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昌城中的陸府,是曹操賞賜給陸仁的,算起來屬陸仁的私有產業。陸仁將婉兒接去無名鎮後,曾留下五個僕從看護宅院,到也沒有荒廢下來。此刻陸仁正坐在府中,一臉苦笑的招呼着他的老友郭嘉。
郭嘉也是一臉的苦笑,他收到陸仁回到許昌的消息後就急忙趕來。只是現在曹營兩大出了名的浪子,見了面居然誰都不知道說什麼纔好,就這樣面對着面苦笑,氣氛就十分的搞笑了。
也不知過去多久,陸仁揉揉笑得有些僵硬的臉,開口道:“老郭,我這纔剛回來一下子,你就聞風跑來。也不說給我接風洗塵,請我喝酒吃飯,就擺着這麼一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什麼意思嘛!”
郭嘉道:“請你喝酒吃飯?你小子現在可比我有錢的多,要請也是該你請。你知不知道,現在可是青黃不接的節骨眼,可是新糧還沒收上來,主公的錢糧就基本上要空了。”
陸仁大驚失色:“什麼?怎麼會這樣?”
郭嘉道:“怎麼不會這樣?你以爲主公留下的錢糧很多?去年去接小皇帝,主公在洛陽屯兵半年有餘,那時錢糧消耗就去掉不少,你當初在濮陽幫主公留下的那點家底就用得差不多了,那時你還是主薄,這些事我相信你心裡有數。後來主公帶着皇帝遷都許昌,整修宮殿、城廓,大軍的駐紮,哪樣不要大筆的錢糧?”
陸仁道:“可是去年主公境內收上的錢糧也不會少啊!我辭去尚書僕射一職時算過,怎麼樣也能撐到今的秋收的。現在離秋收只差兩月不到,錢糧就空了,怎麼回事?”
郭嘉道:“千算萬算,你少算了幾件事。
“第一,皇室的開支,還有那些漢庭官員的俸祿。這些人P用沒有,光拿俸祿不做事,每天在朝堂上胡說幾句,到放俸時一個比一個準時,俸祿還全是從主公這裡支取。小皇帝又要擺什麼皇室威嚴,動不動就要這要那,不用錢的嗎?也不想想全國的諸候,又有誰真正上繳過國庫的!
“第二,主公今春討伐張繡,無功而返,用去的錢糧也不是個小數目。聽荀文若說,他本來根本就不贊成這次出兵的,但是不打不行,只能動用不多的存糧,希望主公能打下宛城取張繡的糧草來補,可是主公卻……唉,不說也罷。
“第三,呂布襲取徐州,劉備被趕到小沛。本來按當初的定計這是好事,可是徐州一路的商路卻因此斷絕,北面的袁紹、南面的袁術也截斷商路,你當初的的購糧一策就無法再進行。最要命的,是劉備手上那上萬軍士的糧草,還得是主公來出!
“你這小子討個縣長,就躲到無名小鎮去逍遙自在,對這裡的事不聞不問。你可知道荀文若急得如鍋上螞蟻?自四月起,他一直在想辦法東支西拙,勉強撐到現在好歹還留下一點錢糧,偏偏他現在又病了。我和公達他們幾個現在聚在府裡,天天頭痛就是想不出什麼辦法來,文若也是不得已才把你叫回來的,希望你能想出什麼好法子來應付過去。”
陸仁頓時一個頭有兩個大:“怎麼會搞成這樣啊……我纔剛回來,什麼事都不清楚,你讓我先休息一下,明天我去尚書府看看情況再說吧。”
郭嘉道:“最好快點想出來!不然再晚點可能主公連大家的俸祿都發不出來了……還有,今天我就在你這裡蹭一頓飯再走!”
“……”
——————
深夜,陸仁披着單衣在月光下沉思着:
“難怪原先在看書的時候一直奇怪曹操的領地那麼大,卻老說兵糧不足,今天聽了老郭說的情況才明白過來。可是眼下有什麼辦法?商路斷絕,秋糧還要兩月才能到位,曹操剩下的錢糧也不知還有多少……
“也不對啊!就算我沒有出現,曹操這些難關是怎麼過去的?書上並沒有什麼記載……只記得說曹操在許昌發展屯田,當年就存下百萬餘斛粟,可現在的情況不是啊!難道說,是今年春天開始屯田,秋天才存下來的?可這段日子是怎麼過去的?荀攸、郭嘉他們是怎麼做的?還有程昱……我靠!”
陸仁打了個冷兢:“書上說程昱用人肉充當軍糧,該不會就是這時候的事吧?我的天!再窮再餓也不能讓程昱這樣做!”
想了一夜,陸仁沒有半點頭緒,只能回房睡覺,明天到了尚書府再說。
——————
次日天一亮,陸仁就草草的洗漱完畢,隨意吃了點東西就趕去尚書府。不知道是不是被程昱給嚇到,陸仁吩咐府中人——不許吃肉!
趕到尚書府,陸仁還在議事廳外就聽見裡面吵得一團糟,便停下腳步,躲在廳外聽裡面的人在爭些什麼。
“眼下青黃不接,錢糧吃緊,依我看可向境內百姓臨時徵收四成的糧草應急!”這個說話的是程昱。
“仲德不可!主公雖然錢糧吃緊,但尚可支一段時日。若現在冒然向境內徵集錢糧,只怕會民心動盪,對主公的局勢不利。”這個是荀攸。
“只是不徵糧的話,如何渡過眼前的難關?主公大軍日費甚大,不放齊糧草,軍心不穩,若各地諸候趁勢來襲,我等大事去矣!”這個是劉曄。
“依我看還是徵集一些吧。也不用四成,三成如何?”這個聲音有點生,陸仁記得應該是打過幾次照面的董昭。
聽着裡的的爭執,陸仁也漸漸明白過來,爲什麼曹操會說他一到府中就明白。
裡面的五個人,郭嘉一直沒開過口。陸仁搖頭暗想:“郭嘉是出色的謀士,擅長的是對敵我雙方優劣的分析,抓住對方的弱點進行重點突破;荀攸則擅於把握戰場上的戰機,利用一閃而過的機會擊敗對手;程昱與荀攸相似,但膽子更大,必要的時候敢去冒險而爲;劉曄並不算突出,但較之三人各方面都比較平衡;至於董昭……這個傢伙政治眼光敏銳,也是個有名的牆頭草,哪邊有利就站哪邊的那種!
“只是,這五個人都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政治鬥爭能力很強,真正的民政管理卻不怎麼樣!聽他們爭了這麼久,反反覆覆就是在向民衆徵不徵糧上吵來吵去,沒有點實質的建議。其實徵糧又怎樣,不徵糧又怎樣?有真正從民衆的角度來考慮過沒有?真要是徵糧,一些環節上要是沒管理好,就成了搶糧!曹操好不容易集下的一點名望就完蛋了;不徵糧看似又過不去眼前的難關,就在這裡爭徵收幾成的糧草好……這些人啊,看來都是讓那些破爛儒家思想給害的,對民政上的管理一點創造性都沒有……不過好像我也沒什麼辦法。
“現在回想一下,三國中真正民政管理能力強的也沒幾個。曹操手下的荀彧、陳羣、鍾繇;劉備手上的諸葛亮;孫權手上的張昭,再就是後期的鄧艾也算一個。這三方後期能三分天下,與這些民政能力強的人看來是分不開的,其餘的要麼是沒有,要麼就是有卻不重視,國力不能得到穩定的管理,稍久就難逃滅亡一途……哎我說老荀你早不病,晚不病,偏偏這個時候病,把我推到這風尖浪口上來,要我怎麼做啊?還真當我是財神糧使,以爲我能變出錢糧來不成!?”
又過了一會,聽裡面沒在爭吵,陸仁走到大門前,輕輕敲了幾下門道:“各位同僚久違,陸仁這廂有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