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帶的吳軍狼狽逃回平氏縣東,這個名叫老鱉溝的峽谷。隨後,吳軍迅速的結成了密集長槍陣,在峽谷內將淮水兩岸封堵起來。周瑜擡頭看看兩邊的山崖,還好那些他預先設的崗哨據點還沒有撤離。
峽谷外還斷斷續續的有吳軍潰兵逃入,但是人數已是越來越少,對應的峽谷外的喊殺聲,馬蹄聲卻是越來越近。
此前行出峽谷的六七千吳軍兵馬到現在,至少損失了一小半。老鱉溝外的嘈雜聲嘎然而止,變成一種詭異的安靜。
周瑜冷冷的令道:“傳我軍令,再入峽谷者,格殺勿論,無論他們是否穿着我們吳軍的號衣。”吳軍兵士們轟然齊聲應諾了一次。
如同夏日奔雷般的悶響再次響起,而且此次比上次的更接近雷聲。這是因爲有山谷迴音的效果。
長槍陣前幾排兵士握着槍桿的手心裡全是汗,很多人都是第一次直面騎兵的衝擊,緊張萬分。後前幾排的弓弩手也早早引弓待發。
終於,兩列長長的魏軍戰騎出現在淮水兩岸那狹窄的河塘之上。三騎一排向吳軍的軍陣直衝而來。
當他們進入吳軍弓弩手的射程中時,周瑜狠狠的將懸於空中的手臂揮下。吳軍弓弩手齊齊放箭。
箭矢如同驟雨般向魏軍戰騎射去。然而魏軍的騎隊是三騎一排的縱向排列,因此位於箭矢覆蓋範圍之內的戰騎並不是很多。左右兩個騎隊也就是各自被射殺了十餘人而已。按這個效率,等魏軍騎陣衝擊到吳軍槍陣前,也不過幾十人傷亡在魏軍箭矢之下。
這個時刻,山崖上也傳來轟隆隆如同打雷般的聲音。林木之間不時騰起滾滾塵土。那是山崖上的吳軍滾落向老鱉溝的巨石。周瑜親眼看到,一個直徑約六尺的巨石從魏軍騎陣中碾過。三名不幸被它碾着的吳軍頓時粉身碎骨,而後這塊沾滿鮮血和肉渣的巨石落入淮水之中,飛濺起數仗高的水柱。
淮水中又何止這一柱水花,如同天上落下巨大的冰雹一樣,這段淮水上已是“浪花一片”
不斷的有魏軍戰騎因被這些滾石擊中而喪命,但這支魏軍騎隊依舊悍不畏死的繼續向前衝擊着。
周瑜看到最前方的長槍手已顯得慌亂猶豫起來,他拔出佩劍,高喊道:“不要慌,穩住陣腳,他們衝不過來!畏敵者死!”
轟一聲巨響,衝在最前方的魏軍戰騎,眼看對方沒有被本方狂衝的騎隊嚇住,面對如林的槍尖矛刃,自己反倒驚懼起來,拼命勒住繮繩。但馬匹還是在慣性的作用下,撞在了槍林上。馬匹和人頃刻間都被捅成了馬蜂窩。吳軍那些後端頂在地上的長槍也一根根彎成了弓狀。
吳軍的長槍有個特點,就是矛刃後有直徑很寬大的託座,可用防止被捅刺的物體穿到槍桿上,這樣方便使用的人收槍。這些吳軍長槍兵們喊着號子齊齊收槍。那魏軍的騎手和戰馬失去支撐後,癱軟在地上,很快被後方的戰騎踩踏的稀爛。
在整齊劃一的口令聲中,吳軍長槍兵們的槍矛齊出齊進,不斷捅刺。魏軍來勢洶洶的騎隊宛如撞在槍林刀山之上,頓時失去了氣勢。槍陣前,人的屍體馬的屍體越堆越高,如此一來,魏軍戰騎也失去了速度優勢。吳軍長槍手們乾脆在收槍後,不再將長槍後端頂在地上,而是直接用雙手握着,反覆捅刺。
在吳軍槍兵奮力抵抗時,後方的弓弩黑手,山崖上的吳軍步卒依舊不間斷的用箭矢,滾木擂石襲擊着這支騎隊。
魏軍終於堅持不下去了,在一陣陣吆喝呼哨聲以及各種傳令聲中,他們突然減緩速度停了下來,接着原地調轉馬頭向老鱉溝外逃去。其實這支魏軍只有五百餘騎,只是張郃的一次試探性進攻。
張郃當然不會蠢到用騎兵瘋狂衝擊在這種地形的吳軍軍陣。他只要封堵住老鱉溝便能將糧草已經不多的吳軍鎖死在內。因爲西邊那條峽谷的出口處,若是沒有意外,現在也應該被近六千魏軍封堵住了。這六千魏軍步騎是張郃判斷出吳軍行軍路線後,在南陽緊急召集起來的。
雖然這些兵馬除了兩成是魏軍普通戰騎,其餘都是屯墾兵,戰力很弱。但他們若能在峽谷出口處構築緊急構築起營壘工事,還是能將缺糧士氣低落的吳軍封堵住的。
平氏縣河谷內,周瑜在魏軍戰騎停止進攻後,急令人在老鱉溝內構築工事,而後派遣斥候向西邊的峽谷查探。果然不出他所料,西邊峽谷出口處,魏軍已在短時間內修築起溝壕壁壘,建起營壘,封住了退路。
周瑜殘存的八千餘兵馬就如此困在了平氏縣河谷之內。但是更讓周瑜糟心的是糧草不夠了。
吳軍倉惶撤離,帶的糧草本就不夠,適才被魏軍鐵騎伏擊,那些裝載在竹筏上的糧草幾乎全部丟失。平氏縣城內的糧倉也幾無糧草,甚至平氏縣的人口也在吳軍入城時,四散逃向四周的山林之中,想搜刮平民的糧食都不可得。
他必須儘快將這幾千殘兵帶出去,然後用某種方式支援孫權。向東從汝南返回已經不可能了,即使能衝破張郃魏軍鐵騎的攔截,在那千里沃野平原上,對方主力會將自己死死咬住,直到追殺到最後一個吳國兵士。
周瑜從兵將中抽選出最爲精銳的三千步卒,身披全軍最爲精良的甲冑,然後讓他們包餐一頓,親自用平氏城中尋到的幾罈好酒爲他們送行。
但是這一晚,西面峽谷的魏軍又挑燈夜戰,防禦工事營壘得到進一步加強。吳軍要衝出去也不是那麼容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