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郭要是在這裡就好了,真想和以前一樣再與他幹上?
荀彧見陸仁一臉的愁悵,笑道:“原來你們這對浪子也有多愁善感的時候啊?等主公自北方歸來的時候,你再偷偷溜來許都一趟和奉孝碰碰頭不是一樣嗎?只怕到那個時候許都城裡的美麗少女們全都在劫難逃。哎,我聽奉孝說他把弈兒送到你身邊求學去了?”?
陸仁點頭道:“不錯,弈兒現在人已在夷州……荀公,我想求你件事。”?
荀彧道:“你有什麼事,居然要求我?”?
陸仁道:“我擔心老郭的身體……老郭早先和我提起過,他幼年時患過一場怪病,幾近不治,後來是一個遊醫治好了他。雖說治好,但那遊醫說他的病可能會在四十歲的時候復發一次,可能就會要了他的性命,但若身體康健再好好休養的話不難過此一劫。現在算算年歲,老郭也快四十了,本應好好休養一下的,可是他終日與主公隨軍奔波勞累,我怕他的舊病復發會來不及診治啊。荀公你也知道,人在軍旅之中有太多不方便的地方。”?
荀彧道:“哦,真有此事?我還從來沒聽奉孝說起過,由此可見你們這兩大浪子的交情可不是一般的深啊……不過奉孝在隨軍出征之前身體確實顯露過一些病態,主公本也有意留奉孝在許都休養的,是奉孝說無甚大礙,硬是一同出征了。”?
陸仁默然的搖搖頭。郭嘉就是這麼個脾氣。平時看上去好像嘻嘻笑笑、吊兒郎當,一副“天塌下來有個子高地人頂着”的浪子相,實際上郭嘉的責任心極重,該自己去做的事就絕不會放鬆一絲一毫。現在曹操攻取河北對曹操大業來說是極爲重要的一步,身爲曹操的首席謀士,郭嘉當然認定自己必須時時刻刻在曹操的身邊爲曹操出謀畫策。或許這對郭嘉來說這已經不僅僅是責任,更是在追尋自己的生存價值。?
他在這裡暗暗搖頭,那邊荀彧就有點奈不住了。剛剛這還求他辦事那!乾咳了一聲後問道:“義浩。你所求何事?”?
陸仁回過神來。思索了片刻後道:“到也沒什麼大不了地。他送弈兒到我那裡地時候我差人給他回過信,信中就有勸他留下來好好休養身體地,只是老郭的牛脾氣荀公你也知道得很清楚,單單靠我們勸他根本就沒用,不然他這會兒也不會不在這裡了。所以我是想讓荀公暗中修書給丞相,請丞相在攻下城後下令讓老郭在城休養……沒辦法,勸的不肯聽。就只有來硬的了。”?
“這個嘛……”荀彧沉吟半晌點頭道:“事到不難,我就怕奉孝誤解主公之意……”?
陸仁哂笑道:“他個鬼靈精會誤解?別人也許會,他我是打死都不相信。實在不行就在信上寫明我到過許都,他身體的事是我說出來的,他要怪回過頭來怪我便是。現在想想,老郭把這件事一直瞞着,我如果不是……無意中探出口風可能誰都不知道!他也太要強了。”?
荀彧道:“的確如此。奉孝乃天下奇才,一但有失對主公大業必有影響。我會在信中着重寫明地。不過義浩你這也是在害我。”?
陸仁奇道:“我害你荀公?這話從何說起啊?”?
荀彧笑道:“主公要是知道你不但來過許都。還與我面對面的坐談了這麼久,最後卻沒把你留下來,主公還不得怪罪我?”?
陸仁啼笑皆非的擺了擺手道:“行了吧!這點旁支末節的你荀公會擺不平?行了行了。事情辦完,我閃!再不閃我計荀公你真的會叫人把我抓起來了。”說着站起身隨意行了個禮就向大門走去。?
荀彧衝着陸仁的背影道:“我到真想強留你,不過爲了重振大漢聲威,不得不放任你就此離去。義浩,到了夷州要好自爲之,切不可有辱我大漢聲威!日後主公平定天下,賜爵封候,少不了你那一份。你發的毒誓只是再不出仕爲官,但封個爵位給你應該不算違誓。”?
“封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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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想起了荀彧勸阻曹操不要稱公未果,最後飲恨自盡的事,猶豫着停下腳步。細想了很久陸仁轉回身來道:“荀公,有些話我不知道當講不當講。”?
荀彧道:“只管說吧。”?
陸仁道:“荀公至今也算是閱人無數,可說是從未走眼,不過很可能荀公你在將來會看走眼一個人,而這個人又會是你一直都最信任地人。介時荀公你可能會失望透頂吧?荀公,如果真要有那麼一天,你不妨來找我……”?
荀彧聞言後閉上雙眼沉思了一會兒才道:“你說地會是誰?”?
陸仁走到廳門前望望星空,那樣子看似神秘,其實心中卻有一種說不出的難受。陸仁知道,荀彧在將來很可能會步自己的後塵,對曹操極度失望。不同地是陸仁失望在曹操的嗜殺,荀彧會是失望在曹操的轉變。?
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陸仁低下頭有如自言自語一般輕聲道:“天機不可泄露,到了那個時候荀公你自會明白的。我希望你若真的碰上那麼一天,心中失望到極點的時候不要想着去死,而是想辦法來找我。或許在那時合你我二人之力,事情會有些挽回的餘地。”?
荀彧皺起眉看了陸仁很久,搖頭道:“你與奉孝這兩大浪子瞞着人的事還真不少。我與你相識十餘年,卻還是到今天才知道你懂星相之術。”?
“行,這回不是我騙人,是你自己猜的。”?
陸仁向荀彧隨意一笑:“也可能是我學藝不精,看錯了什麼吧?再說天下間的事就是如此,凡事皆有可能嘛!總之我就是這麼句話。不管發?
麼事,當某天荀公你覺得心灰意冷、走投無路地時候找我。”?
荀彧道:“我應該不會有你說得那麼慘的一天吧?罷了,我應下就是。說不定在哪天真如你所說的那樣,我找你或許有用。”?
陸仁心道:“是啊,或許有用……可是一個人的野心若是膨脹起來,誰又能真正攔擋得住?”?
荀彧又問道:“義浩,你所說的那個人到底是誰?不能告訴我嗎?”?
陸仁搖搖頭。還是讓荀彧自己猜去吧。而且以荀彧現在的情況。多半告訴他是曹操。荀彧也不會相信,鬧不好還會以爲陸仁是在施離間計。再者曹操現在連北方都沒統一,後方需要一個全心全力支持的荀彧。?
夜已漸深,陸仁又看了星空許久才道:“荀公,小心洛陽與宛城一帶,這兩處的兵力絕對不可以輕易調動。劉備在新野、江夏兩處地實力發展很快,眼下雖說把目光集中在了奪取荊襄上。但劉表地身體不怎麼樣,隨時都可能會病死。劉表一死,劉備奪取荊州不會是太難地事,若劉備以荊州大軍來犯,宛、洛兩處無論如何也要拖到丞相平定北方爲止。”?
荀彧再次點門,見陸仁已經準備離去便起身道:“義浩,匆匆一見又要匆匆而別。你我相交多年,且容我送你出許昌城門。”?
陸仁道:“不必了荀公。我要出城不是難事。你也不必送我。別忘了我扮作的是一介卑微挑夫,而堂堂尚書令親送一挑夫出大門,不是惹人生疑嗎?我還是從後門悄悄的溜出去吧。”?
荀彧道:“也罷!對了。如果你沒這麼快離開許都,不妨去城南陸氏鎮婉兒的墳上看看……碑文可是主公親自寫下的。主公說當日他有負於你,所做這些……”?
陸仁搖頭道:“不必說了,陸仁心中有數。”當然有數,婉兒根本沒死。?
頓了頓陸仁問道:“臨別時我再問最後一句,我原先的住處焚燬後可有重修,若重修是何人在居住?”?
荀彧道:“至今未曾重修,仍是一片殘垣斷壁……其實房舍重建不難,或數月或一年就可復原,難的是你原本留下地那千卷書簡。別說旁人不知其中所記爲何,就算你這個寫下來的人,不花上個數年的時光都難以盡復吧?”?
陸仁道:“去則去矣,天意難違……荀公,告辭了!”?
荀彧喚道:“義浩稍等!若夷州太守一職主公不願授與甘寧,而是依舊例委派人去上任,你又當如何?”?
陸仁道:“荀公你看着辦吧,旁人眼中的蠻夷窮困之地,計也沒誰願意去。若是那樣就讓他去柴桑尋我,我自會好好招待他,絕不會讓這個名義上的夷州太守渴着餓着,讓他過得逍遙自在也算是對得起他了。”?
荀彧搖頭道:“你啊……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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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仁從後門溜出荀府,轉回大街暗處尋到等得焦燥不堪的二凌。二凌見陸仁平安出來自然是鬆下一口氣,正要護着陸仁回去,陸仁卻突然道:“先不急。偷偷的來一趟許昌……我們去原先住的地方看看。反正半夜三更地,一片廢墟也沒什麼人會注意。再說月光挺亮地,咱們去連***都可以免掉。”?
二凌對望一眼,暗中點頭。主侍三人七彎八拐,來到了陸仁原先的尚書僕射府。?
正如荀彧所說的那樣,這裡三年來一直沒有重新修建,現在到處是焦木、黑牆、蛛網。陸仁與二凌在這片廢墟中一處處穿行,每到一處陸仁心中都會涌起當年地回憶。?
“這裡是大廳……那時每次外出回來婉兒都會在這裡迎我,後來加上了陸誠他們,家裡也漸漸的熱鬧起來……”?
“木工房,呵呵!那兩小子在這裡可磨出一手的繭皮,東西也做出來不少,可惜半點用沒有。後來是馬鈞佔了這裡。”?
“書房啊……”?
陸仁站在房門前,眼前浮現出以前蔡:|面。當初他的心血可全都在這裡,後來蔡=在這滿屋子的全是些快要爛掉的木頭,氣味不怎麼好不說,就着月光甚至都能看到幾個書架上都長出了菌類植物。?
“不錯嘛!什麼時候整些爛木頭搞菌類植物養植去,既方便又省事,還省錢。”?
笑了兩聲,陸仁卻掩蓋不住心裡一陣陣莫明其妙涌出來的失落感。往前走了兩步,陸仁踩到了幾片殘簡,彎腰撿起來對着月光看了一下,字跡雖有些模糊,但也依稀辨認得出是蔡真的撿起幾片逐片看過去,陸仁心中卻劃過幾分異樣的感覺,心道:“怪了,怎麼全是蔡|.都看不到。那時蔡寫下的詩辭簡併不多,房裡的書簡絕大部分都是知識文獻。如果說全燒了的話總該有幾片殘片與這些詩辭簡同留下來纔對。會不會是老曹在大火後清點收藏起來了?可是依老曹愛書的脾性,這些詩辭的殘片也不會放過纔對啊……哦,可能是沒留心太多吧?”?
轉着轉着陸仁轉到了當初與貂嬋初識的房間廊下,忽然凌雲快步上前護住陸仁並低聲道:“大人小心,房裡有人!”?
陸仁楞了一下,隨即搖頭道:“不怕,這種已經燒得七凌八落的地方會有誰住?依我看多半是在這裡安身的乞丐流民吧。我們過去看看,不要嚇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