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藥材, 夠得上制這些嗎?”白錦溪接過單子看了看,“香粉我想多領一點。”
齊秀珠訝異看了看白錦溪, “你不是不喜歡用香包了嗎?怎麼又要多領?”
因爲愛潔, 爲了避異味, 白錦溪從小就戴着爺爺送的小香包。
遇上不舒服的時候就捂在鼻子上聞, 藥氣既能養身, 也能驅味, 他一向喜歡。
後來大了,可能覺得頸上懸個小香包,時不時掏出來捂鼻子顯得幼稚傻氣, 不是特別需要的情況,他一般都用消毒紗布替代。
“有用。”
白錦溪不想解釋, 齊秀珠也就沒深問。
“夠的,怎麼不夠。你需要多少, 說個數我讓他們制,量不大的話兩天就得了。”
“隨便做點,比往年多就行。”
白錦溪想了想又說:“如果有人覺得太費,就劃到咱們自家帳上, 省得說嘴。”
齊秀珠不以爲意地擺擺手, “這有什麼好說的?再精貴的藥材, 不是制這些東西,又有什麼用?”
“到底是古藥,現世難尋。除了老山上能有點產出,庫裡的用一點少一點, 全花費到我頭上,難免有人不滿。”
雖然白氏醫堂到這一輩,只有白錦溪一根獨苗,但族內家業並不單他這一支掌控,多少還是要顧忌一下別房的想法。
“你放心,家裡的帳算得清清楚楚。那些不出力的,全靠咱們做出來等分紅,有什麼資格管藥庫怎麼安排。”
齊秀珠今天過來,除了上兩件事以外,主要是想了解一下白錦溪最近的生活情況。
知道他身體不錯,工作也很順利,便拎着包起了身。
她在白家也不是閒人,外面店子和藥廠一堆事要忙活,稍坐坐就得趕緊回去安排工作了。
白錦溪把齊秀珠送到門口,正要拉門,卻又被她攔住。
“還有件事我忘說了。”
白錦溪挑了挑眉,“如果是那個,就別說了。”
齊秀珠總是把正事講完再講這些雜事,白錦溪早就習慣了她這套流程,連口都不開就知道她下句話要說什麼。
“那你說怎麼辦?”
齊秀珠一臉嚴肅,“白家到你這兒,就是一脈單傳。都二十六歲的人了,到現在連個女朋友都沒有,誰能安心?”
以前是幾個爺爺在催,到現在齊秀珠自己也覺得有些着急,就開始主動想辦法。
這一年來,她前前後後安排了十幾次相親,沒一次能成的。
雖然知道白錦溪這潔癖強迫症不會因爲傳宗接代的壓力有所改善,但不安排相親自己這關又過不去。
“不去看看,怎麼知道人家姑娘不好?”
“沒必要浪費時間。”
“你怎麼這麼挑剔!除了你,我就沒見過有誰不肯讓人家碰的!明明看診把脈都可以,爲什麼不能跟女孩多親近親近?”
“有和我一樣的人,只是你見得少了。”白錦溪面上閃過絲煩躁,完全不想再接着討論這個話題。
齊秀珠深吸口氣,“行!你不結婚就算了,咱們用科學的辦法解決問題。”
“什麼科學辦法?”
齊秀珠的離奇讓步,令白錦溪有了一絲不好的預感。
“代孕。你誰都不用碰,自己碰自己就行了,只要把你這邊的事解決好,其他的事我來辦。”
“媽!”白錦溪瞬間臉紅,“你說什麼呢!”
“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了!”齊秀珠瞪他,“要是不願意這麼幹,那你就給我老老實實相親去。”
手機嗡嗡響起,白錦溪拿出看了一眼,“媽,有什麼事下回再聊。我有點急事。”
他衝回辦公桌,接通電話拿了筆在紙上做記錄,左手也沒閒着,噼裡啪啦敲擊鍵盤,又急又快。
齊秀珠還想說話,可看他這副忙亂模樣,只能把話咽回肚裡。
聽到門被帶上的聲音,白錦溪鬆了口氣,扔了筆靠上椅背,“外面呆兩分鐘再進來,別跟我媽撞上了。”
過了一會兒,馬助理小心翼翼推門進來,看到白錦溪陰着臉,趕緊走過來。
“湖西店出了什麼問題?車翻哪兒了?”
“沒有,我看錯報告了。”白錦溪輕描淡寫把自己剛剛胡騶的急事翻了篇。
“哦。”馬助理鬆了口氣。
“這個單子,你看看。”
馬助理接過,看到是新出的藥包單,拿手從上到下劃了一遍,點點頭說:“嗯,看來是比上半年多制了些。最近用得費,跟那邊說了要加做,果然加了。”
“香粉我也追加了一點,等領出來,你就叫那個姓俞的女孩過來取吧。”白錦溪划動鼠標,看着屏幕說。
“那天我看俞小姐挺喜歡的,本來準備把舊粉湊兩包給她送過去,可是用剩下的半包也湊不足,這事就耽誤下來了。”
馬助理笑着說:“這兩天我正盤算着新粉,準備給那邊打電話的,結果你先提了。”
過了一兩個月,白錦溪平時工作又忙,以爲他早把這事忘了,沒想到還記在心上。
看起來不在意,果然還是救命之恩,忘不了。
聽馬助理絮絮叨叨說起那天差點遭遇車禍的事,白錦溪思緒一下飄回剛纔那個貼子上。
看過當街牽手摟抱的一系列話題後,那天被她牽住的右手,又開始生出那種陌生的酥癢感,使勁攥緊拳頭才覺得好些。
貼子拖到底下,那女孩的照片一彈出來,他瞬間心頭一緊。
本來抽象的回憶,在看到這張臉時,變得清晰了。
當時事發突然,手上又黏着那麼多血,說實在的,對那女孩的肌膚觸感,他真沒太多知覺。
現在仔細回想,記得清楚的,就是那手上沾染的鮮血。
乾淨透明的一隻手,紅色血漬染在上面,格外刺目。
她也是不喜人碰的,遇到危急情況,卻主動伸手,還染上了髒污。
說起來,倒是他的不對。
“打個電話,讓她明天過來。下午取了藥粉,分三包給她,就算是謝她那天幫手了。”白錦溪輕撫手背,叮囑道。
馬助理點點頭,“好。”
看他摸出手機拔號,白錦溪偏頭側耳,望向窗外。
“喂。俞小姐是嗎?我是白氏醫堂的馬助理,是,就是前兩個月給你打過電話,約在校外見的……對對,是我,哈哈……”馬助理笑眯了眼。
一回頭,看到白錦溪正盯着自己,馬助理趕緊轉入正題,“是這樣的,那天你不是說喜歡藥粉的味道嗎?現在新貨已經制出來了,明天就能領。白先生說了,均三包給你作謝禮,就是謝你那天……什麼?來不了?好,好,知道了。那到時再聯繫,實在沒時間過來,我送去也行的。”
白錦溪盯着馬助理打完電話,看他收了線才問:“什麼意思?爲什麼來不了?”
“說是請假了,家裡有事回去一趟。快的話三五天,慢的話半個月,取藥粉的時間得往後推,到時候聯繫。”
“請假?半個月?”白錦溪皺眉。
“俞小姐上回也是請了一個星期的假,到學校都找不着人。也不知道家裡出了什麼事,總要來來去去。”馬助理也是奇怪。
“藥分好了,就拿過來。什麼時候回了,讓她自己過來我這邊取。”白錦溪翻動平板病歷,寫畫了幾下,發現馬助理還站着沒走,“沒事了,出去吧。”
“……到時候我送過去就行了,不用俞小姐親跑一趟的。”
既然是謝禮,當然是主動送上門了,哪有叫人家過來領的,又不是救濟。
“讓她自己過來。”白錦溪頓了頓,“我有話問她。”
馬助理雖心有好奇,但白錦溪說了這句就再沒吭聲,一副趕他走的表情,只能悶頭離開。
下了火車,俞晶晶去報亭買了份海市地圖翻看。
仔細觀察了貢江區這一片後,她拿起筆,在貢江區長寧公安廳上面畫了個圈。
在手機上搜索了一下,發現公安廳對面有一家貓貓咖啡館,俞晶晶便把碰面地點定到了這裡。
那邊接到電話,對她提出的地點沒有任何異議,只是把時間調整了一下,推遲到了六點。
俞晶晶知道這個姓雲的開了家公司,生意好像還挺不錯的,因爲忙,中午不能離開也很正常。
火車抵達時間是上午九點,到下午六點還有一段不短的時間,正好方便她踩點。
到了貓貓咖啡館附近,俞晶晶一眼就看到貢江區長寧公安廳氣派門頭。
她到的時間挺趕巧,這邊似乎正在出案子,十幾輛警車帶着股肅殺氣勢,呼嘯從院中駛出。
幾隊警員穿着整齊制服,列隊在附近巡視,每個人背上都背了槍,槍頭上整齊劃一尖刺閃亮,帶着幽幽藍光。
這種制式的長槍,是從上上個世紀流傳下來的,一直都沒有更改過。
一般人看起來,那槍上尖刺是用來恐嚇歹徒的冷兵器,因爲既尖又細,看起來很有威懾力。
但俞晶晶卻知道,這是由古早獵殺喪屍的自制武器演變而來,只要使用者力氣夠大,一擊即可刺穿屍族腦內骨珠,收割性命。
經過幾世紀更迭,俞晶晶不清楚這些持械警員是否還有曾經獵屍者的高超技藝,但不管怎麼樣,拿尖刺刺穿喪屍腦袋這個活計,也該在教習書中科普過吧。
貓貓咖啡廳斜對着公安廳,若是這邊發生什麼狀況,獲取救援幫助的可能性極大。
萬一約來的那個人不靠譜,借用警廳的力量,應該是個是比較簡單有用的制裁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