好,姑娘就氣得要趕她走,現在要是跟姑娘說二小姐院子裡的人在楓樺院安插眼線,只怕姑娘不僅不信她,更會鐵了心的趕她出徐府。
這麼一想,哪裡敢對徐其容直言這件事。
乾脆就去了徐其容的房門外等着,攔住倒水的小丫頭沉沉,小聲吩咐:“你進去,悄悄把你虞夏姐姐叫出來。明天我給你吃糖。”
沉沉忙笑着答應了,沒一會兒就出來了,道:“虞秋姐姐,虞夏姐姐說了,她今晚要給小姐值夜,就睡在小姐塌下。她叫我跟虞秋姐姐說,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她到時候一定記得提醒姑娘把虞秋姐姐叫回來。”
虞秋哭笑不得,只好道:“那你再去告訴虞夏姐姐,就說我不是要找她幫我求情,是有關姑娘的事情要商量。你跟虞夏姐姐說,今晚安排碧玉值夜就好。”
小丫頭沉沉,忙答應着去了。
沒一會兒虞夏就出來了,問虞秋:“什麼事情非得現在說?”
虞秋不答:“你都安排好了?”
虞夏道:“劉媽媽在裡面呢!我跟劉媽媽說了,等會兒劉媽媽自會安排。”
虞秋便點了點頭,拉着虞秋就往外走,在楓樺院亂竄了好一會兒,也沒找到“安全”的地兒。
虞夏有些急了:“有什麼話你直接說好了,這是幹什麼?”
虞秋想了想,最後把虞夏拉到了廚房。虞夏顯然誤會了虞秋的舉動,道:“我讓小丫鬟把你的那份晚飯放在爐子上溫着呢,何至於拉着我到這裡來偷吃!”
廚房裡面有個小房間,是存放醃漬的肉的,虞秋直接就把虞夏拉了進去。這裡的味道難聞得很,虞夏下意識的就要往外走。
虞秋忙道:“還是這裡安全,虞夏,你先聽我說。”然後把剛剛在珊瑚樹後面聽到的話都說了一遍,然後道,“那婆子是風和院的陳媽媽,所以我不敢跟姑娘說,怕她不信。但是你是知道我的,我不會拿這種事情開玩笑。”
虞夏都聽呆了,吶吶道:“那個小丫頭是誰?”
虞秋咬牙:“是水兒。姑娘看重她才提拔了她三等丫鬟,沒想到是個吃裡扒外的東西!”
虞夏當下便有些站不住了,道:“這事不能瞞着姑娘,你不能說,我去跟姑娘說。二小姐和我們家姑娘是嫡親的姐妹,姑娘對二小姐那麼信任,二小姐要是想害姑娘,姑娘可就慘了。”
虞秋忙拉住虞夏:“姑娘不會信的!”
虞夏脫口而出:“怎麼會不信!你親耳聽到她們說了什麼,又親眼看到是誰,把人叫來問一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虞夏比較厚道,想事情自然沒有虞秋想得全面。
虞秋欲哭無淚:“事情要是這麼容易,我還把你叫來幹什麼!水兒是個人精,陳媽媽又是二小姐的奶媽媽,你問她們就會跟你說實話嗎?到時候反而打草驚蛇。”
虞夏一呆:“那怎麼辦?”
虞秋道:“水兒不能留在我們楓樺院了。你明日找時間,把姑娘的首飾什麼的,悄悄拿一件出來,然後讓在水兒的箱籠裡面。再鬧將出來,讓姑娘把水兒攆出去再說!我去找沉沉,讓她到時候作證。”
虞夏嚇了一跳,胖乎乎的手指着虞秋,小眼睛瞪得溜圓:“你要用姑娘的東西栽贓陷害?”
虞秋好聲相勸:“這也沒辦法,要不是姑娘讓我去廚房幫忙,我就自己來了。虞夏,你會照做的對不對?”
虞夏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不行,不能欺瞞利用姑娘。”
虞秋咬牙:“不欺瞞姑娘,不欺瞞姑娘你就找茬去跟水兒打一架,姑娘不想看着你們鬧,自然就把水兒先調遠一點了!”
虞秋說的是氣話,她心裡着急,虞夏又這麼不配合,自然生氣得很。
虞夏看了看虞秋的臉色,最後點頭,道:“行吧,就這麼一次,下次可別讓我幹這種事情了!”
虞秋這才鬆了口氣。
第二天,虞秋正在廚房裡面幫忙洗菜,便聽到外面幾個小丫頭嘰嘰喳喳嚷着什麼看熱鬧。忙叫住跟着幾個小丫頭一起跑的沉沉:“冒冒失失的,你們這是幹什麼去?”她不是吩咐了沉沉去虞夏身邊待命,等着作證嗎?
然後便聽到沉沉興奮道:“虞夏姐姐跟水兒姐姐打起來了,我們去看熱……我們去拉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