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的小妾夏侯氏,除了大女兒,又給張飛生了兩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這個小女兒,像她大姐一樣,長得漂亮,比姐姐小了許多,大一大,在她大姐死了之後,也嫁給了劉禪,建興十五年(237年)入宮爲貴人,延熙元年(238年)正月,被立爲皇后。
這個小女,顯然太小,不然,當年入宮,就可以立爲皇后,不必再等一年。
直接被君王立爲皇后的,不是大有人在嗎?
更何況,他們父一輩是那樣的關係,她的姐姐還是在皇后任上“薨(hōng)”的,把妹妹迎進皇宮,就直接說,你就接你姐姐的班,把後宮的事物,承包下來,有什麼不可以的?
顯然她太小,和已屆中年的劉經理不搭,和劉經理的妻妾們也不大搭。有個大導演講話了,你在滄桑一下,到時我會讓你演(男)女一號的。
劉經理勤勉操練她,不到一年,就滄桑到了標準,終於於第二年改元的正月天,被提拔爲副國級,一人之下,千萬人之上,小名叫“皇后”。
張飛的小女在皇后任上,過了26年,劉禪56歲的時候,出事了。
這一年,是蜀漢景耀六年(公元263年)。
這年冬天,鄧艾攻克江油。
姜維上表說魏軍將至。
而劉禪身邊的宦官黃皓卻找來一個師婆,師婆自稱西川土神,說魏國疆土多年之後都歸劉禪,劉禪重賞師婆並深信她的話,繼續每日玩樂——天已註定,我不玩,幹什麼?
姜維再上表軍情,又都被黃皓隱匿。而劉禪因爲聽從黃皓之言,認爲敵兵不會來,所以沒有作城守的準備。
魏軍攻入涪城,劉禪聽說後,召見黃皓,黃皓像某人的口頭禪,說是假新聞,劉禪再宣師婆,師婆卻不知去哪兒了,遠近軍情消息突然上報很多,於是軍情再隱瞞不住。
鄧艾入陰平,百姓受到驚擾,逃進山野,無法禁止。
鄧艾長趨直入,逼近成都。
劉禪召開庭前會議,召羣臣商議對策。
劉禪的第五個兒子北地王劉諶請求背城一戰,但劉禪不同意,並且,對他的兒子大加訓斥,劉諶叩頭痛哭:“若勢窮力極,禍敗將及,便當父子君臣背城一戰,同死社稷,以見先帝可也。奈何降乎?”
劉禪不爲所動,劉諶放聲大哭,“先帝非容易創立基業,今一旦棄之,吾寧死不辱也!”
這天,劉諶回到家中,殺死了自己的妻子崔氏和三個兒子,前往先帝的昭烈廟,大哭一場,眼睛都流出了血,隨即自刎殉國。
南中監軍霍弋也請求帶兵前來守衛成都,劉禪還是不同意。
還有人建議向南方遷都的,劉禪就是一個字:NO。
這時,有一個人走出來,他是光祿大夫喬(譙qiáo)周。
喬(譙qiáo)周出個最餿的主意:投降。
他的話一出口,劉禪有點兒沙比。怔在那裡,他身邊的黃皓在他的耳邊說,“主上,先不要定,退朝,聽聽皇后的意見。”
劉禪頓開茅塞,如夢中醒來,對殿下羣臣說,“榮朕再想一想,今天就到這吧,都散了吧。”
黃皓連忙一甩手中蠅甩子,用他那美妙的公鴨嗓,拉着長聲說,“退朝。”
黃皓陪着劉禪,往後宮走去,他要見皇后,聽聽她對時局的看法。
張飛的小女兒張皇后,進宮26年,不培植自己的黨羽,她何以自立?
而宮廷里黨羽,主要來自宦官,黃皓首當其衝。
張皇后和黃皓的勾結,史書上未見一字。
這種事,不是由此構成重大的歷史事件,是不會寫進史書裡的。但,諸多不構成直接關聯的歷史事件,多向指證這一點。
劉禪和黃皓往後宮走的過程中,劉禪問黃皓,“你以爲皇后會持何種意見?”
黃皓說,“我看娘娘會同意光祿大夫喬(譙qiáo)周的意見。”
劉禪停了下來,用埋怨的口氣說,“這個老喬(譙qiáo),怎麼總是這個論調?”
劉禪這話是有來由的。
喬(譙qiáo)周本是益州牧劉璋的手下,當年劉備圍困成都,喬(譙qiáo)周論天命,力勸劉璋投降,投降後,被劉備任用。曹丕廢獻帝自立,喬(譙qiáo)周與諸葛亮、許靖等商議,咱們怎麼辦?
諸葛亮讓喬(譙qiáo)周言天象祥瑞,與羣臣共同推戴漢中王劉備爲帝。
諸葛亮北伐,喬(譙qiáo)周言天象,以爲不宜北伐。但是,諸葛亮這時都寫好了《出師表》,所謂箭已在弦上,豈能引而不發?
諸葛亮北伐成行,仍以喬(譙qiáo)周爲太史,與蜀中衆臣同領後方事務。
諸葛亮六出祁山,喬(譙qiáo)週上書言天象吉凶,勸孔明不要出兵。
姜維第五次北伐,喬(譙qiáo)周作《仇國論》,以爲不宜興兵。
姜維第八次北伐,喬(譙qiáo)週上書言天象,勸阻出兵。
在《三國演義》中,喬(譙qiáo)周多以星相家和反戰者的角色出現。
黃皓知道劉禪指的是什麼,就說,“他這次的論調和上次一樣,都是有道理的。”
劉禪想說什麼,黃皓奴才地往前方一蕩手,意思是:走吧,您哪。
劉禪一甩袖子,憤憤往後宮走去。來到張皇后的宮中,張皇后連忙接住,看劉禪的臉色不好,就問。劉禪無力回答張皇后的的問題,向黃皓擺了一下手。
黃皓知道劉禪的這一手勢,就把鄧艾兵臨城下,朝中四種典型的意見,用他優美的公鴨嗓,對張皇后娓娓道來。當然,他的話中把重音放到哪一處,熟悉他的張皇后豈能不聽出他的傾向性來?
黃皓說完,劉禪問張皇后的意見,張皇后沉吟了片刻,說,“我同意光祿大夫喬(譙qiáo)周的意見。”
劉禪愣在了那裡:他以爲,張皇后一門忠烈,決然不會讓他投降的,不是挺槍馳馬大喝一聲“我張翼德在此……”也是,“不,我們決不投降。”誰又能想到,她毫不遲疑地說同意喬(譙qiáo)周?
張皇后看劉禪一臉懵比,就問他,“北地王的背城一戰可否?”
劉禪搖一下頭,說,“不可,城不時即克。”
張皇后說,“着啊。那麼,霍戈去請救兵可也?”
劉禪說,“不可。要是有兵可請,我還能用得着他?”
“可否遷都?”
“亦不可。南方諸州府,沒有哪一個是特別託底的,更何況,我們怎麼能夠比得上鄧艾那廝的腳步?”
張皇后輕嘆了一口氣,說,“這不結了:戰不可,請兵不可,遷都亦不可,你不投降,還等着個鳥?”
“可是,”劉禪欲止又說,“‘投降’這兩個字,實在是他媽的……”
“‘他奶奶’又能如何?”張皇后說,“保命要緊,爲了保命,‘他祖宗’又奈何?”
劉禪翻了兩次白眼,最後,有氣無力地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