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瑜輕撫手中寶劍,面帶微笑,眉目之間,盡是從容淡然之色。
“子敬放心,我已料定,洛陽援軍,當以騎兵爲先,隨後步卒大軍緊跟而來。我早有應對之法,定讓他們有來無回。”
說罷,他將寶劍一把推回劍鞘之中,雙目直視門外,望向天空,嘴角上揚,魯肅見狀,嘴脣微動,卻是欲言又止,最後終究沒有多說什麼。
江東揚州,豫章郡,廬陵縣城。
司馬懿端坐大堂正中,捧着一份份戰報,仔細閱讀着。
自他領兵南下至今,對山越大小數十戰,屢戰屢勝,未嘗一敗,使得他在荊州和揚州南部各郡,聲威日隆,不少家族都讓族中子弟,率領部曲前往投靠,再加上山越降卒歸附,使得原本只有兩萬五千兵馬的司馬懿,擴充到了四萬之數。
不過兵馬迅速擴充,卻也使得軍中士卒素養參差不齊,軍紀也難以嚴整,故此司馬懿在此休整,整頓軍容,同時打探各方消息。
一個身材高大,面容粗狂的武將,徑直走入,對着司馬懿抱拳行禮。
“末將拜見司馬將軍。”
司馬懿擡頭看了他一眼,臉上露出幾分笑意:“文珪來啦,快坐。”
潘璋也沒有推讓,來到一個座位上,便坐了下去。
司馬懿沒有寒暄,直接問道:“如今軍情,還有各方動向如何?”
潘璋顯得和他頗爲熟絡,隨手抓過一個果子便塞到嘴裡。
“仲達吩咐之事,我已辦好。新打造的一萬五千件兵器,挑選了五千件,新縫製的六千領鎧甲,挑選了兩千件,還有從被剿滅的山越、盜匪等處,繳獲的物質糧草,湊齊了十五萬石,如今已裝車完畢,隨時可以發往襄陽。”
司馬懿聞言,含笑點頭:“文珪辦事,果然雷厲風行,懿自是放心。”
潘璋卻有些不解:“仲達,主公也不曾吩咐要我等送物資前去,臨行前,主公說過,准許我軍在外便宜行事。如今我軍招降納叛,擴充不少兵力,正是需要兵器鎧甲與糧草之時,你何故還要如此行事,豈非畫蛇添足?”
司馬懿笑了笑,放下了手中的奏報,看着他,說道:“文珪此言差矣。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我等既爲主公帳下聽用,自當盡心竭力,爲主公分憂纔是。我聽聞公瑾北伐,數日之內連下七城,奪取豫州,指日可待,只是不消幾日,洛陽援軍便至,單憑公瑾孤軍,只怕難以抵擋,我料主公定會加派兵馬,馳援豫州,這些兵器,鎧甲與糧草,想必主公亦是急需。”
潘璋一聽,神色之中露出了幾分欽佩之意:“仲達果然忠義,朝中多有人說,你有意與公瑾爭奪兵權,如今你卻能爲公瑾之戰事,而這般傾力相助,足見仲達心懷坦蕩。我軍中有公瑾和仲達二人,何愁主公大事不成,我等主將功業不立?”
司馬懿看了他一眼,嘴角一揚,隨機說道:“文珪過譽了,這不過是我等分內之事罷了。對了,士燮,益州,徐州等地,如今有何動向?”
潘璋正色道:“士燮如今厲兵秣馬,擴充軍備,加派兵馬,把守住我軍南下交州的各處關隘與要道,大有要與我軍頑抗到底之意。”
“嗯,這也是意料之中。此人勇謀皆無,若非地處偏遠,焉能活到今日?這般跳樑小醜,不必在意,待我軍準備停當,揮軍南下,交州唾手可得。”
司馬懿顯然沒將士燮放在眼中。
潘璋繼續說下去:“劉備受封安平郡王,領徐州刺史,日前已到彭城。徐晃爲徐州都督,執掌兵權,與劉備義弟姜桓、張飛,一同整頓軍備。”
這倒讓司馬懿有些許意外:“來得好快。我原以爲他們至少還需半月左右,方能來徐州赴任。不過徐州兵馬要重新整頓,城池也需修整,一時之間,當無力來侵犯我東吳。”
“不錯,末將也是如此思量。”
“嗯……”司馬懿稍作考慮,說道:“不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吳郡太守吳景,雖也有些用略,卻遠不能與徐晃,劉備等人相提並論,何況吳郡守軍不過區區萬餘,倘若敵軍攻其不備,吳郡必失,還是上奏主公,言明此事,想來主公定有決斷。”
“將軍思慮周全,末將不及也。”潘璋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拍了一句馬屁。
“文珪,你我之間何必說這些虛詞,豈非折煞愚兄?”
司馬懿連連擺手,潘璋也報以一笑。
“對了……”司馬懿忽然想到什麼:“五溪蠻夷那邊,可有回覆?”
潘璋忙正色道:“那些蠻夷,不過是些窮困潦倒,未加開化的漁夫罷了,將軍命山越降卒,繼續以山越軍隊模樣,劫掠五溪蠻夷諸多部落,挑起雙方紛爭,那沙摩柯果然中計,再加上將軍許以厚禮,他毫不猶豫便應允了我軍的條件。”
司馬懿眉目帶着幾分喜色:“好,妙極。有了五溪蠻夷相助,本將軍便有信心,在今年夏日,徹底降服山越諸部,將嶺南各地,完全納入朝廷掌控之中,再無叛亂。如此一來,這茫茫大山之中,衆多物產,便可爲國庫提供一大財源,富國強兵,指日可待矣。”
潘璋連連道賀:“如此,末將先祝賀將軍,早建功勳!”
司馬懿卻也沒有得意,說道:“功勳與否,懿並不在意,只是我司馬家乃河內大族,祖宗墳塋,皆在北方,我雖爲朝廷徵南將軍,卻無時不刻不在思量如何北伐,故此對公瑾之事,懿願傾盡全力相助一二,也算報答了主公大恩之萬一啊。”
說到這裡,他面目動容,眼角不由得泛起了幾分淚光,看得潘璋也有些動起了情緒。
“仲達能有此志……潘某身爲徐州人士,雖是萬死,也要鼎力相助!”
司馬懿一把握住了潘璋的雙手:“你我與公瑾勠力同心,何愁不能助主公成就霸業?”
二人相視感慨良久,潘璋自覺鼻頭髮酸,想着在司馬懿面前,自己七尺男兒若是掉了眼淚,難免丟臉,便急忙起身。
“將軍且放心,末將願爲將軍鞍前馬後,以供驅策,昨日新來兩千士兵,末將還需加以操練,這便告辭了。”
司馬懿起身相送:“文珪乃懿之一臂也,有賢弟費心,愚兄便可無憂矣。”
潘璋再次抱拳行禮,隨後轉身離去。
這時,剛剛還滿臉謙和的司馬懿,臉色瞬間充滿了寒意。
“哼,當某不知你是主公派來監視我的麼?我司馬氏雖有大功,卻始終是降臣,如今手握兵權,身在地方,主公焉能不疑?我便是要借你潘璋之口,讓主公對我放心,否則我如何放開手腳?”
他一陣冷笑,隨後剛要回座,便聽外面又傳來一陣腳步聲。
“報……”
一個小兵快步跑了進來:“益州暗探回報……”
聽到“益州”二字,司馬懿頓時來了精神。
“快呈上來!”
他一把奪過了信使手中的奏報,只看了幾眼,便已是喜上眉梢。
“哈哈……好,天助我也,天助我也!劉赫小兒,你自要尋死,我司馬懿豈有不成全你之理?來人,備厚禮……”
司馬懿將奏報撰在手心,雙目微眯,眼角一揚,目光炯炯有神,閃爍着寒光,好似一隻盤桓雲端的雄鷹,發現了獵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