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回 上 孫文臺擅闖中軍帳

上文書說到,泗水關上的西涼兵馬趁着關東軍糧草短缺、軍心不穩之機,連夜發動奇襲,偷營劫寨,這兵來得可太突然了!孫堅、程普弟兄五人正在大帳中議事,巡營的旗牌官上氣不接下氣地跑來。叫道:“元帥,大事不好!賊兵燒營劫寨來了!”

哥幾個趕緊披掛上馬,同到外面一看,孫堅“呀!”的一聲,但見營外是火光沖天,西涼兵象潮水一般,從東、南、西三面壓地而來!

只見正東方向敵軍當先爲首的一員大將,虎體熊背,白袍鐵馬,手持開山金斧,神風凜凜,正是前日於陣前救走華雄之人,持斧躍馬直殺入寨,無人能阻!西涼兵馬緊隨其後,真象江河決堤,傾泄而來,雖說關東軍營早有準備,卻也抵擋不住!

西面殺來一支軍馬爲首一人孫堅卻也認得,正是自個的手下敗將楊定,南面的軍馬爲首一人膀大腰圓,殺氣騰騰,乃是華雄手下大將胡軫,三路人馬勢不可擋,關東軍兵一連數日連飯都吃不飽,哪有力氣打仗啊!不多會兒西涼鐵騎就殺進營來,長矛鐵馬、橫衝直撞,虎蕩羊羣一般,把關東軍衝得五零四散,人撞人、馬撞馬,自相踐踏,孫堅見敵軍兵多將猛,無法抵擋,反觀本營將士士氣低落,無心應戰,如果再要死戰下去,那損失可就更大了,說不定就有全軍覆沒的危險啊!只能撤退,趕緊下令叫程普、韓當一些戰將急搶糧需輜重,自個領着中軍往北便撤。

因爲北面是通往虎牢關的大道,西涼軍擔心腹背受敵,因此不在此路設兵。左先鋒任雄請命領着張青等衆將率領南陽精銳拼死斷後,經過一番苦戰,這才擋住了涼州軍的衝鋒突襲。

三路諸侯軍馬死傷無數,折損好幾萬人,孫堅引着殘軍狼狽不堪,倉皇北走,旗幟、兵刃、糧車、器物扔得數十里狼藉,連走了一天一宿,直到天邊肚白,這才趕回到虎牢關外諸侯連營,孫堅這氣可大了!也不等休整歇息,是急燎燎、火刺刺直奔中軍營!這就要面見各路諸侯,面呈袁術不發糧草而致三路諸侯兵敗關外的死罪!

再說這會兒十八路總盟主袁紹正與各路諸侯在大帳中議事那!得知孫堅兵敗汜水關回來,也是大吃一驚,還沒等召見,這會兒再擡眼一瞧,嚯!就見孫堅也不通稟,一挑帳簾可就闖進帥帳來了!倆眼瞪得跟肉包子相似,滿臉的殺氣!

站堂軍趕緊上前攔住“大膽!帥廳重地,誰敢擅闖!”,孫堅這會兒氣衝牛斗,哪管這個,一甩手“蒼啷啷!”就把崑崙寶劍拽出來啦!這崑崙劍可是價值連城,斬金斷玉的寶刃,劍一出鞘,光華萬道,瑞彩千條,孫堅大吼一聲“哪個過來!”唬得衆兵卒魂飛魄散,無人敢應,心說這位真急了!看這架勢甩開膀子是要殺人那!噔、噔、噔……都倒退了好幾步,讓出一條人衚衕,孫堅虎軀一晃朝前邁步,向兩廂列坐的諸侯一尋麼,嘿!就瞧見袁術這小子在他哥哥袁紹左下垂首坐着呢!

孫堅這兩道虎眉登時就立起來了!咬牙切齒,提着寶劍奔袁術就過來了!袁術這會兒早已嚇得體似篩糠,面如土色,得虧他身後有一員保駕的大將,此人名叫紀靈,乃是袁術所踞淮南郡頭一員的猛將,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曾隨袁術征討張角,立下赫赫戰功,能開硬弓,兩臂有千斤之力,深得袁術信任,這會兒是專門給袁術當保鏢來的。

因爲中軍帥帳中不許攜帶重兵刃,紀靈見孫堅要來行刺主公,也把腰間佩劍拽出來,大喊聲“呔!大膽孫堅,堂堂帥廳之上,豈是你撒野之處,休得無禮,看劍!”說着挺身形,劍走偏鋒,順風掃敗葉,唰!奔孫堅脖項便抹!孫堅也不答話,擡手腕拔草尋蛇式劍身往上一橫!“嗆亮!”紀靈這把劍就折了,這可真是削金斷玉,斬鐵如泥!緊跟着手腕子一轉,劍走“大鵬展翅”,刷!這劍就奔紀靈的腦袋上了,哎呀媽呀!嚇得紀靈趕緊分腿大深蹲,一矮身兒,就聽“咔嚓!”一聲,寶劍把紀靈頭頂將軍盔削下半拉來!孫堅緊跟着寶劍一回,左手劍訣一搭右腕子,左腳紮根,擡右腳,“嘭!”的一腳,把紀靈“咕嚕嚕”踹出兩丈多遠去!就這麼兩下帥帳中衆人全楞了,好俊的劍法身手那!

這會兒又打旁邊跳出兩個人來,擋在了孫堅面前,衆人一瞧這倆,好麼!跟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晃盪蕩身高都得頂着一丈,前胸寬,背膀厚,虎體熊腰,身如鐵塔!頭大如鬥,面似鍋底,招風大耳血盆口,壓耳的毫毛倒豎,扎裡扎煞滿臉的短鋼須,真不亞於兩個羅漢,一對兒金剛那!這二位是誰呢?正是“河北四大庭柱上將”中的頭二位:顏良與文丑!

說起這二人,就不能不說袁紹,自打他入主河北以來,虎踞渤海郡,憑着袁家的聲望,豪傑猛士投奔他旗下無數,手下名將極多,其中最爲有名的就要數這“四庭柱,一正樑”了,總共五員大將:顏良、文丑、張郃、高覽,以及一根正樑名叫麴義!這顏良乃是四庭柱之首,一身金盔金甲,金光奪目,威猛非常,因其身高體闊,又好穿金甲,軍中人送美名叫他“託天金寶塔”!善使一杆金絲合扇板門大刀,這位人出號這刀更出號,刀頭擾夠三尺六,背有二指,刃夠一柳半,厚底兒大刀盤,刀杆後頭是一柄三楞透甲纂,大刀重在一百五十斤不止,這挺大刀,沒有膂力使不了,刀法不精奇也使不了,在河北袁紹手下,要論氣力能爲,無人能出其右!

這四庭柱裡頭的第二一個就是“雙頭太歲賽人熊”文丑了,要說起三國一絕,文丑這長相絕對佔得一絕,是既醜陋又猙獰,生得面如獬豸,獬豸是上古傳說中的神獸,體形大者如牛,小者如羊,類似麒麟,頭上還長着一隻犄角,故又俗稱獨角獸;說文丑面如獬豸主要是因爲他頭頂上長了一個大肉瘤,像個肉犄角,從遠處看跟張了倆腦袋相仿,不光如此,文丑這身上還長着濃密黝黑的長毛,硬似鋼針,如同披了一層鱗甲一般!加上他身高力猛,虎體熊背,因此軍中人送他綽號叫“雙頭太歲賽人熊”!和顏良有八拜的交情。

別看這二位面目猙獰,相貌無善,可都受過高人的指點,名師的指教,文丑的授業恩師也就是金槍將文聘的老師傅:“神槍聖手無敵震荊州”、“神槍老祖師”、“槍聖”童林!

前文書咱們說過,童淵、童林神槍老哥倆得共教出了六位高徒,童淵善使花槍,百鳥朝鳳槍更是技絕天下!他教的仨徒弟張任、張繡、趙雲個個都是文武雙全的帥才,槍法莫測,令人防不勝防!花槍把式更是絕中一絕,很給他老人家長臉!

這童林跟他老哥哥可就不一樣了,此人性烈如火,是渾身橫練,練就了一身鐵把式,那可真是金鐘鐵罩,骨硬如鋼啊!傳授的也是力逮把粗的實杆大槍、劈頂蓋山的質硬功夫,童林曾先後收了仨徒弟:文丑、文聘和夏侯惇;這裡頭又數文丑首屈一指,他是童林的大徒弟,進山最早,學藝年頭最久,人也能吃苦,憨憨厚厚,深得童老的賞識,跟着恩師學藝十一年,這功夫可學深了,什麼槍刀劍戟,斧鉞鉤叉,鞭鐗錘釽,钂鏈拐,棍鎙棒,十八般兵刃,樣樣精通,尤以善使一杆黑虎點鋼矛,它這矛前頭沒槍纓子,後頭就一塊虎面狀的鐵黑疙瘩在這兒駝着,又叫“鐵脊樑一丈威”,通身精鋼練就,重達有一百四十五斤,難擡難練,能使好這杆兵刃必須內外兩家兼具,融會貫通,既要有開碑裂石之力,又得有借力打力之能,所說文丑也是一員難得的猛將!

到這兒您好說了,文丑有那麼好的師傅纔在河北排第二,那麼顏良的老師傅是誰呢?顏良的老師自然也了不得!正是人稱南俠的“神刀老祖逍遙叟”宋朝!南俠宋朝可是漢末響噹噹的大俠客,大隱士。老仙長文武兩科,水旱兩面,內外兩家,俱臻絕頂,與北俠“聖手擎太行”“帝師劍聖”王越同是齊名武林南北的人物!所說“盛名之下無虛士,強將手下無弱兵”,顏良打小就跟隨老俠客學藝,自然也練就了一身非凡的本領!

今兒二人見孫堅擅闖帥帳,劍打紀靈,又要刺殺袁術,這才趕緊各挺軍刃上前,要會戰江東猛虎!

看到這兒您好納悶了,按說這紫羅帥帳裡頭,除了腰間佩帶寶劍之外,不許任何人攜帶刀槍兵刃入內,怎麼這兩位手裡頭還有大傢伙那?對!別人都不許帶,唯有他倆可以,怎麼?這二位可都是袁紹的左膀右臂、心腹之人啊,被稱爲“雙臂猛將”!一般三國裡頭,比較有名氣、有勢力的君主,身邊都帶着倆親信猛人,跟約好了似的;你像袁紹有文丑、顏良護駕,沛國大英雄曹操身邊有許褚、典韋雙猛爲驅,大梟雄劉備更不用說了,倆萬人敵關羽和張飛陪伴!不僅如此,劉備還跟這倆結成了義兄弟,更保險了!

本來此次諸侯合盟討伐董卓,就是人多口雜,心神不一;誰敢保證這些人裡頭沒幾個二五眼的哪!袁紹也不放心啊,因此自立了這麼一條規矩:各路諸侯也可以帶自個的家將親信來帥帳議事,但是隻許佩劍,不能拿長傢伙,重兵刃,唯獨他手下的顏良、文丑這二位例外,特賜元帥手令,可以攜帶金刀鐵槍,自由出入營帳,巡視八方,一爲保護大元帥袁紹,二來也是爲了起到彈壓地方、威懾諸侯的這麼一種作用。

今兒孫堅擅闖帥帳,要殺全軍的總監糧官袁術!站在袁紹身後護駕的二猛一瞧可不能不管啦!這才上前將孫堅圍住,袁紹也不阻攔,一來爲救弟弟,二來正好藉此機會試試江東虎孫堅的武藝能爲!如果孫堅死於二猛之手,還可以給他扣個擅闖帥帳的罪名,怨不得誰,這是袁紹的心思。

此時就見顏良手挺大刀一聲吼喝“呔!孫堅小兒好不知死!擅闖中軍大帳,你可之罪!還不快快倒剪二臂,束手就擒!如還執迷不悟,恃刃行兇,俺顏良今日就讓你身首異處!”孫堅這會兒早紅眼了,心說怎麼?倆一起上我就怕你們啦?虎目瞪圓,“廢話少說!今日我是非殺袁術狗賊不可!擋我者死!看劍!”說着劍訣一搭腕子,燈籠穗一晃,“舉火燒天”往下一落奔顏良就抹!

顏良見狀趕忙舉大刀一往上一迎,刀劍相碰,耳聽倉啷啷啷,叭噠一聲,“啊!”顏良一驚,再仔細一瞧,好麼!自個合扇板門大刀的刀刃,楞讓崑崙劍削出個大斜茬兒的豁口來!這下給顏良嚇得,可不敢再硬接寶劍了,這時候孫堅唰唰唰寶劍揮舞起來,亞如雨打梨花,瑞雪揚揚!別看顏良那麼大的個,這會兒不再遞招,晃動身形只是躲閃,倒也還挺靈巧!

旁側文丑一瞧義兄眼見不敵,斜刺裡上來黑虎點鋼矛奔孫堅後心就扎!孫堅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聽背後風起知道有人偷襲,往旁邊一閃身,甩手“劍推窗前月”,跟着劍走回身“游龍戲鳳”,噌楞!一聲,火星四起!好麼!這下連槍頭帶槍纓都給削斷了!“鐵脊樑一丈威”改少林棍了!

二猛的軍刃都廢了,一個拿豁口大刀,一個拿沒尖長矛,遮、攔、拿、封是勉強站住江東虎,可把身後的袁紹給嚇壞了!心說孫堅仰仗寶刃連敗我兩員大將,這要真讓他殺了袁術那還了得麼?得!一起上吧!想到這兒趕緊吼了一嗓子“三班何在?還不統統上前,將叛逆拿下!本帥重重有賞!誰敢退後,格殺勿論那!”袁紹這一聲令下,大帳中的中軍官、旗牌官、戰堂官,什麼捆綁手、刀斧手、軍牢手,三班六衙足足一百多號,各抄軍刃是一擁而上,就將孫堅團團圍住,這會兒帳外又傳來一陣嘈雜,原來是程普、黃蓋、韓當、祖茂領着江東子弟兵“蹭蹭蹭……”闖進來了,這下好!在場的各路諸侯也都坐不住啦!有幫袁氏兄弟的,有幫孫堅的,兩邊“蒼啷啷”刀劍出鞘,關東軍的中軍大帳裡頭登時是亂成一片,這就要窩裡反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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