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白絲手帕被遞到還在低頭垂淚的麗兒面前。麗兒口中吱吱唔唔,想將情況講明白又羞於啓齒。
馮宇看出她的尷尬,道:“我在院外聽到馮胖子用你家人脅迫你了,再說即使我不知情,我也會相信你的品行。”
麗兒這才脫了尷尬和驚嚇,面色輕鬆下來,嘴角已微微勾起。但緊接着的一句話讓她已勾起微笑的嘴角又平了下去。
馮宇微笑着說“我相信麗兒如果喜歡哪個男子會跟你家宇公子說的,用不着偷偷摸摸的,是吧?”
麗兒心中呸道:【纔不是呢,我喜歡的就是…但是這怎麼敢說出口。若我不是奴婢…就敢說,就好了。】
馮宇出生時,他那身份剛剛從婢女轉爲妾室的親媽就難產死了。從小,就由乳孃帶着他在這偏院中成長。除了逢年過節去向“母親”曹氏和父親馮方請安,以及必須參加的家宴外,就很少和這馮府產生交集。
在他十二歲時,乳孃也離開了。這小院就只剩下馮宇孤零零一人,除了兩個固定的馮府僕人日常上門打理家務和端送茶飯外,就是馮方每年會過來兩三次。
在他十三歲時,馮方給他送來了麗兒,做他的貼身奴婢。那時,大概因爲營養不良的緣故,麗兒長的如同醜小鴨般,
這也是主母曹氏從一干候選人中,選中她的原因。不想女大十八變,在馮宇關護下,麗兒吃的好睡的好,越長越水靈起來。
……
和麗兒一起用過僕人送來的晚膳,馮宇這才翻箱倒櫃找出跌打損傷藥膏。又開始寬衣解帶,赤膊袒胸。一旁的麗兒一看就知道怎麼回事,說道:“公子,你又在外面打架了?怎麼纔想到上藥”
她看到了馮宇肩膀上紅腫的印痕,連忙上前,從馮宇手中奪過藥膏,繞到馮宇背後,爲他上起藥來。她的手指觸摸着馮宇背肩上一疙瘩一疙瘩的肌肉,心中如同裝入了一頭亂撞的小鹿。
馮宇卻發着呆,他的視線中又出現了那個經常出現的事物。類似他前世智能電子設備上的軟件或遊戲界面。只不過,它很簡單,只顯示了一些數值,似乎沒有什麼功能。馮宇一度以爲這是自己魂穿帶來的後遺症。
此時門外傳來一聲語氣並不如同內容那般恭敬的話語:“二公子在屋內嗎?家主吩咐小的知會您,要您親自去大房見他。”
馮宇一聽這聲音就知道是馮方的貼身僕人,高聲應道:“煩請回去轉告父親,我隨後就來。”
……
馮宇一入廳堂,就看到上首的案几後,滿臉怒容的馮方正箕踞而坐。主母曹氏陪侍在他身邊,正用一把小工具漫不經心的修着指甲,眼睛都沒有擡一擡。
馮宇躬身禮道:“不知父親,母親將兒喚來有何事要吩咐?”
馮方擡起手,指着他說:“還在這裝模作樣。你白天做了什麼你不知道?今天你在外面又惹事生非。知不知道這是多大的麻煩。”
“父親不必動怒,兒只不過教訓了幾個欺人太甚的太學生而已。”
馮方一聽馮宇這漫不經心的回答更惱火了,將桌案一拍,刷的從地板上爬起來。吼道:
“吾還一度以爲你能成什麼大器,沒成想你還是個豎子。我且問你,你是不是毆傷一名叫袁熙的太學生,知道他是誰?知道是什麼後果?知不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
馮方沒想到,面對他連珠炮般的提問,馮宇反而笑了,並且不慌不忙的回道:
“原來父親擔心這個。兒子知道袁熙是四世三公汝南袁氏的子弟。也知道當下內侍與士族還有外戚之間處於一種微妙的關係中。特別是黃巾賊亂以來,本被聖上一直打壓的士族又因爲平叛之功恢復了不少元氣,父親是害怕惹惱了袁家,將我們馮家當成內侍中的出頭之鳥來打吧。”
馮宇說這席話時,主母曹氏雖然還在繼續修着指甲,肩頭卻輕微的聳動了下,明顯有所觸動。
而馮方又緩緩的坐了回去,他也被馮宇這番對時勢判斷分析所折服。要知道,馮宇還是個弱冠之年的少年。而且因這幾年大漢人口凋零,聖上特別下詔改了禮法,將及冠提前了四年。
自上次馮宇獻防疫之策後,馮方就相信這個庶子能光耀馮家的門楣。對馮宇的態度比以往大幅改變,現在更讓他相信自己這個判斷沒有錯。 ωwш▪ttκǎ n▪¢ ○
曹氏放下修指甲的工具,擡起已有明顯褶皺的雙目,盯着馮宇問道:
“宇兒,你既然知道這其中厲害關係,爲何還要如此做。難道是想故意陷我馮家於危難之中嗎?這對你有何好處。”
她聲音輕柔,卻是話中帶刺,一句【這對你有何好處】就認定了馮宇故意禍害馮家的動機。
馮宇心中早有應對,回道:“啓稟母親,兒子教訓袁熙。實乃因爲他惡語傷人,忍無可忍,放纔出手,而且他侮辱的不是兒子,而是父親母親還有外公大人。他說外公是此前閹黨頭號閹奴,父親是靠着攀附閹宦才上的位。還說外公被去了勢,不可能生出…”
他的話前面看上去是寬慰馮方,但重點在於最後一句。廳堂旁的廂房之內,正在側耳傾聽的馮肥心裡一驚,其肥碩的身軀也微微一顫。他就是馮肥,傍晚去酒肆時,從幾個太學生那裡聞得此事,連忙跑回府中向曹氏報予了此事。
廳堂中,馮方吱吱唔唔,沒有對馮宇做正面回答。曹氏卻將話題轉向了旁處,寒暄幾句便讓馮宇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