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袁天池的身份進入皇宮對我來說還是一次全新的經歷,走入皇宮便覺得今日的氛圍異常沉悶,雖然是豔陽高照,晴空萬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壓抑之感。
袁天池的步伐鎮定而篤信,他應該在模仿我的方面下過一番苦功,不然不會裝扮到讓別人真假難辨的地步。
我們來到勤政殿,多隆微笑道:“袁先生請先在外面等候,陛下讓太子先進去。”
我點了點頭,向袁天池深深凝望了一眼,心中一陣黯然,只要他踏入這宮門之中,便意味着凶多吉少。
袁天池的脣角流露出一絲絲淡淡的笑容,他整了整頭頂的紫金冠,緩步走入勤政殿中。
看着宮門在袁天池身後緩緩關閉,我內心開始不斷的下沉。
多隆並未隨着袁天池進去,笑眯眯向我道:“皇上和太子兩個不知要談到什麼時候,袁先生先去潛空閣用茶。”
我點了點頭,在多隆的陪伴下向位於勤政殿左首的潛空閣走去,潛空閣是歆德皇平日裡誦經問道的地方,袁天池經常在這裡受到歆德皇的接見。
我雖然在近幾年來多次返回康都,卻一直沒有機會進入潛空閣,一來我是打擾歆德皇的清靜,二來我對求仙學道之事向來不感興趣。
讓我意外的是,勤王龍胤禮居然也在潛空閣等候,這是我始料未及的事情,卻不知歆德皇將他叫來所爲何事?
勤王的面前擺着一副圍棋的殘局,他緊緊皺着眉頭,顯然深陷基中,連我來到身邊都未曾覺察到。
我看了看那盤棋局,心中不由得一怔,白棋佔盡優勢,黑棋必敗無疑,卻不知勤王面對這盤已經輸定的棋局做什麼?
勤王嘆了口氣,這纔看到我,聲音黯然道:“我觀看這棋局已經有一天一夜,仍然沒有看出其中的破綻。”
勤王在諸位皇子之中,棋藝頗爲高超,一向自詡爲康都第一高手。
我不知他究竟遇上了什麼難題,嘶啞着聲音道:“黑棋已經註定失敗,這明明是一個死局,天下間沒有人可以解得開!”
勤王身軀猛然一震,他擡起頭望向我,雙目之中佈滿了血絲。
我還以爲自己的聲音露出了破綻,內心驚慌不已,懊悔不該冒失開口說話。
勤王道:“袁先生果然是世外高人,一語將本王點醒!”
他的目光重新回到棋盤之上,悽慘笑道:“死局!死局!我終於明白父皇讓我坐在這裡,觀看這一盤殘局的真意。”
我這才知道他並沒有識破我的身份,微微往下心來。
勤王苦笑道:“父皇多慮了,經歷了這麼多的事情,我對皇位早已沒有任何的奢望,既然已經是死局,我又怎會妄想翻盤呢?”
我心中暗道:“你這句話恐怕是說給我聽得吧,以勤王的性情,讓他就此放棄大康的江山,他又豈會心甘情願?”
不過勤王肯定不知道。歆德皇之所以讓他看這盤殘局,並不是讓他打消和我龍胤空爭位之心,而是讓他打消和興王龍胤滔爭拉的念頭。
多隆爲我們端上兩杯上好的龍井,茶葉雖好,可是我卻沒有欣賞的心境,此刻胸中可謂是心潮起伏,不知道勤政殿內會發生怎樣的事情。
勤王道:“我有一件事想請教先生!”
我點了點頭:“勤王殿下請講!”
“這世上究竟有沒有長生不老之事?”
我淡然笑道:“七日之後,我的丹藥即將煉成,到時候殿下便清楚了。”
勤王嗟嘆道:“父皇果然是洪福齊天,若是真的能煉成長生不老的丹藥,大康的江山便會永世留在龍氏的手中……”他沒有流露出任何的喜悅,反倒顯得
異常的感傷,我敢保證,他的心中對歆德皇的仇恨已經多過對於我。
說完這句話,勤王站起身來。
多隆道:“殿下不等皇上了嗎?”
勤王苦笑着搖了搖頭,意味深長道:“等到什麼時候?看來我今生今世都等不到了……”他揮袖拂亂了桌上的棋局,轉身向外走去。
多隆看着他的背影忍不住嘆了口氣道:“勤王殿下改變了許多!”
我微笑道:“改變的又何止他一人呢?”
這段時間對我來說,真可謂是度日如年,兩個時辰之後,方纔有小太監來到潛空閣,招我去勤殿面聖。
我懷着一刻忐忑不安的內心跟着小太監來到勤政殿內。
一切早已歸於平靜。
歆德皇靜靜坐在龍牀之上,短短的一夜之間他彷彿又蒼老了許多。
我走入宮門之後,兩名小太監識趣的退了出去。
歆德皇指了一帝地錦團道:“坐!”
我恭敬坐下,趁機四處環視,卻沒有發現袁天池怕蹤影,難道他此刻已經被害?
歆德皇咳嗽了一聲道:“朕今日才發現,自己是如此的孤獨,身邊連一個說知心話的人都沒有。”
我佯裝咳嗽了兩聲,嘶聲道:“陛下乃萬乘之尊,只要您願意,又有哪一個不願傾聽您的教誨?”
歆德皇呵哥笑了一聲道:“袁先生的嗓子怎麼了?”
“昨日受了些風寒,所以……”我又咳嗽了兩聲。
歆德皇似乎並未起疑,嘆了口氣道:“我的身邊無非是兩種人,一種人怕我,一種人恨我,即使是我的皇兒們也不例外!”
我恭敬的點了點頭。
歆德皇道:“臣子們沒有一個將我當成朋友,皇子們沒有一人將我當成親人。”
我低聲道:“陛下到現在仍然不明白寡人的意義嗎?”
歆德皇苦笑道:“寡人,寡人……袁先生說得對極,朕就是孤家寡人……”
他凝視我道:“袁先生,長生不老藥究竟可不可以煉成?朕在這世上還有多少的歲月可活?”
我默然不語,畢竟不知道袁天池在此以前是怎樣欺騙歆德皇的。
歆德皇的語氣變得急切起來:“我還有沒有長生的機會?”
我緩緩點了點頭:“陛下放心,七日之後,你便可以得償夙願。”
歆德皇用力搖了搖頭,茫然靠在椅背之上:“如果……我能夠長生不老,看着身邊人一個個的死去,到最後我一樣會成爲孤家寡人,我活着究竟還有沒有意義?”
我嘆了口氣道:“長生容易做到,可是登入仙籍卻很難,陛下能夠的拋開眼前的一切嗎?”這句話是我信口胡謅,歆德皇一心想長生,無時無刻不在夢想成爲仙人,我投其所好,他定然不會懷疑。
歆德皇道:“朕已經厭倦了這個世界,厭倦了人世間的虛僞和狡詐,若是可以離開,我會付出任何的代價……”
鬼才相信他這番慷慨激揚的陳詞,他若是真的能夠如願長生,又怎能捨得放棄眼前的無上權力呢。
我試探道:“陛下今日好像心情沉重,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歆德皇點了點頭,他聲音低沉道:“胤空自殺了!”
“什麼?”我故作驚慌道。
歆德皇的眼眶竟然溼潤了:“做一個皇帝卻不如一個布衣百姓來得自由,很多時候,需要做一些違背自己心願的事情,胤空是我最疼愛的兒子,可是他卻偏偏要背叛我,大康的天下不能亂,爲了百姓,爲了祖宗的基業,朕不得不爲之啊……”兩行老淚沿着他千溝萬壑的面孔緩緩流下,換作旁人或許真的會被他感動。
我內心暗罵:“老匹夫,你果然虛僞無恥到了極點!”
歆德皇道:“朕心中悲痛,卻不敢在人前表露,胤空雖然已經死去,我卻不能爲他發喪,天下間還有比這更爲悲哀的事情嗎?”
歆德皇道:“這些年,朕一直爲了大康鞠躬盡瘁,嘔心瀝血,眼看着大康一天天的強盛起來,朕心中喜悅到了極點,可是萬萬沒有想到,胤空竟然生出謀害我的念頭,早有人向我舉報他擁兵自立,試圖分裂大康,我心中雖然難過,可是並不忍心降罪於他,今日宣他入宮,便是爲了這件事,可是胤空被我揭穿之後,惱羞成怒竟然想要殺我,幸虧朕爲了提防他害我,做好了準備,他看到奸謀敗露,竟然服毒自盡了……”歆德皇擡起手臂,用衣袖擦去眼角的淚水,他做戲的功夫果然一流。
我哀嘆袁天池命運的同時,也不禁爲自己感到慶幸。
歆德皇道:“朕記得你對我說過,你能夠操縱亡靈,我招你過來,便是想讓你幫我超度胤空的亡靈,讓他在天之靈能夠得到安息,另外還有件更爲重要的事情,朕要親自帶你去做。”
我恭敬道:“陛下放心,天池必不負你所託。”
我試探道:“陛下爲何不將此事大白於天下呢?”
歆德皇嘆了口氣道:“朕剛剛說過,現在我的身邊已經沒有可信之人。”
我故意道:“左相國對陛下忠心耿耿……”
歆德皇搖了搖頭道:“他的忠心全都是僞裝出來的!”他氣憤的向龍牀上捶了一拳:“你隨我來!”
我隨着歆德皇向勤政殿後方的房間走去,兩名小太監攙扶着歆德皇來到門前,歆德皇低聲道:“你們在這裡等我,我和袁先生有些話要私下說。”
兩名小太監恭敬站在門前。
我和歆德皇走進靜室,室內光線昏暗,窗格之中透入的一縷陽光,更平添了幾分落寞與孤寂。
房間的正中擺放着一個供桌,上面供奉着一個藍田玉雕刻的罈子,上方雕有一條盤旋的長龍,此龍乍一看並無特殊之處,可是仔細一看,才發現此龍的身上並無鱗片,共有六爪,最前方的兩隻龍爪牢牢抱住壇蓋,龍的頭上卻只有一根長角。我曾經在《洪荒。誌異經》上讀到過它的介紹,此龍名爲鎖墀,傳說中乃是負責看管天庭犯戒仙人的神物,卻不知爲何在這罈子上雕刻了鎖墀?
而且那壇蓋之上還封有兩條謁語,顯然是想將壇中的物品封住。
不知怎麼,我的心跳情不自禁加速起來。
歆德皇凝視那玉壇,雙目之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許久方道:“你爲何總要和我作對?這二十多年你爲何總是陰魂不散?”
我已經猜測到這玉壇裡面定然收藏着我父親的骨灰,內心激動到了極點,可是在歆德皇面前我卻不敢有任何的表露。
歆德皇道:“袁先生,這罈子裡面裝的就是我兒子龍胤基的骨灰,這許多年來,他的陰魂始終糾纏着我……”
我目光之中露出迷惘之色,心中已然憤怒到了極點,歆德皇竟然絕情到如此的地步,將我父親的骨灰秘密收藏在這裡,並用謁語和鎖墀封住他的亡靈,讓父親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輕輕撫摸了一下骨灰罈。低聲道:“我這一生,無時無刻不在面臨謊言和背叛,我的身邊竟然沒有一個真正的朋友……”他混濁的雙目之中閃過一絲悲涼之色,或許這句話倒有幾分可信。
歆德皇道:“我從來都沒有想到,我的兩個兒子竟然先後背叛了我,而且都是獲封太子以後。”
我心中暗罵。這個混賬將所有的罪孽和責任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卻沒有想過自己在其中究竟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歆德皇道:“胤基和胤空是我諸多皇兒之中最爲出色的兩個,可是他們太過聰明,對權力和皇位的慾望太過強烈,終於導致了今日的結局……”
我嘆了口氣道:“權力和地位這兩樣東西,改變了多少人的本性!”
歆德皇並不知道我這句話真正指向的目標,他贊同的點了點頭道:“若是我並非帝王之身,或許我的兒子會孝敬我,不會時刻窺覷我的皇位。”
“陛下想讓我做什麼?”
歆德皇的目光重新回到骨灰罈上,他的聲音變得激動起來:“我要讓你幫我驅走胤基的陰魂,讓他永遠離開大康,離開這座皇宮,讓他不再影響到朕的臣民,讓他不要再來糾纏朕!”歆德皇的面孔漲得通紅,胸口劇烈的起伏着。
我低聲道:“天池可以做到這件事,不過若想順利完成陛下的心願,需要登上高臺作法……”
歆德皇大聲道:“朕不是爲你修建了一座觀星樓,那裡不正是作法的合適地點嗎?”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恐怕還要勞駕陛下,只有陛下相助,纔可能將太子的亡靈驅走!”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雙目中流露出些許惶恐之色,他在內心深處定然對父親和我的亡靈存在着深深的恐懼。
我信口胡謅道:“兩們太子都是帝王星位,單憑天池的力量,就算能夠喚來他們的亡靈,也沒有足夠的能力將他們驅走,陛下乃是天命所歸的真龍天子,只有陛下和我聯手,方可順利將他們的亡靈驅除。”
歆德皇重重點了點頭,似乎終於下定了決心。
門外小太監通報道:“陛下,左相國前來求見!”
歆德皇冷冷道:“說朕身體不適,此刻不想見任何人!”
那小太監應了一聲,門外又靜了下去。
歆德皇咬牙切齒道:“胤基呀胤基,朕實在是不明白,你是用了什麼手段,讓左逐流如此的推崇於你。”他無意中說出的這句話,讓我內心猛然一震,難道左遂流竟然是父親的忠實追隨者?
歆德皇嘆了口氣道:“我的兒子想要殺我,我最信任的大臣,又想要設計推翻我的政權,朕究竟犯了什麼過錯,會落到這種衆叛親離的地步?”
我胸中心潮起伏,左逐流對大康不滿,想要推翻歆德皇的政權,其中竟然有父親的原因在內,可是現在他已經不是單純的爲舊主報仇,他的一切舉動染上了更多的功利性質,他究竟是想改變大康腐朽的現狀,還是想將龍氏的江山改名易姓?或許後者的可能性更大。
歆德皇道:“朕要你馬上將他們的陰魂驅散!”
我點了點頭,上前撕去了骨灰罈上的謁語。
歆德皇愕然道:“你做什麼?”
我面無懼色道:“陛下知不知道爲何太子的亡靈會始終縈繞在你的身邊?就是因爲你將亡靈封印在此的緣故,想驅走他,首先便要將他的亡靈釋放出來。”
歆德皇半信半疑的點了點頭。
我淡然笑道:“陛下請隨我登上觀星樓,天池馬上便可完成您的心願!”
觀星樓共高七層,我和歆德皇在皇宮侍衛的陪同下,徒步登上觀星樓的七層。天色突然變得黯淡無比,一場暴風驟雨即將來臨。
和天空同樣陰鬱的還有歆德皇的臉色,他站在憑欄處,遠眺着皇宮內的全景,雙目中流露出無比眷戀的神情。
我沐浴之後換上白色長袍,長髮披散在肩頭,並未束起。此時東風越來越大,將我的長髮吹向腦後,衣袂飄飄卻有一番仙風道骨的味道。
侍衛已經支好青銅爐鼎,爐鼎內火光熊熊,映照着歆德皇不斷變幻的臉色。
我將從勤政殿帶來的謁語投入爐鼎之中,黃色符咒在火光之中迅速燃爲灰燼。
我讓衆侍衛退到六層。七層之上僅剩下我和歆德皇二人,這纔拿起木劍,口中唸唸有詞,長袖飛舞,裝出作法的模樣。
歆德皇的表情顯得無比虔誠,雙目竟然閉上。
我心中大喜,此時不發訊號還等何時。悄然向青銅爐鼎之中投了一顆雷火彈。又命出預先準備好的黑氏光矢,迅速點燃,一道綠色的光華劃破昏暗的天深,徑直向上飛去。
歆德皇此刻剛巧睜開雙目,看到那道綠色軌跡,駭然道:“這……這是什麼?”
我張開雙臂,迎風大喝道:“亡靈聽令!爾等速速退去。不得糾纏我皇。”
此刻那雷火彈被火引爆,爐鼎之內火光暴漲,歆德皇嚇得慌忙向後退去。
周圍的侍衛聽到動靜,慌忙衝了上來。
我揮動木劍,雙眉倒豎怒吼道:“大膽妖孽!竟然敢驚擾我皇!”
木劍猛然向爐鼎的方向劈去。內力到處,那火焰被催發而出,宛如一條火箭般射向樓外,遠遠看去竟然像一條火龍飛舞在虛空之中。
歆德皇原來相信道法仙術之事,再加上他殺害我父子二人心中有鬼,對我做出的假象竟然是深信不疑,向那幫侍衛呵斥道:“還不給我滾下去,莫要影響袁先生作法!”
墨氏光矢已經飛到蒼穹的盡頭,變得越來越亮,最後變幻成紅色的光芒。
歆德皇呆呆看着空中,他沒有見識過墨氏光矢的玄妙,當然不知道其中的真相。
我心中卻是另一番想法,墨氏光矢在這種昏暗的天空之中,顯得更爲耀眼,我的那些手下一直關注着皇宮內的變化,他們一定會看到我給出的信號,用不多久焦信就會掀起對付龍驤軍的帷幕。
歆德皇也在默默禱告着什麼,或許是在祈禱我和父親的亡靈早日離開這裡,不再對他進行糾纏。
我以木劍斜指天空,低聲道:“亡靈散退!”
空中驀然劃過一道閃電,隨之一陣隆隆的雷聲響起,我不禁擔心起來,眼看暴風雨就要來臨,焦信的火攻之計恐怕要落空了。
此時一名侍衛慌慌張張的跑了上來,行至歆德皇的面前道:“陛下,大事不好,駐守康都的水軍突然發生騷亂。”
歆德皇皺了皺眉頭,不耐煩道:“我還當是什麼大事,讓龍驤軍前去處理!”
那侍衛又道:“翼王在外面求見!”
歆德皇怒道:“他來做什麼?我說過不允許他入宮,何人又放他進來的?”
我向樓下望去,果然看到翼王林悲風站在觀星樓下,靜靜等待着歆德皇的召見。
歆德皇脣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雙目之中掠過一絲殺機,他向那名侍衛低聲道:“讓他去勤政殿等我,我忙完這邊的事情再去見他!”
我頓時明白了他的意思,歆德皇已經動了殺害翼王決心。若是我真的死了,翼王必反,歆德皇不會容留這個隱患活在世上,乾脆一不做二不休,將翼王也謀害掉。
那侍衛離去後,沒有多久,又重新返回,向歆德皇道:“啓稟陛下,翼王不願離開,放言若是陛下不願見他,他便在樓下恭候!”
歆德皇怒道:“反了!朕念他昔日勞苦功高,凡事都給他留有幾分情面,沒想到他恃寵生驕,連最基本的君臣禮儀都忘了。”
此時又有一名侍衛上來。
歆德皇正在氣頭之上,怒吼道:“又有什麼事情?”
那侍衛道:“養心殿突然起火了!”
我心中大喜,知道定然是皇宮內部的人已經開始行動。
歆德皇怒視那侍衛道:“那便讓御林軍去救火!傻站在這裡做什麼?”
那侍衛唯唯諾諾道:“御膳房和景陽宮同時也燃起火來,看來好像是有人故意在縱火……”此時天空中又響起一聲震耳欲聾的霹靂,將這名侍衛的後半截話語,劈了回去。
歆德皇下意識的擡起頭來,仰望變得越來越黯淡的天色,喃喃道:“逆子……你還在纏着我……”他將發生的所有一切,都歸結到我們父子的身上。
林悲風在風中大喝道:“陛下,臣聽聞你已將太子賜死,不知可有此事?”他聲音中充滿了悲憤之情,車昊應該將我和袁天池互換身份之事告知於他,他現在是趁機發難。
歆德皇憤怒的握起雙拳,冷冷道:“來人,將這個以下犯上的逆臣給我拿下!”
小樓之中涌出十餘名侍衛,將林悲風團團圍困在正中。
林悲風冷冷環視衆人,強烈的殺機從他的周身彌散開來,冷風吹過,幾片飄零的樹葉緩緩飄落下去,剛剛抵達他身邊的範圍,便被這濃烈的殺氣擊爲齏粉。
衆侍衛不禁臉色一變,紛紛掏出勁弩指向林悲風。
林悲風怒吼道:“陛下便是這樣對待我林悲風的嗎?”
此時又有百餘名侍衛從四面八方向小樓包圍而來,卻是前來護駕的御林軍,爲首一人面目英俊,正是御林軍統領趙嘯揚。
我心中頓時放寬,趙嘯揚率領百餘名御林軍將那十餘名侍衛全都圍在正中,大聲道:“沒有我的允許,任何人不得擅動!”
歆德皇顯然沒有意識到眼前形勢的變化,冷笑道:“非是朕對你無情,而是你太過猖狂了!”
我淡然一笑,身軀忽然抖動了一下,雙目冷冷盯住歆德皇。
歆德皇看到我冰冷的眼神,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你……”
我冷冷道:“父皇……你害得我好苦!爲何將我夫妻拆散,爲何要用盡奸計害我,害死我之後,竟然還要鎖住我的靈魂,讓我永世不得超生?”
歆德皇一張面孔頓時失去了血色,嘴脣顫抖道:“你……你……”由於他心中恐懼到了極點,此刻竟然說不出話來,以爲當真是龍胤基的亡靈上了袁天池的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