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口城外。大批赤條條的百濟兵被五花大綁的押解到此處,他們在初夏的烈日下跪成一排,身後對應站着帶方郡成排的劊子手。指揮他們的將官一聲令下,劊子手們齊齊揮刀,一排頭顱頓時落地。接着再次押上一排百濟俘兵,其中一些人已是兩腿癱軟,小便失禁。
徐榮站在初夏的烈日中,嘴中咀嚼着本地產的一種不知名的果物,眯眼向那堆越壘越高的人頭望去。這些人頭除了來自這些正在被斬殺的戰俘,更多的是從城上城下的百濟軍屍首上割下來的。不時還有二十騎一股的樑軍輕騎策馬飛奔而回,他們都是前去分兵追擊百濟潰兵的輕騎飛羽。
不遠處,還有一羣列口城中衣衫襤褸的平民百姓,正在哄搶從戰俘好屍體身上扒下的衣物。由此可以看出,帶方郡是多麼貧瘠的一個地方。
徐榮吐掉口中已經嚼乾的果物,來到這羣百姓前,他的二十餘名親兵緊隨其後,右手已警戒的搭放在刀柄上。徐榮扯着嗓子喊道:“諸位,某乃大梁鎮東將軍徐榮是也,諸位請聽某一言。”
這些百姓聽了徐榮大嗓門的一吼,嚇了一跳,停止了搶奪。
“我大梁天子詔令,要在帶方組建海東軍,只要華夏血脈,通悉漢語皆可加入。從此軍者,家中勞役全免,家中其餘青壯也不用再服郡縣兵役。這軍餉嘛,每月餉銀二兩。若是戰時或平時操演時出現傷亡,傷者每人兩百兩白銀的撫卹金。汝等可有人願意報名參予。”
其實招兵買馬之事會由軍團中的專人辦理,徐榮現在如此做只是爲了檢驗下這兵好不好招到。他本以爲如此優厚的條件,即使達不到踊躍報名的地步,至少也能吸引足夠的人蔘予進來。不料,這些百姓互相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木然。卻是絲毫沒有迴應徐榮的意思。
徐榮心道難道這些人都不是漢人,不通漢語?可是公孫旦說帶方郡的漢人可是佔到四成的,這百十來人裡,不可能沒有幾個漢人吧?
徐榮正在疑惑時,公孫旦已來到徐榮身旁對他拱拱手,臉上還掛着笑意道:“徐兄,汝這樣徵兵在帶方是徵不到兵的。”
徐榮更加疑惑了,連忙問道:“爲何?”
公孫旦嘆了口氣道:“這十幾年來,遼東四郡的官府如同走馬燈般輪換。特別是咱們這帶方郡更是如此。早年,這只是樂郎郡南部的大塊荒蠻之地。雖名義上屬於樂浪,但其實寇匪,蠻夷部落,流民團縱橫其間,官府根本無法有效管理。再後來公孫度爲了節制三韓,將此地劃郡建城,並且派出重兵進剿。這才勉強立下了這帶方郡治。但是沒過一年,就城頭變幻大王旗,魏軍又攻了過來。百姓們本以爲被中原朝廷直接統治,如此就會安定下來,誰知一年不到,又有大批胡騎南下,南邊的三韓也屢屢北上襲擾蠶食郡境,佔據城池。當時的魏廷也沒做出有效的反應,等兄弟我來此上任時,帶方郡已只是名義上的了,一半的城池和土地都被南下諸胡盜匪賊寇,韓夷部落所佔據。這種情況下,汝開什麼優厚條件都是沒用的,一是因爲百姓們不相信能兌現,二是即使他們相信大梁能兌現他們的軍餉,也會擔憂大梁對此地的統御不會長久。到時朝廷將他們調走,家人卻留此處,便會永遠的妻離子散。”
徐榮捋着鬍子道:“原來如此。看來短時間內,這些青壯還是無法用上。”他眼珠突然一轉,猛然向公孫旦問道:“那太守的那些郡縣兵是如何徵招到的?”
公孫旦哈哈笑道:“若按汝這種募兵之法自然是無法募到。帶方郡的兵丁一半都是兄弟我帶來的家丁,另外一半中又有部分是降服的盜賊寇匪,剩餘便只能強制拉壯丁來服役。好在壯丁的親眷就在本地,也不怕他們當了逃兵。”
徐榮搖道:“海東軍肩負大任,徹底平定遼東四郡,收服三韓大部分都要靠這支新軍。朝廷派來的兩個正規軍團,只有七八千人馬,只能在關鍵戰役中發揮做用,其餘的還得本地人組成的海東軍來承擔。若是強制徵來的壯丁,將他們做爲家庭所在的本地郡縣兵還勉強可用,但要他們轉戰海東的三千里江山,必定不堪其用啊。”
公孫旦攤了攤手,表示他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了。此時,又有人喊叫起來:“海那邊又來船了!”
信使對徐榮道:“衛溫將軍昨日便在東萊收到了鎮東將軍的飛鴿傳書。東洋艦隊現已準備完畢,隨時可以啓程。但現在卻還需要一個條件,東洋艦隊方能穩妥的將兵馬渡海運送前來。就是東洋艦隊需要能容納千條大型戰艦的深水海港。而列口城外,艦船隻能拋錨停靠在遠離海岸,風浪巨大的海域。臨時如此停靠沒有問題,但時間長了對艦隊而言就風險巨大。所以衛溫將軍懇請鎮東將軍先行攻克一個帶海港的城池。具體詳情,衛溫將軍都寫於書信之中,請將軍過目。”
信使說完便遞上一張信箋。正當徐榮皺眉閱讀着信件時,公孫旦已開口道:“徐兄,那僞魏殘餘所佔據的南新城便擁有一個優良的深水良港,而且其面積至少能容納千條大船。只是徐兄這區區三四千兵馬…”
徐榮打斷他的話道:“按此前軍報,以及今日大戰前扶余仇首說的那些話看來。南新城的僞魏餘孽應該大部分都南下了,若真是這樣,某取下這南新城並不困難。只是南新距離列口有近三百里,某怕我的軍團走後,仇首再去而復返,殺將回來。這樣吧,我再留一個步卒營助守列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