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後面又是穿越山體的通道,大約走了半天多時間,解天輝找到一處平坦的地方,讓生火休息。
“這些東瀛人都是高手,他們手裡的東瀛刀來頭也不小。”田雞坐到我身邊壓低聲音說。“我們怕是小瞧了這個赤井嘉隆。”
“你知道什麼?”我問。
田雞說他從小醉心武學,對東瀛武學也瞭解甚多,東瀛人擊傷蚩尾的時候,田雞留意到他們所用的武器和招數。
“這些東瀛人是忍者,在東瀛忍者的流派很多,耳熟能詳的有猿飛、伊賀、甲賀、柳生等,但這些流派的忍者多是用於刺探情報,因此隱藏和逃匿的本事往往比實戰對敵要強很多。”
“那這些東瀛人是什麼流派的忍者?”宮爵問。
“都不是。”田雞搖頭。
“你怎麼知道?”凌芷寒一臉好奇。
“他們所有的刀非同一般,東瀛刀歷來以鋒利見稱,千錘百煉削鐵如泥吹毛斷髮,流派不一樣,鍛造的刀也各有千秋,他們的刀上有竹紋,這刀被稱爲彌竹,是東瀛神道教忍者專用的兵器。”田雞回答。
“神道教?”我看了看田雞問。“什麼來頭?”
“神道教是東瀛的傳統宗教,源於中原但起始並不清楚,在佛教傳入東瀛後,爲了和佛法分庭抗禮,神道教便創設的忍者派別,他們世世代代只有一個任務,就是保護神道的秘密。”田雞目光盯着對面休息的東瀛人說。“他們的盤據地,就是東瀛閃大神山之一的戶隱山,所以他們也被稱爲戶隱忍者,也是東瀛衆多流派中實戰能力最強的忍者。”
“你意思是說,這些東瀛人全是神道教的忍者?”宮爵多少有些吃驚。
“還有赤井嘉隆也應該是,第一次見到這個人的時候,我就留意到他的手,那是長年累月練刀的手,戶隱忍者不會聽從外人的調遣,赤井嘉隆能讓這些東瀛人聽命,他也應該是神道教的人,神道尚武,能指揮這些戶隱忍者,只說明赤井嘉隆比他們還要厲害。”田雞說。
“赤井嘉隆說的話雖然不能當真,可他先祖赤井信成的確是到過這裡,他來找赤井信成這事應該是真的,怎麼又和什麼神道教扯上關聯?”凌芷寒疑惑不解。
“戶隱忍者是世代相傳的,和咱們的世襲制度差不多,赤井嘉隆既然是戶隱忍者,那他的先祖也應該是,他們都是神道教的信衆。”田雞壓低聲音接着說。“神道教在東瀛極其神秘,甚至連起源都不清楚,但興起的時間剛好和秦始皇入海求仙相吻合,所以一直都有一種說法,神道教是源於中原的。”
“源於中原?”我眉頭一皺,細想田雞說的這些事。“你們有沒有發現一個不尋常的事。”
“什麼事?”他們異口同聲問。
“姑且不管雷營衛是怎麼知道碣石宮所在,從我們之前的推斷,雷營衛至少進入過碣石宮兩次,對裡面的機關設置熟悉也能解釋的過去,可是……”
我揉了揉額頭詫異的說,在最後一役時,赤井信成成功潛入這裡,他親率的三千人是先到的這裡,雷營衛後來在折返追擊,雷營衛的人知道碣石金宮的機關還能說的通。
可是爲什麼赤井信成能長驅直入呢?
“對啊,我怎麼沒能想到這個。”宮爵頓時直起身,神情驚愕。“從最開始水晶龍機關,到後面的九宮格機關,如果不知道如何破解的話,根本是不可能通過,而且當時時間緊迫,後面的雷營衛隨時都會追殺回來,按理說,赤井信成連水晶龍頭都進不了,就應該和雷營衛正面遭遇纔對。”
“除非,除非赤井信成在進來之前就知道這裡面的機關設置,以及破解的辦法。”凌芷寒大吃一驚。
“赤井信成千方百計想進入碣石宮,可見他從一開始就確切的知道,碣石宮的所在,但是,碣石宮隱藏的如此隱蔽,這些東瀛人又是怎麼知曉這個秘密?”我若有所思瞟向赤井嘉隆,淡淡說。“看樣子,他沒對我們說實話,至少還有大部分沒告訴我們,赤井嘉隆找碣石宮,應該還有其他原因。”
“不用擔心,他早晚會告訴我們的。”宮爵說。
“赤井嘉隆會告訴我們?不可能吧。”田雞疑惑的問。
“等找到碣石金宮,赤井嘉隆就會告訴我們,畢竟在他心裡,自始至終都沒打算讓我們活着出去。”凌芷寒通透,估計也想到宮爵這話的深意。
“誰活誰死還不知道呢。”田雞一聲冷笑,雙手搓揉幾下不屑一顧說。“我也好久沒和人交手了,他們要真敢起歹念,就留在這裡別出去了。”
有田雞在,我倒是真沒擔心赤井嘉隆那幫人,目光一直看着對面的解天輝,他靠在山壁上閉目養神,進來的時候,他帶着幾十號人,如今只剩下十來個,而且全都傷痕累累各自圍着篝火包紮傷口。
凌芷寒說的沒錯,赤井嘉隆有什麼事瞞着我們,等找到碣石金宮,他早晚會告訴我們,所以我現在對赤井嘉隆一點也不好奇,反而對解天輝尤爲關注。
我站起身坐到解天輝的旁邊,他手下的人也知道拾取些兵器防身,唯獨解天輝身上什麼都沒有,我將一把刀遞到他面前。
“你既然認爲結果比過程重要,那手裡多一樣防身的刀,總比沒有要好,至少你還能掌控自己的結果。”
“刀是兇器,百多米的海下面,老子還想圖個好彩頭,這玩意不吉利,何況……我討厭刀。”解天輝眼睛都沒睜開。
“人爲財死鳥爲食亡,你混黑道的,這麼簡單的道理應該懂,你帶來的人已經所剩無幾,東瀛人的本事你也瞧見了,到時候你真以爲,還是你說了算?”我問。
“每個人存在都是有用的。”解天輝嘴角掛出蔑視的笑意。“誰提防誰,現在還不知道呢。”
“你早就知道東瀛人的刀可以傷到蚩尾,你帶着東瀛人就是爲了讓他們對付蚩尾。”我把刀放在一邊,停頓了一下。“你到過這裡!”
解天輝很久沒有回答,眼睛慢慢睜開,偏着頭意味深長看着我。
“我到過這裡,還要你們幹嘛?”
“這應該是我問你的問題。”
“爲什麼,你會認爲我到過這裡?”解天輝似乎很感興趣的坐起來。
我直視解天輝,不假思索的回答,在從懸崖下來的時候,有人不小心被礁石棱角劃傷手掌,這一路上死傷無數,也沒見解天輝動容,可見他並非會悲天憫人,更不會因爲一個手下而擔心。
可當時解天輝卻分明神情大變,最開始我並沒有在意這個細微的變化,後來才意識到,解天輝擔心的並不是手下的傷勢,他是在擔心鮮血會滴落在海水中。
遊弋在海水深處的虎鯧對血腥異常敏感,丁點便會促使整個虎鯧羣蜂擁而至,這也是爲什麼,解天輝會破天荒幫手下包紮傷口的原因,可終究還是晚了一步,當鮮血滴入海水中時,我可以肯定,我在解天輝臉色看見了一閃而過的恐懼。
他讓受傷的人退回去,因爲解天輝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沒有來過這裡的人,又怎麼會知道海水中潛藏着致命的虎鯧羣。
那壺用虎鯧魚卵泡的酒,讓我們逃過一劫,事後我問過解天輝,他的回答是,沿海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經驗,帶着這樣的酒是未雨綢繆。
我差一點就相信了他的話,但後來仔細回想,才意識到這是不可能的事,虎鯧從來都不會生活在沿海的地方,漁民根本不可能知道虎鯧的習性。
上岸後,解天輝第一件做的事是睡覺,事實上他是在補充體力,因爲他知道要上懸崖,需要充沛的氣力,田雞都驚歎解天輝臂力驚人,我問過田雞,他能否像解天輝那樣,藉助兩把繡春刀攀爬上懸崖。
田雞能一拳擊斃奇窮,臂力毋容置疑,可他也沒有把握,能如此快速準確的攀爬上去,除非多練習幾次,可問題是,解天輝爲什麼能輕車熟路做到。
“最後是你從上面扔下了的繩索,那是從你揹包裡拿出來的,長短剛好合適,就像是計算好的,你既然沒來過這裡,又怎麼會清楚懸崖的高度?”我一口氣把心裡所有的疑惑全說出來。
解天輝嘴角的笑意變的深刻,我跟着他笑,感覺他就如同偷糖被抓住的小孩,笑意中透着無奈。
“看樣子還是沒能瞞住你。”解天輝居然沒有辯駁。
“這麼說,你真的來過這裡?”我反而一怔。
“對,來過。”解天輝很乾脆的點頭。
“和誰?什麼時候來的?”我急切的追問。
“和你。”
“……”我遲疑了一下,很快意識到解天輝笑意中的狡黠,他根本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
我剛想開口,解天輝從身上拿出一個油紙包裹的東西,隨意的扔到我身前,眼睛又重新閉上,靠在巖壁上慵懶的說。
“你要的答案都在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