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陽皇宮崇德殿中,陽光從牆壁上部的天窗中傾瀉進來,照射到殿下文武百官的朝服之上。
殿首臺上卻坐着一小一老兩人。正中龍椅上的小童就是當今大漢天子劉協,旁側花白鬚發,體態肥胖的自然是董卓。
當下朝議的議題正是冀青兗豫一帶州郡官吏打出反董旗號,“反叛朝廷”一事。董卓慵懶的斜靠在榻椅之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聽着殿下文武的奏報。
他也沒指望能在這朝堂上找出個解決辦法,這朝議在他眼裡只是個形式。真正商討政事軍事應該是在他相國府的大堂之上,與他麾下將領和幕僚來討論商定決策。
此時一名小黃門從大殿側門進來,小步急走到董卓旁邊,對他附耳說了幾句。殿下羣臣此時突然看到,董卓猛的從榻椅上直立起身體,兩隻小眼睛也突然睜的滴溜滾圓。
小黃門傳進來的消息正是馮宇突然反水,破門而去的消息,而且馮宇走之前還擄走了蔡邕的女兒。
董卓沒做更多聲張,打個手勢。殿首宣唱的太監已經看在眼中,高喝一聲:“今日朝議到此爲止,退朝!”
蔡邕正要穿履離開宮殿,卻有黃門前來通報:“左中郎請止步,相國有事與你相議,請左中郎散朝後去相府一述。”
蔡邕聽聞此話,詫異無比,便吩咐馭夫駕車趕往相府。片刻後,蔡邕便在相府僕傭的引領下見到董卓,與董卓在一起的還有李儒。
蔡邕看董卓臉色非常複雜。一副似悲非悲,似怒非怒,欲言又止的樣子,心中更是詫異。向董卓拜道:“不知相國召下官前來所爲何事?”
“額…伯喈啊,有件事說出來你別急啊。你那個準女婿不是個東西,他今天把你女兒擄走了!”董卓終於將話講了出來。
此時的蔡邕滿臉問號,他甚至都一度懷疑是不是董卓在開他玩笑。
“下官不知相國此話何意?你說吾的準女婿,可是說的那筑陽候馮宇?但他擄我女兒幹什麼?他明日便要來下官府上迎親的啊。”
“唉…文優,你瞭解的情況多些,你來告訴伯喈怎麼回事吧。”董卓將目光投向李儒。
旁邊的李儒一直在觀察蔡邕面目表情變化。聽到董卓的吩咐,他便將今日所發生之事原原本本的告訴蔡邕,只是沒有將昨日董卓和他召見馮宇的事說出來。
他和董卓本打算在今日朝議結束之時,將馮宇留任京城之事告訴蔡邕,沒想今早就發生了這個突變。
蔡邕此時才相信董卓,李儒所言不虛。又悲又驚的說道:“此子難道患了失心瘋不成?!他本來就是明日要迎娶琰兒的啊。他犯了什麼病,老夫無所謂,但是我的女兒啊!…我可只有這麼一個女兒啊!…”
說罷,蔡邕已是老淚縱橫,邊哭邊道:“天知道這個瘋子會對我女兒做出什麼事…啊啊…,我女兒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老夫也不想活了…啊啊…。我怎麼就招惹到這樣一個瘋子啊…”
一旁的董卓看不下去了,連忙勸慰道:“伯喈勿悲勿憂,老夫麾下大將徐榮已經及時帶兵去追趕捕拿那狂徒,相信能夠追上,斬殺狂徒,追回蔡家小娘。”說罷他揮一揮手,召來幾個女婢僕傭,將哭癱成一團的蔡邕扶了下去。
蔡邕走後,董卓又望向李儒。李儒嘆口氣說道:
“小婿仔細觀察這蔡邕表情,言語。沒有絲毫漏洞。他確實沒有事前和馮宇預謀,唱雙簧的跡象。那馮宇對蔡高所言也很可能是其真實想法,他真以爲是蔡邕和我們,甚至呂布一起合謀將他誆入這洛陽城中。”
董卓聽罷,一拍大腿皺眉說道:“嗨,這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某當初覺得這計有點不對勁。我們有五萬大軍,誰在乎那小子三瓜兩棗的!如今將他逼反不說。要留馮宇在京一事也沒保密,上上下下很多人都已知道。日後蔡邕和呂布自會知道內情,那還不埋怨我們?”
將馮宇強留在京城本就是李儒的謀劃。聽到董卓如此說,忙解釋道:“相國,小婿這個謀劃並非貪圖他那點部曲和人馬。而是此人如今佔據漢中東三縣,俯控南陽平原,扼南北咽喉。地理位置十分重要,小婿是想將他調入京城,而後換上我們的嫡系兵馬…”
董卓擺擺手,打斷了李儒的話:“不說了,老夫有點頭疼,回後堂歇息去了。”
堂中只留下李儒一人,他無奈的攤攤手,垂頭沉思起來。他心想,自己雖稱不上策無遺算,但也足夠心思縝密。怎麼就叫馮宇給跑了?
最終他分析的結論就是,馮宇此人決斷力太強,得知消息後不動聲色。但僅僅幾個時辰後,就能冒着巨大風險做出瘋狂一博。連給自己做佈置的時間都沒有。這是誰也想不到的。
只是,他還是搞不清楚,馮宇如何在極短的時間內突到城外。他雖沒針對馮宇做出專門佈置,但城防已是十分嚴密,別說這麼多人逃出去,就是專業的細作斥候進出也極難做到。
按下面報上來的情況,李儒無法相信。按這般情景,馮宇的兵士需要實地操演多遍,並且行動的各部必須極爲精準的掐準時間,才能達到如此效果。馮宇不可能有這個條件。
但他不信也得信,馮宇破城而出,城外累累西涼軍的屍骨都是個擺在眼前的事實。
“沒見過這樣迎娶新娘的,卻讓小娘我遇到了。差點被郎君嚇死。”續而又憂慮的說道:“只是不知父親會如何,不知何年何月才能見到他。”
馮宇回道:“夫人放心,岳父斷無性命之虞。他一旦知道內情,便能猜到你夫君我的用意。只是他跟着董卓終究不是個長久之計。不過某向夫人保證,兩年之內定將他接回筑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