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臨碣石,以觀滄海。
水何澹澹,山島竦峙。
樹木叢生,百草豐茂。
秋風蕭瑟,洪波涌起。
日月之行,若出其中。
星漢燦爛,若出其裡。
幸甚至哉,歌以詠志。”
大海之濱的懸崖上,聳立着一頂明黃色的華蓋。華蓋後的一大片空地都被黑壓壓的一羣人佔的滿滿當當,他們周圍還杵立着身着鮮明鎧甲的糾糾武士。一名身着刺着五爪金龍黃袍的人正站立在華蓋下,他望着波濤洶涌的海水打在崖底黑褐色的礁岩之上,即興誦出了這首由魏太祖曹操所做出的詩詞。
此人自然是當今大梁天子馮宇。如今已經是修武九年四月,天下十三州已完全平定。即使半年前偶發的一些地方豪族世家的叛亂,當下也不再有所發生。馮宇既然做爲天命所歸之人,在這四海歸一之際自然是要按歷朝歷代的傳統登泰山封禪。
於是在這一年的四月初,大批人馬簇擁着皇家儀仗從都城洛陽出發,來到了兗州泰山郡。跟隨而來的大梁文武百官們卻沒有料到,馮宇在泰山封禪祭天后並沒有立即返回洛陽,反而繼續向東開進,進入了青州。最後來到了東萊郡半島的最東端,在這裡觀海。
實際上,還是有少數臣工,如諸葛亮,賈詡,龐統,荀攸等人立刻明白了馮宇的用意。在這青徐一帶,基本上是以本地官吏,豪族世家主動向洛陽大梁朝廷獻上降表的形式被大梁所收服的。
樑軍甚至在青徐一些郡縣都未出現過身影。各郡各縣的官吏不過是換了身官袍,衙役土兵換了聲號服便讓這些郡縣成了大梁的治下。這多少讓馮宇有點心裡不踏實,於是他藉着這次封禪之機,繼續東巡。一是向這些地方勢力顯示實力,讓他們在大梁進行科考官員調換之前,不敢有悖逆之心。二也是馮宇確實想對青徐二州的官吏民情親自進行一番探查。
曹操的詩,馮宇身後那些飽讀經書的大臣們中不少自然是識得的。他們個個臉上露出了詫異之色。馮宇似乎知道他們心中所想,笑道:“諸卿,汝等是不是覺得朕誦讀魏故主曹操的詩歌有所不妥?但是朕認爲這並沒有什麼不合適。曹孟德雖非天命所歸之人,與朕交鋒幾度,終落個身死國亡的下場,但他亦是亂世中的一代豪雄,其所作的這首詩也是大氣磅礴。此情此景之下,朕誦讀此詩方能抒發朕之心情!”
馮宇說這話時,人羣中有一稚嫩少兒,臉上卻是明顯動容。恰好馮宇視線從他臉上掃過。此人正是早前歸降大梁的曹衝。馮宇揮了揮手,對曹衝說道:“魏王,汝出來。”
衆人聽馮宇還稱呼曹衝爲魏王,心中俱爲一震。不止一個人心中說道,難道聖上還要給曹衝裂土封疆不成?若真是這樣,某必須死諫了。
曹衝坎坷不安的來到馮宇面前,先對馮宇行了個君臣大禮,而後說道:“陛下且莫再對臣以魏王相稱。如今四海歸一,天下人都是陛下的子民,臣也概莫能外。這魏王是前朝給家父的封號,如今在大梁治下是用不得了。”
馮宇突然收起笑容,淡然道:“倉舒,朕曾經答應過汝,等天下一統之時,還讓汝做汝的魏王,並且給汝一塊封國之地。”與馮宇接近過的人都清楚,馮宇這種面容最讓人感到壓力山大,當他出現這種表情時,往往會接下了做出一項讓人瞠目結舌的決定。
曹衝戰戰兢兢的道:“陛下,臣不想做魏王啊。若陛下對臣不放心,臣可以不要任何俸祿和食邑,回鄉…哦,不,陛下可在任何一個地方賞臣百十畝土地,讓臣做個農夫以了此殘生。”
馮宇旋即面容又掛起了笑意,說道:“倉舒,朕說的是真心話,並非試探汝的。汝就放一百個心吧。”
說罷,馮宇卻突然話鋒一變,用手遙指東方,問道:“倉舒,汝可知道這大海的對面是何地方?”
曹衝一愣,他不知道馮宇爲何話鋒突變,他雖然飽讀各種書籍,卻也不大知道這大海對面是何地。嚅囁着回道:“應...應該是遼東郡吧。陛下何有此一問,難道陛下想讓倉舒前去遼東郡?”,曹衝說此話時,已想到曹丕登基後,將他的幾個兄弟都發配流放到遼東的事。
此時,郭嘉卻從人羣中踱了出來,也先是以君臣之禮對馮宇拜了一拜,而後代替曹衝回答道:“陛下,這大海對面是從樂浪郡分出的帶方郡。它的南方就是韓夷所居之處。”而後他又轉身對曹衝輕聲道:“倉舒,遼東郡雖也在此處大海的對面,但那是在正北方,陛下所指的東方是帶方郡。”
曹衝連忙應道:“學生記清楚了。”郭嘉揮揮手道:“這些汝也不用瞭解,只有領軍打仗,征戰四方或爲天子戍邊之人才需要了解這些地理詳情。汝以後只用學經論道,吟詩做賦即可。”
郭嘉這些話顯然不是說給曹衝聽的,而是說給馮宇聽的。馮宇卻用不以爲然的語氣說道:“既然如此,魏王更要多向奉孝先生學習些地理常識了。因爲朕需要魏王爲朕管轄鎮守非常大的一片疆土。”
馮宇頓了一下,又接着說道:“在三韓的南方,跨過大海,那裡有更廣闊的土地。相比較而言,三韓不過是一個大郡的大小,而那裡卻是數州之地的面積。魏王在那裡可以大展拳腳。”
郭嘉肅穆道:“陛下說的可是邪馬臺國所在的疆域?也就是衆倭國聚集之所。可是這邪馬臺國曾出使過鄴城幾次,但卻無人知道這倭人之地究竟在何處,只聽聞在樂浪海中。而且也不知道這倭人之地是否…”
他本想說這倭人之地是否是荒莽不毛之地,卻想起自己是和天子說話,便硬生生的打住了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