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丑勒馬持刀相擋之時,他身旁無數的士卒向着太史慈襲殺過去。
仰臥躺倒的太史慈深吸一口氣,摒棄所有的雜念,將全部精神專注於這一箭。
這一箭若能射中文丑,射死射傷文丑,趁着文丑自己所傷,敵卒慌亂之時,自己可站立起身來,揮戟廝殺,可若是不能,短時間內就只能狼狽躲避文丑的追殺,而不能再有機會射出另外一箭了。
陰翳的戰馬底下,太史慈“蓬”的一聲射出了此箭,無暇看覷是否中的,太史慈翻身搶過一戟持在手中,向着已經近在咫尺的敵卒殺了過去。
“將軍中箭了,將軍中箭了!…”在無數敵卒的驚呼聲中,太史慈看着他們潮水一般的涌向文丑,太史慈見之心中暢快淋漓之極,“哈哈…”大聲的笑了起來。
事已不可爲!
看着眼前的數孫將,從朱桓、宋謙、謝旌等將的臉上望過去,逢紀心底一陣失落,難道自己要兵敗於此了嗎?
不甘心吶,實在不甘心吶!
明明只要待文丑迴轉過來,自己便能以他爲前驅,隨後掩殺過去,但就是緣由他去南門,現在這處竟無一人能擋孫策帳下諸將。
營地中的火焰越燒越有席捲一切的可能,逢紀看顧着逐漸陷入包圍之中的衆人,忽開口言道:“向南門徐徐退去。”
衆士卒茫然回顧逢紀,這裡是中軍大帳處,若是丟失了此地,相彷如就是在說我等已經兵敗了。
逢紀恨鐵不成鋼,大聲喝着道:“看看你們的周圍,除了你們自己之外,已經沒有其他人等會過來彙集了。”
“旗是死的,人是活的,你、你,還有你!”逢紀撥劍在手,號令着就近的數人喝道,“你們快過來將這面大旗斬斷,然後抗着向南門退過去,與文丑將軍匯合。”
自斬大旗,意喻不祥,數名勁卒面面相覷,在逢紀嚴厲的喝斥聲中,恨恨咬牙,各自拔出自己的佩刀向着那粗入兒臂的旗杆斬去。
一下、二下…
就在這幾人拼命自砍帥旗的同時,朱桓、宋謙、謝旌等孫將躍馬持着兵刃猛烈的突擊向逢紀的陣勢。
無數的兵卒在此一刻,爲阻截敵將喪生他手,前赴後繼,青州兵的悍勇在一刻展現的淋漓盡致,他們毫無畏懼死亡之意,他們敢於直面死亡的來臨。
這支兵馬是文丑至青州之後操練起來的,他們中的絕大多數是青州人,少有河北人氏。
於後壓陣的逢紀沉默了,在袁紹帳下之時,河北兵卒雖然同樣悍勇,但那是在勝利在望的情況之下,當他們陷入不利戰局之時,除去少數的兵卒之外,餘者很有可能便會潰退。
他們不像現在的這些自己的部下,有着一往無前的氣勢,明知撲上去只不過是爲敵將增添一份榮耀而已,但他們就是永不言敗,彷彿在他們的攻擊之下,他們能夠取得勝利似的。
逢紀踉蹌着後退,他手中的劍身依然乾淨如昔,沒有帶上
任何一人的鮮血。
若是換身在他日,逢紀說不定會爲此而自豪,自己亦有了一支敢戰,紀律嚴明的精兵,但在此刻,他只期望着像這樣士卒能夠少死一人便少死一人,這樣的士卒若是能夠存活下來,便是爲將來的勝利多加上一份勝算。
就在逢紀前進不能,後退不行之時,那數名砍帥旗的小校過來稟報言道:“軍師,帥旗…砍了下來,我們就此撤吧。”
逢紀聽得這一句話,心中一震,接着轉身過來,向着這數人喝道:“速走,不要遲疑,只要與文丑將軍匯合…”逢紀話還沒有說完,相隔着裡餘,自南門那裡傳出的話語聲,逢紀還是清楚聽道:“將軍中箭了!將軍中箭了!…”
逢紀臉色慘白,若是孫策帳下的大將爲文丑所斬,所射傷,只會立即拖下去,好給予他家人一個交代,但若是自己這一方的大將,譬如說就是文丑,那麼不管是敵方還是我方的兵卒,都會大聲的叫喚起來。
一方面是以此來威懾己方,你看看,你家的大將都快要死了,你們餘下的這些人是否考慮投降?
而在自己一方來說,文丑被敵所趁射中要害,無論是出於搶救還是提醒衆軍,都得大聲的吶喊出來,原本的攻勢會退縮防禦,原本相持不下的局面,就在此一刻被打破,無主將在側的衆士卒,已經無心與敵廝殺,只是會一心將文丑架離戰亂之地,待等到了安全之處後,方纔會安定下軍心來。
這一聲“將軍中箭了”無疑指的就是文丑被敵將所射中,生死不明!
無暇思索以文丑之勇,是誰將他射中了,逢紀在稍一遲疑後,便大聲的令道:“速速退向南門!”
此時去往南門不止是爲了與文丑匯合,更有救其性命的意思,逢紀在駐守大帳無望的情況之下,只能退出此地,希祈南門那邊的武將不會似這裡的幾人勇烈。
但這有可能嗎?
既然能射傷文丑,那此將的武藝至少在與文丑伯仲間,逢紀倉忙行走中,腦海中閃爍出甘寧、太史慈兩人,以及孫策的身形來,接着便在越來越慘烈的戰鬥中,消失不見。
文丑、逢紀軍中的大旗在移動,毋庸置疑,他倆人想匯合在一起,然後是戰是逃已經不重要了。
在這般的大軍面前,他倆人已經是無路可逃!
孫權如此想着,號令衆將用命,努力向前突進,務放一人走掉。
陳翎似乎不殺俘,朱然、桓階兩人爲他俘虜之後,沒過幾日就放了回來,在他倆回來的同時,帶着一封來自他的書信。
在這書信上,他陳翎寫到,朱然乃是二流,抑或是三流之將,不值得爲此交惡了伯符、公瑾兩位,故而遣回。
而桓階此人,他是這麼評價的,“荊南信多君子,雖美歸田鳳,清屬桓階,賞德標奇,未過此子。”是而,若想要回此人,需一郡一城來換。
也就是說在陳翎他的心目中,桓階乃是值得以一郡一城來招攬的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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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是其他平庸之流。
這算是他們文人之間的相互吹捧,孫權知曉的事實就是不比被囚禁在監牢中朱然,桓階他日日陪伴着陳翎出入無忌,參與着小沛諸將臣的庭宴。
這算什麼?
桓階他還是我孫家之臣,非是你的…,你的佐官輔吏!
這是對孫氏的羞辱,這是對我以及大兄的侮辱。
他在小沛城下一戰就勝過了己方,就已經這般猖狂得意,若是再讓他取得了徐州、豫州之後,他張狂的模樣不知會怎樣?
孫權默默想着,向着守候在側的孫河一點頭,示意他不必守衛自己,可自行前去尋求斬獲。
孫河,字伯海。父親族子。
少時便爲父親心腹從討四方。長兄東渡,又跟隨着平定吳、會,從討李術,術破,拜威寇中郎將。
此戰的全盤作戰籌劃是陸遜,誰會想到區區一小將,竟有如此之智算?
自己聽聞的同時,亦感吃驚不已,不過還好,自己不顧兄長勸阻,力諫行此一戰事。以現在眼前的情況來看,陸遜此子雖然年幼,但的確有大才,他日當是自己左膀右臂。
不顧此次陸遜沒有過來一看他自己所佈下的計略,甚爲遺憾。
朱桓持兵刃靜靜的看着眼前的一切,現在的戰事已經無需自己親自上去廝殺,就憑自己的麾下的就能逼迫得逢紀不斷後退。
當然他本來就是在撤向南門,不過有着太史慈、韓當兩位大將在彼的南門,真的是他逢紀所選擇的好退路嗎?
朱桓本是餘姚長,爲當地人民解決瘟疫,又招募士卒,討伐當地山賊,所到之處,山賊都平定,後來爲蕩寇校尉。
爲蕩寇校尉之時,朱桓統領士兵二千人,統管吳、會稽兩個郡的軍隊,整合遺散的士卒,一年之間,就有一萬多人。
後來丹陽、鄱陽的山賊蜂擁而起,攻陷城池,殺害地方官員,到處安營聚集。朱桓統領諸將,到各處征討賊衆的營寨,所道之處隨即平定,遂被任命爲裨將軍。
朱桓爲人高傲,不喜歡爲人所驅使,而又善養士卒,輕財重義,與人一見,數十年不忘。
能在孫策麾下效力,也是得益於孫權的舉薦。
猶是感激,雖然對孫權爲人頗有微詞,但朱桓還是盡力盡心的做到他所能做到的一切。
此戰中,孫權是爲唯一的主帥,太史慈、韓當兩人則是他孫權從主公那邊借來一用的大將,文丑世之猛將,朱桓雖然在數次青、徐兩州的交戰中見過此人,有過照面,但沒有真正交過手,心中隱隱有種渴望,但既然孫權已經佈下了太史慈這樣的猛將,就毋需自己去戰文丑了。
只不過,這心底不知爲何總有一絲遺憾之意。
搖搖頭,將這一絲雜念從心底徹底抹去,朱桓伸手向前一展,喝道:“前擊!”
衆軍在他的號令聲下,如同是一羣過山羚羊,向着退卻中的逢紀軍勢撲了過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