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宇帶着一衆人等斜穿過青石鋪就,兩邊都是花壇的大道,一眼便看見了雄師大浴場的招牌。
雄師大浴場正如其名的含義一樣,只招待男客不招待女客,而且它對所有有公民身份的羅馬人都是免費的。馮宇這一行人,每個人都花費了一個銀角的洗浴房,包括馮宇自己。因爲馮宇沒爲了省這一個銀角,將自己的公民身份證明帶出來。
其餘進進出出的人僅需向看門的老頭打個招呼,他們帶着本地羅馬城口音的拉丁話便是最好的身份證明。有些熟客甚至不用打什麼招呼,如同逛街般大步流星的向裡面走去。
付錢時,馮宇還向那老頭問道:“你們這有沒有包間,浴池分幾個檔次?”
老頭本就對他的面貌感到好奇,聽到馮宇如此問更是哈哈大笑起來說道:“這位外國朋友,你可能是初來我們羅馬城。我們這雄師大浴場是官辦的公共場所,非商業性質的。所以這裡沒什麼包間,浴池只有一種,不分檔次。當然你若將客人隨行奴隸專用的浴池也看成一個檔次的話,那麼就有兩個。”
老頭說到這停住,他以爲馮宇不喜人多混雜的地方,想了想繼續說道:“你若不想和各色人等混雜在一起,可以順着這條大街向前走,那裡有私人營辦的商業浴場,裡面倒是有很多檔次的消費內容,甚至還提供女人伺候客人洗浴。一般外國商人都喜歡去那裡。不過…”
老頭頓了下語氣接着說道:“不過,你在我們這可能會見識到你日常不可能見到的人。”
西蒙斯在一旁笑問道:“難道能見到亞歷山大陛下不成?”
老頭不以爲然的說道:“皇帝陛下雖然來的少,但幾大軍團的軍團長,最高護民官,最高監察官,法院的大法官,元老院的幾大最有資歷的元老卻是經常來。”
馮宇有點疑問道:“像他們這樣的身份,有那豪華的商業浴場不去,爲何要到這種各色人等都能來的魚龍混雜之地?他們總不至於爲了省這麼幾個錢吧。”
老頭嘴角掛着一絲詭異的笑容道:“當然不是。這些人物自己府邸裡就有私人浴池,若單純爲了享受沐浴之樂,在府邸中讓嬌美女奴伺候着沐浴豈不是最好,又何須出來?至於他們爲何要來公共浴場洗浴,這個…,這個說來話就長了。老人家我也沒這功夫給你這個外國人講解這些。你們進去體驗幾次便能領會到了。”
馮宇也不在和這老頭廢話,付了錢徑直向裡走去。
馮宇進去之後才發現這浴場和自己完全想象的不一樣。在他的想象中,羅馬的公共浴場大概就和現代的大澡堂子差不多。但穿過一道三仗寬的前花園,真正進入大堂時,才發現與其說它是個澡堂子,不如說它是個室內公園。一根根高兩三仗的石柱撐起一個面積達上萬平米的巨大空間。
大堂中沿着牆壁分佈着若干寬大浴池,還有淋浴。那淋浴倒沒有像旅館中的馮宇套房那樣有人肉水龍頭和調溫器,而是一根頭端帶有銅質水管的獸皮軟管。不用時,將銅管掛在高處鐵鉤上,水便出不賴,用時踩着小凳將銅管摘下來,便有兌好的溫水流出。顯然那牆後有個儲存溫水的水槽。
從鏤空穹頂透出的陽光和一種不產生明顯煙氣的燈火將大堂照的透亮。霧氣朦朧中便能看到浴池後顯露出的精美壁畫。而大堂中間卻擺着數以百計的木質牀榻,明顯是給人搓背按摩用的。
馮宇等人滿眼都是晃來晃去,袒胸露腹的身體,卻不知道該去哪裡換衣存衣。正當他們手足無措時,一名浴場的人員跑了過來說道:“你們呆在這幹嘛,趕快去更衣的地方脫衣洗浴啊。”
在此人的引領下,馮宇等人才找到更衣之所,原來經過大堂四周的牆壁上開的門,後面別有洞天。即有更衣的地方,還有休憩聊天的地方,甚至還有練習投擲標槍,鐵餅的露天運動場以及露天花園。另外還有一處專門給奴隸提供沖刷身體,只有淋浴的場所。
那人正要走,一名翻譯卻一把將他抓住問道:“等等,我們貴重物品在哪存放?”
對方一翻白眼,一甩衣袖不耐煩的說道:“這是公共場合,誰還管你貴重物品在哪存放?你有貴重物品難道就沒有奴隸可用?讓你的奴隸看着便是!”
一旁的典青看在眼裡,雖然聽不懂他們說什麼話,卻能看懂他們的表情,聽懂他們的語氣。口中嘟囔道:“怪哉怪哉。這澡堂裡的夥計在我們那算是下九流的生計,在這卻是牛逼哄哄的。這羅馬國也太怪了,皇帝不像是皇帝,下人不像是下人。”
馮宇本也覺得詫異,但現在他卻想明白了其中道理,笑着對典青和其餘同樣臉上困惑的衆人解釋道:“其實這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本就算不上是澡堂夥計,他的實際身份應該是羅馬吏員。說不定品級比今天我們在城門口碰到的那名門吏還高。因爲這浴場並非是私營,甚至不是盈利的,而是個吃財政的公共服務機構。類似我們那官辦的驛站,糧市,鹽市等。”
西蒙斯在旁邊接話道:“他們如此注重沐浴,應該是繼承了我們希臘人的習慣。根據我長輩傳下來的說法,在三百多年前的希臘,希臘諸城邦的人就有以洗浴招待客人的習俗,而且公共浴場也成了重要的社會公共場所。三百年多年前,雅典就有二十四小時運轉的免費露天溫泉浴場。”
典青又在一旁發表他的看法:“衙門將錢花在這上面,簡直是浪費。這錢用在什麼地方不好。”
但沒人再理會他,各自默然的將衣物更換後,暫留幾人看管貴重物品後,這一行人只在屁股上圍着條浴巾,便赤條條的重新步入大堂之中。不料,那些洗澡的,搓背的都將眼神齊刷刷的向他們投來,弄的馮宇很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