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牙綠洲月牙堡。那羣趴在月牙湖邊拼命灌水的“叫花子”終於喝好了,可還是顯得有氣無力的樣子。
這百十騎是從典韋布置的天羅地網中逃出來薩珊戰騎,爲首的正是科薩克本人。這十幾日來,科薩克帶着麾下的數百騎左衝右突,穿林越河,終於擺脫了樑軍和其貴霜僕從軍的圍剿。但他們也迷失了方向,竟然一頭扎入了塔爾沙漠。
飢渴難耐的他們將多餘的馬匹都宰殺了,喝血吃肉。再找不到水和食物,他們只能活活被渴死。他們的戰馬也只能靠啃食沙漠中的駱駝刺,紅柳樹皮維持生命。眼看他們要覆亡時,發現了月牙綠洲。
此時這些薩珊鐵騎的心態已從此前的不可一世變成驚弓之鳥。遠遠的看到綠洲上有城堡,心裡都七上八下的。最後還是科薩克心一橫道:“寧可被敵人的刀劈矛刺,也不能以活活被渴死這樣的窩囊死法出去。”由此他們不管不顧的向月牙湖撲了過來。
現在,解除了乾渴但依舊飢腸轆轆的他們爬上馬匹,緩步來到月牙堡外百餘仗處停住。科薩克向城頭望去,恰巧月牙堡領主納德爾也向城下望來。兩人大眼瞪小眼的望了半刻鐘,誰都沒搶先說話。實際上,兩人心中都是驚懼不已。
雖然這些人衣衫襤褸,但德納爾已看出他們確實是薩珊的騎兵,知道薩珊鐵騎的兇橫,自然心中恐懼。而那科薩克也知道自己麾下飢腸轆轆,現在別說不可能對這城堡構成什麼威脅,就是萬一城堡中的兵丁攻殺出來,都有可將他這已如驚弓之鳥的殘軍擊潰。
但科薩克也不能就此撤離,若是撤了,不知什麼時候才能找到個能獲得糧食水源的地方,而且一撤便是露了怯,反而更可能讓對方追擊出來。
最終,還是德納爾沉不住氣開口道:“城下是何人,爲何帶兵到我新月堡來?”
這科薩克自幼在與北貴霜相鄰的木鹿城長大,自然也通得貴霜語。他從德納爾話語的內容和語氣發現了德納爾有些怯意,心中頓時一喜。
科薩克眼珠轉了轉,臉色肅穆的應道:“我等是薩珊王庭的大軍,此番來就是爲你們貴霜人趕走欺壓你們的東方人。我這支小隊是主將派出的巡邏偵查遊騎。途中與一股樑軍遭遇,將他們殺的大敗。但我們也誤入到大漠之中,迷失了方向。方纔輾轉來到此處。你們領主若是打開城門,歸順我薩珊王庭的萬王之王阿爾達希爾。某便會稟奏上鋒,爲你請功。”
德納爾心中一驚,暗道果然是禍事來了。旁邊的莊園總管在他耳邊嘀咕道:“翕侯大人,千萬不可相信這些薩珊人的話。你還記得前段時日傳來的消息嗎?他們誘降進入城中,就會殺戮搶掠一空。”
德納爾心中一緊,但他又不敢直接與科薩克翻臉,怕他立刻就攻打自己的城堡。他腦子飛快的轉了幾轉,終於找到個理由對城下的科薩克說道:“這位將軍,不是我不願意開城投降,實在是不知道你們是何身份。而我這月牙城附近不知哪處綠洲出了股沙匪,時常來襲擾我的城堡。所以我不得不防啊。這樣吧,將軍且先與你的大軍會合後,取得能證明你們身份的印信物件再來此處,小侯定會親自出城相迎。”
德納爾心中的算盤是緩兵之計,待這股薩珊軍與大軍會合再返回不知道什麼時候去了。甚至將他這月牙堡忘了也是有可能的。
科薩克同樣心中快速盤算着,暗道我現在強攻此城只能自取滅亡。我若繼續威嚇他打開城門投降。若是他不吃這套,我就只能乾打雷不下雨,反而露了馬腳。即使他真被嚇住了打開了城門,我入城風險也很大。因爲我也不能百分百確定他是真降了,還是給我設了個陷阱。依照我手下這百把兵士的當狀態,他若真是在城堡中設好伏兵,全力一擊,我豈不是死無葬身之地?
想道這,科薩克立刻向德納爾喊道:“也罷,那你就好好的等着我薩珊大軍前來。不過…”他頓了下又喊道:“不過我手下這些弟兄們迷路多時,隨身帶的乾糧馬料都所剩不多,不夠回程所用。你先借些糧草給我們,待我大軍返回,自當是原量奉還。當然,此事也算是你的一大功勞。”
德納爾一聽,心想這事倒問題不大,不就是點糧食嗎。只要你這瘟神快點離開,耗費點糧草也沒什麼,反正月牙堡的糧庫中的糧草充裕的很。
他立刻應道:“這是自然應該,也別提什麼還不還的,就當小侯奉送給薩珊大軍的了。”說罷他調頭吩咐堡內兵丁和僕傭們去準備。不長時間,他們就在塢堡牆頭,用繩索吊筐,放下一筐筐人吃的乾糧肉乾,還有馬吃的馬料。足夠科薩克這百十騎人和馬五天所需了。
科薩克使個眼色,他身後的二十餘名科薩戰騎便策馬而出,將這些吊下城的食物草料取走。而後科薩克對城頭德納爾點了點頭道:“後會有期!”
德納爾笑着揮揮手進行了迴應,心中卻罵道,後會?後會你個鬼!這輩子最好別再見到你們。很快,科薩克一行人消失在他的視線之中。他這才送下一口氣。他正準備走下城頭時,卻又有人來報:“翕侯老爺,城南沙漠中又出現一飆兵馬。”
德納爾拍着腦袋,皺眉沒有好氣的說道:“今天是怎麼了,走了一撥又來一撥。他們又是什麼人?”
“啓稟翕侯,他們爲首的就是巴克特里亞傭兵團的軍團長西蒙斯·塞古硫,說是爲了小姐的婚事而來。”
德納爾這才放下心來,說道:“原來是這小子來了。我不是給他們回過信,想娶我女兒,就得答應我的條件嗎。沒完成我的條件,來我這幹什麼?”他一邊說話一邊兩腿挪動着,向南城門走去。
到了南城門,德納爾向城下望去,一張年輕甚至頗顯得稚氣的臉孔出現在他的視線中。此人西蒙斯·塞琉古正是當年亞歷山大·塞琉古的兒子,現在已繼承了傭兵團軍團長之位,並得到了軍團元老會的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