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曹丕的震怒,司馬懿依舊波瀾不驚,一副淡然的模樣。他向那名掌令內侍問道:“此前一封軍情中可是說道,樑軍是從洛水上乘船而下?”
“正是,軍情書信中說,樑軍四五千人乘大小船隻數百條,順洛水而下。宜陽守軍正想方設法阻截拖延樑軍的進軍。”
司馬懿眼中閃現出兩道亮光,對曹丕說道“陛下,如此看來,樑軍必定是從上洛出發。洛水的上游正是源自上洛,只是臣未能料到樑軍的戰船能通過那樣淺灘激流的山間水道。此乃臣之過也。”
曹丕不耐煩的揮揮衣袖道:“太師啊,現在也別說誰的過了,當務之急是要拿出個應對之法啊!樑軍十萬大軍一旦從方城進入中原,就不可收拾了。”
司馬懿沒有直接回答曹丕的話,反而向那掌令內侍繼續問道:“這軍情是誰署名的,宜陽的守將是誰?”
“啓稟太師,宜陽守將是一都尉,姓鄧名艾,這軍情急報就是以他的名義發來的。”司馬懿迅速將鄧艾兩字記入心中。又轉過頭來對曹丕道:“陛下,適才兩封軍情急報,並未說宜陽已被攻下,也未說攻襲洛陽的有多少樑軍人馬。依臣的估算,現在鄧艾應該還守着宜陽沒丟,否則以他可提前防備到樑軍的才能,即使宜陽丟失,也能向朝廷及時發來軍情。既然如此,攻入洛陽的最多是小股樑軍。洛陽守軍兵力甚少,是無法周全守住偌大一座方圓幾十裡的城池的,所以樑軍攻入外城也就見怪不怪。他們不過是破城後擄掠騷擾一番,並沒有什麼實際威脅。朝廷當下在河北河內籌集少量兵馬,由良將統領,南下黃河,就能將這股樑軍驅趕出去。若夏侯淵再能將潼關攻破,那麼我們還是能緩過這場危困的。”
曹丕搓着手,苦着臉道:“太師,我們大魏現在號稱還有五六十萬大軍,但絕大多數是各個郡縣的輔兵役卒。我們的主力都在此前的一連串敗仗中折損的所剩無己。現在北平遼東一線還要防着呂布的南下,剩餘的一大半兵力在夏侯淵那。汝要朕再湊齊一支軍隊,這…這…”
司馬懿立刻回道:“陛下,這鄴城之中就有支現成可以調動的軍隊,就是陛下三萬規模的羽林軍啊。”
曹丕一愣,他沒想到司馬懿竟然打起他羽林軍的主意來。這魏國的羽林軍原本只有萬人不到,又被當時的曹操帶出去一部分,因此留在鄴城的羽林只有五六千人。但曹丕從方城回鄴城登基時,帶回了從江東來支援方城的幾萬魏軍,以此填補擴充了羽林軍的實力,使得這支僅聽命於曹丕的魏軍兵力高達三萬餘人。
曹丕思索良久,最終他在是釋出部分兵權還是解決當前危困之局的選擇中選擇了後者。
他開口正要說道:“好吧,朕就調派五千…”時,又有掌令內侍面帶喜色的來報:“報!大捷,大捷。夏侯淵,張燕將軍回師洛陽。將頓兵宜陽城下的樑軍圍困在洛水河邊,洛陽外城業已被收復,城中樑軍皆被驅逐出去。”
曹丕往龍榻上一靠,長長的出了口氣。衆臣之中,不少也面帶喜色的交談起來。只有司馬懿一拍大腿喝道:“誰要這夏侯淵回師洛陽的!?如此我大魏局勢危亦。”
一旁的曹真卻站出來冷笑道:“太師如此言重了吧。難道一定要抽調聖上的羽林郎爲汝所用才能解決危局?”他的意思誰都聽的出來。
眼看二人又要爭吵起來,曹丕一擺手道:“做這些爭執已無意義,既然夏侯淵已經回師洛陽,並且在宜陽將部分樑軍圍住。現在再讓他去掉頭攻打潼關已沒意義了,不如索性讓他將被圍的樑軍殲滅再說。我大魏太需要一場勝利來鼓舞士氣了,否則再這麼下去,我們的魏軍將士聽到樑軍來了就如同聽到老虎下山一般…”
……
宜陽城不遠處的洛水河畔,典韋和近三千樑軍被團團圍在一個僅五仗餘高的小土崗上。昨日,在周邊巡弋的斥候第一時間發現了回師洛陽的夏侯淵部,立刻飛報典韋。典韋不敢怠慢,馬上收攏兵馬進行撤退。
但典韋的維京船都被暗礁堵在水道中,只能逆水上行無法順水而下,所以他們只能徒步撤退。而且夏侯淵先頭部隊---那包括虎豹騎在內的三千魏騎來的太快了。最終無法走脫的典韋只能就地找到這個地勢較高的小土崗,挖壕築壘,構築工事,固守待援。
此時,典韋坐在壕溝溝沿上,若有所思的眺望着遠方正在四處巡弋的魏騎。他手下的那些樑軍兵士就不如他這麼淡定了,大部分人表情緊張萬分的樣子。魏鋒出擊洛陽時,留給典韋的大部分是輜重兵,少量槍盾兵長弓手。
魏軍騎兵頂着稀稀落落的箭矢,衝上了土崗。土崗的地勢終是將他們戰騎的速度降了下來。那些樑兵所憑藉的工事是條深三尺的壕溝,壕溝外沿是條高兩尺的壁壘。因此正常身高的樑兵半蹲身體,便能將腦袋藏在壁壘之下,站直身體,便能露出胸部以上部位做戰。
一名虎豹騎挺起騎槍向壁壘後,壕溝內的樑兵扎去,鋒利的矛刃一下洞穿了對方的盾牌,刺入對方的胸膛。但是他的坐騎也立刻被一支從壁壘後探出的長槍刺穿了大腿。那座騎一聲長嘶,便將他顛落馬下,他還沒來及起身,另外支矛刃刺穿了腦袋。另一名魏騎躍馬到壁壘上,試圖直接跳過壕溝時,卻被重箭射穿了他的胸膛。
雙方激烈廝殺,不到一會的時間,壁壘壕溝內外都橫七豎八的滿是屍體。張燕恐怕折損過多,到了晚間巡邏的戰騎不夠,讓樑軍偷偷溜走,只得下令收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