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並未讓陳子蘇隨行,讓他留在平王府爲我打點一切,順便留意康都的局勢變化,隨時向我彙報。諸葛小憐則留在康都城外的農莊爲我開挖地道,短時間內也不會前往宣城。
我和楚兒帶領了一百名武士上路,易安和延萍這次說什麼都要和我同行,我本來不想他們如此奔波,可是在他們執意堅持之下,只好同意。
翼王親自將我和林楚兒送到康都城外,直到十里長亭邊父女方纔灑淚而別。
我讓楚兒先上了馬車,和翼王來到遠處,低聲道:“岳父還記得當日問過我的一句話嗎?”
翼王微微一怔,目光盯住我道:“哪句話?”
我低聲道:“岳父曾經問孩兒內心究竟想不想得到大康的皇位?”
翼王虎軀一震,他壓低聲音道:“你此刻想對我說實話了嗎?”
我點了點頭道:“孩兒從未將大康的皇位看在眼裡……”我停頓了一下,加重語氣道:“孩兒看重的是這個天下!”
翼王雙目之中流露出無比的震驚,許久他方纔道:“我……果然沒有看錯你,你的野心遠在其他皇子之上。”
我微笑道:“岳父爲何不將野心二字換成抱負?”
翼王默然不語。
我仰首望向陰鬱的天空道:“岳父爲官多年應該可以看到大康這些年不斷衰落的過程。父皇早已老邁,然而對權力的熱望卻始終未改,這次的封邑事件足以證明,他根本就未曾想過將皇位傳出去。身爲龍氏子孫,我有責任振興祖先的基業,我不可以讓大康的江山毀於我們這一代的手中。”
我望着翼王的雙目道:“我知道岳父的想法,也知道你的立場,可是胤空以爲,無論是興王還是勤王都沒有能力負擔起大康的未來,更無從談起重振昔日的雄威。”
我充滿自信道:“我能!”
翼王的目光望向遠方,他輕聲喟嘆道:“你當初答應我照顧楚兒的話難道都忘記了嗎?”
我搖了搖頭道:“胤空不會忘,所以我才選擇奮鬥和抗爭而不是退縮和逃避。”
翼王重新轉向我。
我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着:“父皇的爲人岳父應該清楚,當初如果不是你的反對,楚兒此刻恐怕早已被納入宮中。這是因爲你在朝中擁有不可替代的地位,也因爲林氏家族在大康的龐大勢力,父皇不得不選擇忍讓。”
翼王抿起嘴脣,他的表情顯得越發堅毅。
“這一樣可以證明在這個世界上只有超人的實力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保護身邊的親人。無論我的哪一位皇兄繼承皇位,他便擁有了大康的無上權利,岳父應該知道,大康漫長曆史之中究竟死去了多少皇族後裔,無論哪位新君登基,首先死去的便是他的兄弟。”
翼王的目光變得緩和,他在專注地傾聽着我的話。
我加重語氣道:“所以爲了大康的未來,爲了楚兒不受傷害,我必須掌握局勢的主動,多年的流亡生涯已經讓我清楚,要想更好地生存下去,只有自己掌握自己的命運!”
翼王慢慢擡起手臂,重重在我肩頭拍了兩下,聲音低沉道:“你……是對的。”
我知道他終於認同了我的想法,內心中一陣狂喜,低聲道:“倘若有一天要岳父抉擇的時候,你會站在興王一方還是站在我一方?”
翼王看了看我,意味深長道:“我永遠都站在楚兒的一方。”
我們同時露出會心的微笑。
我低聲道:“父皇這次對六皇兄委以重任,表面上看有立他爲太子之念,其實是對他產生了疑心,岳父要多多注意,前往不要牽涉其中。”我停頓了一下又道:“平王府有我一位好友陳子蘇暫時代我打理,岳父如果遇到什麼不好解決的難題可以找他商量。”
翼王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他看了看遠方,林楚兒仍然站在車邊眺望着我們,他脣角的肌肉抽動了一下,低聲道:“照顧好楚兒,記住不管有什麼事情發生,都要來找我。”
他的話等於對我是一個承諾。
我重重點了點頭,轉身向林楚兒走去。
雖然這次是被歆德皇貶嫡,我內心中卻沒有任何的失落感,回到大康所見到的一切都已經表明,大康的朝政已然腐朽,歆德皇對權力極度專制,他不會順利地將皇位交到下一代的手中,即使是表面上看起來最有優勢的興王和勤王,也有可能隨時被多疑的歆德皇打入永不翻身之地。對我來說,着卻是一個難得的機會,我要利用這次難得的時機,迅速發展自身的勢力,從大康朝政的根基開始逐漸掌握他的政權。
楚兒握住我的大手,柔聲道:“胤空,你在想什麼?”
我笑道:“我在想陰山夏日的景色一定會很美,到時候我帶着你馳騁草原,瀏覽山色,豈不美哉。”
楚兒溫柔地靠在我的肩頭,閉上美眸,一副無盡嚮往的模樣,她輕聲道:“我還從未出過遠門哩。”
我攬住她的纖腰,微笑道:“我們反正不急着趕路,沿途但凡有名勝之處,我們便好好遊覽一番,這次剛好可以一償你的心願。”
第二天下午的時候,天空便下起了大雨,不過這絲毫沒有影響到我們遊覽的心境。我們冒雨在沿途名勝瀏覽,雖然天公不作美,可是雨中游覽卻平添了幾分浪漫的情調。
這樣邊走邊玩,我們原本可以三天抵達宣城,卻足足花去了十天的時間。
前方就是曲沽河,大雨仍然沒完沒了地下着,曲沽河的水位已經上漲了很多。我和楚兒撐着雨傘並肩站在曲沽河岸,看着拍岸的濁浪,禁不住同時發出一聲感嘆。
楚兒道:“這河水如此湍急,我們如何能夠過去?”
我擔心的倒不是渡河的問題,這曲沽河水位如此之高,如果大雨繼續下下去,恐怕會有決堤之危,宣地極有可能要面臨一場澇災。
易安和幾名武士向下遊走了一段距離,又回到我身邊,大聲道:“小主人,地圖上標誌的橋樑都已經被沖毀,我們還是等雨停了再作打算。”
我點了點頭,眼前的情況下只好耐心等待。我向易安道:“你帶幾個人去附近看一看,有沒有地方可以供我們暫時歇息。”
易安答應了一聲,正要離去,卻聽到楚兒驚喜道:“對岸有一艘大船過來了。”
我微微一怔,順着她所指的方向望去,卻見煙雨朦朧之中,果然有一艘大船緩慢地向我們所處的方向駛來。
等到大船駛近,我們看到船上飄揚着兩面旗幟,一面爲康,另一面是褚,看來是這裡的守將褚大壯派來的船隻。
我笑道:“沒想到剛剛來到宣城便要依靠你父王的照顧。”
楚兒笑道:“褚叔叔每年都會來我家裡拜會爹爹,他性情極其爽直,就是有些貪杯。”
說話間,那大船已經停泊在岸邊,從船上放下踏板,一名身穿蓑衣的將領帶着四名康兵從船上下來,來到我面前道:“來的可是平王殿下?”
我呵呵笑道:“正是本王!”
那將領慌忙跪倒在在地,恭敬道:“末將杜飛雄奉褚將軍之命特來迎接殿下和王妃一行,還請殿下恕小將來遲之罪。”
我笑道:“快起來吧,我們也是剛剛到達這裡!”
杜飛雄這才起身,恭敬地引我們來到船上。
這艘大船顯然是戰船改造而成,船體雖大,可是多處已經殘破,看來已經很久沒有修整過。
我們在艙內換上了乾爽的一副,重新來到甲板之上。
在烏蓬下遙望曲沽河,但見濁浪滔天,水勢兇猛。
杜飛雄道:“這曲沽河上原來有一座橋樑,可是因爲年久失修,昨夜被大水沖垮,我們今日上午方纔知道橋樑損毀的消息,褚將軍臨時調撥了這艘船,讓我們來迎接平王的大駕。”
我皺了皺眉頭,轉向杜飛雄道:“曲沽河的水位不斷上漲,宣城的官員有沒有開始防汛?”
杜飛雄道:“啓稟殿下,大康向來是軍政民分開,抗洪防澇之事歸當地官府管轄,我們向來不去過問。”他停頓了一下又道:“據末將所知,地方上動員過幾次,客貨四官府資金短缺,效率低下,除了在幾處缺口之處加強了防汛,其它的地方暫時無法顧及。”
我不無憂慮道:“據我所知,宣城在最近的五年之中已經發生了三次澇災,難道地方官員還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嗎?”
杜飛雄道:“殿下,若想徹底治理宣城的洪澇之災,必須清除曲沽河河底的淤泥,否則便是加高堤壩也沒有什麼根本性的作用,可是這需要龐大的人力物力,宣城這幾年連續欠收,連今年的課稅都沒有繳上,又哪有錢去興建水利?”
我心中暗自感嘆,大康政治的腐朽並不僅僅表現在上層的身上,多年來決策的失誤才導致了眼前這個衰落的局面。在這種情況下父皇非但不採取改良經濟的內治措施,反而貿然發動對秦國的戰爭,使這個本就千瘡百孔的國家越發雪上加霜。
大船逆水上行,在宣城的秋火渡停靠,渡口也是殘破無比,稀稀落落地停泊着幾艘渡船,也許是因爲連日降雨的緣故,艄公也停下襬渡的活計不知去哪裡避雨去了。
杜飛雄道:“下游還有一個較大的渡口,不過我擔心宣城的地方官吏驚擾殿下的寧靜,所以纔在這裡停靠。”
我笑着點了點頭,這杜飛雄想的倒是什麼周到。
渡口前早有車馬等待,杜飛雄道:“殿下請上車,褚將軍早已在軍營等待。”
我搖了搖頭道:“今日我想先去宣城四處看看,你替我回稟褚將軍,改日我再去軍營拜訪。”
杜飛雄錯愕道:“殿下,天氣如此惡劣,您還是先到軍營歇息一下,等雨停之後再走。”
我微笑道:“我主意已定,你不必勸我。”
杜飛雄只得作罷,讓手下士兵幫着我們將行李車輛從船上搬運下來,又留下一名當地士兵充當嚮導,爲我們引路,這才無奈地向我們告別。
早在我前往大秦之前,歆德皇便將宣地賞賜給我作爲封邑,當地在那時便在宣城郊外爲我興建了一座平王府,先前來到的雲娜一行已經在那裡落腳。
那名嚮導帶着我們冒雨向宣城的方向走去,兩個時辰之後,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宣城的外牆。
我看了看宣城的方向道:“易安!”
易安聽到我喚他慌忙來到我的面前:“小主人有什麼事情?”
“你先帶着士兵前往宣城平王府,我和王妃打算先去城內看看。”
易安微微一怔,他顯然不放心我和楚兒單獨前往。
此時暴雨漸漸停歇,天色開始放亮,整個天地被洗滌得異常明澈,空氣中飽含着水汽的清新。
我和楚兒攜手向宣城走去。宣城的破敗比我想像中更加嚴重,城牆多出破損,女牆之上甚至長出了荒草。守城的士兵一個個無精打采地靠在城牆邊打着盹,身上的盔甲也是破舊無比,國王的行人很少,來往通行自如,並沒有人上前盤問巡查。
楚兒輕聲道:“這裡果然使異常貧困。”
門前貼着一張告示,因爲連日的大雨上面的墨跡已經模糊,我依稀分辨出上面寫的是關於徵收課稅的事情。
走入城內眼前又是景象,民房低矮,道路狹窄,路面因爲年久失修多出坍塌,泥濘之至。
經過的路人臉上都是愁雲慘淡,顯然使生活並不如意。
楚兒有些好奇道:“這裡看來如此貧困,怎地路上沒有見到一個乞丐?”
我喟然嘆道:“乞丐又怎會在這種貧瘠的地方行乞?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他們八成都到其他富庶的地區去行乞了。”
楚兒道:“這宣城的地方官吏身爲一方父母官,爲什麼不採取措施?”
這也是我心中的一個疑問。
我們向路人問明瞭宣城府衙的位置,緩緩行去。
衙門也是殘破之至,除了門前的兩座石獅子還能顯出一點雄風,便是連鳴冤的大鼓也補上了數個補丁,鼓身上的紅漆早已剝落,顯得落寞之極。
門前連一個衙役都沒有,這是在任何官府中都難以見到的情形。
我和楚兒走入大門,眼前的景象讓我們目瞪口呆,一個衣着破舊的中年書生正在院中餵雞,還有一個衙役模樣的人正在一旁清理着院內的積水。
看到我和楚兒進來,那書生放下手中的食盆,搓了搓手道:“二位是來告狀還是來找人?”
我強壓住心頭的怒火,冷冷道:“自然是告狀!”
那書生笑道:“這三年以來公子是第一個前來告狀的人。”
楚兒道:“知府大人可在這裡?”
那書生搖了搖頭道:“趙大人前往曲沽河察看水情去了,今日不會回來,二位有什麼事情便對在下說吧。”
他向那衙役喊了一聲,兩人洗淨了雙手,向公堂內走去,楚兒低聲向我道:“不會吧,這裡只有他們兩個人在。”
走入公堂,那書生讓衙內搬來了兩把椅子,微笑道:“二位先請坐,喝杯茶水再說。”
我看了看他端來的茶水,清澈見底,分明就是白開水,哪裡能夠見到半片茶葉的樣子。
書生道:“在下便是趙大人的文案,公孫祿,兩位有什麼事情儘管對在下明言。”他看了看我道:“看二位的樣子,應該不是宣城本地人氏。”
我點了點頭道:“我是從外地來的客商。”
公孫祿笑道:“很少會有客商到宣城這種地方來,公子這次來恐怕是尋親的吧?”
我點了點頭道:“在下有一事不明,宣城府衙之內爲何只有你們兩人?”
公訴拉苦笑道:“公子有所不知,宣城此地過於貧瘠,官府已經連續三年未曾發過餉銀,這幫衙役也要生活,總不能餓着肚子在這裡當差,一個個實在受不了這份苦,各自尋找出路去了。”
門外的母雞發出咯咯的叫聲,那衙役激動道:“下蛋了,下蛋了!”
楚兒忍不住笑出聲來。
公孫祿嘆了口氣道:“窮固然是件壞事,可也有好的一面,我們整個宣城路不拾遺、夜不閉戶。”
那衙內插口道:“路不拾遺是因爲無物可拾,夜不閉戶是因爲家家都沒有財物可偷。”
我的心情不覺變得沉重了許多。
公孫祿道:“宣城這幾年災害不斷,課稅卻逐年增加,稍有能爲的百姓都逃亡他鄉,剩下的多是老弱婦孺之輩,今年的課稅無論如何也是繳不上了。”
那衙內道:“公子究竟來告誰的狀?”
我本來的確是抱着告狀的目的而來,告的就是這宣城的知府。可是聽完公孫祿剛纔的這一席話,宣城目前的情況又豈是這知府一人造成的。
公孫祿淡然笑道:“這位公子恐怕根本不是來告狀的,如果卑職沒有猜錯,公子便是從康都來的平王殿下。”
我微笑着點了點頭道:“你的眼力倒是不錯。”
公孫祿和那衙內慌忙跪下道:“小人蔘見平王千歲、王妃千歲。”
我呵呵笑道:“公孫祿原來你一早便知悉了我的身份,剛纔那番話是故意說給我聽的,是也不是?”
“平王明鑑!”公孫祿仍然跪在地上。
我微笑道:“快起來吧,說說你究竟是如何猜出我的身份的。”
公孫祿這才起身,恭敬道:“平王和王妃衣飾華美氣質高貴,在宣城中本就少見,而且趙大人臨行之前專門交待平王這兩日就會抵達宣城,讓我等多多留意。”
我心中暗道:“這宣城知府倒是一個正直之人,我從康都一路走來,所到之處,地方官吏無不粉飾太平,儀式隆重,竭盡奉承之能事。唯獨這宣城以原貌示人,他之所以這樣是不是也想借機讓我瞭解此地的貧瘠,體察百姓的辛苦。”
我向公訴拉道:“等趙大人回來,你讓他去平王府見我,我先回去安頓一下。”
公孫祿連連點頭,讓那衙內到後院趕了一輛驢車,想送我回王府。那驢子谷瘦毛稀,一副癩樣,我又怎忍心讓它載我?
我笑道:“不必了,從這裡到王府並沒有太遠的路程,我們走回去便成,順便看看宣城的情況。”
公孫祿道:“既然如此,卑職願爲平王引路。”
這公孫祿帶着我穿街越巷,專挑貧困的區域行走,路途所見滿目皆是淒涼的景象,他在一旁向我介紹着宣城最近今年的災害情況,我和楚兒都聽得心酸不已。
平王府位於宣城東郊的麓雲山下,這裡原來是大康第二任皇帝的避暑行宮,後來便廢棄下來。歆德皇當年將宣地賞賜給我以後,勒令當地官府爲我修建王府。
宣城官府苦於沒有銀錢,便大膽地將這處早已被朝廷遺忘的行宮清理改建了一番。
公孫祿爲人坦誠,對所有的一切並不隱瞞,兼之口齒伶俐,每件事情都陳述得清清楚楚。
剛到麓雲山腳下,便看到道路兩旁不時有衣着破舊的饑民來往,我微微一怔,卻不知道他們都到這裡來做什麼。
公孫祿道:“這件事都是平王殿下的恩澤,每日的中午晚間平王府前會施粥,城內的饑民每到這個時候就會來此。”
我知道這一定是雲娜她們在爲我建立良好的口碑,脣角不禁露出一絲微笑。
楚兒挽住我的臂膀道:“這是不是你的那幾位紅顏知己的主意?”
楚兒應該早就聽說過我有姬妾之事,不過自從我們成婚之後她還從未問過我,我本想跟她商談此事,每次要開口之時,又生恐她不會接受,這件事一直拖到現在。我有些尷尬地笑了笑道:“應該是吧……”
楚兒狠狠在我臂膀上扭了一把,低聲道:“馬上就要見到她們,你爲何還不對我說明此事?”
我輕聲道:“我是擔心你會不高興。”
楚兒咬了咬下脣道:“我們成婚之前,我就聽說過你的風流韻事,不過那時候並不知道你便是萍哥哥,後來我們成親之後,我便留意此事,可是你裝模作樣根本不向我提起,原本以爲你在來宣城的路上會對我說,沒想到……”
我呵呵笑道:“我正想對你說這件事哩。”
楚兒輕聲啐道:“信你纔怪,如果我不是逼着易安將此事說出來,恐怕待會兒真的要目瞪口呆了。”
我訕訕地笑了一聲,低聲道:“此事我實在是難以開口,我是因爲太過緊張你,所以才隱瞞到了現在。”其實以我的身份納上幾個妾侍並沒有什麼過分之處,不過楚兒身爲翼王的女兒,又是歆德皇御賜的王妃,我必須要考慮到她的感受。
楚兒輕聲道:“易安什麼事情都告訴我了,楚兒並非嬌蠻任性之人,你和她們幾個相識於患難之時,我又怎會怪你……”
我心中一陣狂喜,摟住楚兒的纖腰,恨不能好好的將她親吻一番,想到公孫祿還在前方,只好強自壓下這個念頭。
楚兒嬌羞道:“不過你不可讓她們欺負我。”
我哈哈大笑,心中暗道:“恐怕雲娜幾個對楚兒也是這般的想法。”
談話間已經來到平王府前,卻見門前的空地之上支起了五口大鍋,裡面熬着米粥,幾名武士正在給饑民分發着食物。饑民雖然衆多,可是秩序維持得很好,沒有任何嘈雜和騷亂。
正在門前負責此事的突藉率先看到了我,驚喜地大聲叫道:“主人回來了!”
他這一嗓子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到我的身上,一個讓我意想不到的場面出現了。
所有在場的百姓全都跪倒在我的面前,齊聲道:“平王千歲!多謝您的大恩大德……”
我和楚兒驚呆在那裡,眼眶頓時溼潤了,一種難以形容的沉重感充斥着我的內心,我就是他們的希望所在。
我緩緩地揮了揮手道:“全都起來,我向你們保證,從今日起,我會讓宣城一天天地變好,讓你們的生活變得富庶起來!”
雲娜、思綺諸女聽到消息,慌忙出來相迎,看到我她們一個個都是珠淚漣漣。
我示意突藉繼續施粥,和楚兒他們走入王府。
也許是因爲楚兒在場的緣故,雲娜諸女都剋制着對我的思念之情,對她們來說彼此間要存在一個熟悉和適應的過程。
我將她們一一向楚兒介紹,楚兒表現得雍容有度,微笑着和她們打着招呼,最可惡的還是燕琳這刁蠻公主,她趁着別人未曾注意之時,狠狠地在我腰後擰了一把,痛得我險些大叫出來。
楚兒向延萍道:“萍姨,你帶我先去休息一下,奔波了幾天,我有些累了。”我知道她是在給我和雲娜她們故意製造訴說衷情的空間,內心中對她的善解人意暗暗感激。
楚兒這邊剛剛離去,諸女一窩蜂衝了上來,揪耳朵的揪耳朵,捏鼻子的捏鼻子,下手最重的自然還是燕琳。
燕琳氣呼呼道:“好你個龍胤空,怪不得留在康都捨不得回來,原來你的這個林楚兒這麼漂亮。”
我好不容易逃脫了她們的刑罰,躲到雲娜身後,微笑道:“你們哪個不是國色天香,當然……”我指了指燕琳道:“你長得雖說差了一些,也勉強能夠算上一個絕代佳人。”
“淫賊!”燕琳一副誓不罷休的樣子向我衝了上來,卻被我一把攬住纖腰整個抱了起來,俯身捉住她的檀口,‘波’地一聲親了一個響亮的嘴兒。
燕琳還要罵我,嘴脣又被我堵住。我抵開她晶瑩整齊的貝齒,舌頭伸入她溼潤芬芳的檀口之中,當着諸女的面來了一個纏綿悱惻的熱吻。
諸女看得臉兒都紅了。
放開了燕琳,這小妮子剛纔的那點怒氣早已被我吻到了九霄雲外。
我逐一摟住思綺、瑤如每人都香了一個嘴兒,最後纔來到雲娜面前,先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腹,微笑道:“果然大了許多。”
燕琳捂住雙目道:“你這個淫賊,我實在看不下去了。”
雲娜溫婉一笑縱體入懷,多日以來的想念盡溶入濃濃一吻之中。
慧喬和採雪並不在王府之中,問過雲娜才知道,她們兩人一早便在唐昧的護送下給饑民送藥去了。
雲娜不無憂慮道:“胤空,這宣城的情況比我們預想的還要糟糕,我們來到之後,看到這裡災情嚴重,便動用了部分資金讓焦大哥去臨近的州縣購糧,可是僧多粥少,單憑我們自己的力量畢竟太過薄弱。”
我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已經考慮過,馬上我就會上書父皇,要求他免去宣城今年的賦稅。”
雲娜道:“前些日子我和這裡的知府趙大人談過此事,這三年以來他上書無數,可是歆德皇始終不爲所動,堅持讓宣城繳納課稅。”
我淡然笑道:“我相信父皇一定會答應。”
雲娜有些迷惘地看了看我。
我笑道:“當初他賞賜給我的十一萬金,知道今日都沒有兌現,我便用那筆賞錢來抵消宣城的課稅。”
燕琳在一旁道:“我雖然不懂得什麼大道理,可是坐吃山空也不是辦法,便是我們動用所有的財產,也難以解決整個宣城居民的困難。”
我點了點頭道:“所以要想擺脫困境必須依靠宣城百姓自己。”
雲娜正要說話,門外又響起一聲霹靂,剛停歇不久的大雨再度落了下來,她不由得面露憂色道:“這兩日曲沽河的水位不停上漲,我從王妃支取了三萬兩銀子讓趙大人去抗洪,不知道形勢會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