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嗷~嗷~”閻行跪倒在閻象的屍體面前仰天長嘯悲吼,手中緊緊的抓着那柄射殺他兒子的飛刀,涕淚交流。?書?閣?
短短的三個月,他失去了兩個兒子,怎麼叫他這個當父親的不悲憤傷心。
吼了許久,他才站起身來歇斯底里的吼道:“跟我追,一定要擊殺那暗器傷人的小賊!”
身邊的一個士兵低聲說道:“將軍,再追到前面就是張氏馬場了,要是遇到那羣瘋子,我等兵力甚少恐怕難以抵擋。”
閻行瞪着血紅的眼睛,望着那個士兵,發現他正是跟隨閻象一起的士兵之一。他哼哼一聲冷笑,拔出腰中的長刀,刀光一閃,那士兵便頭顱落地。
閻行嘶聲吼道:“追個人把自己的主將都追丟了,留你何用。留下三人將我兒的遺體帶回允吾城,餘者全體隨我追擊,務必要擊殺那小賊,貪生怕死者立斬不饒。”
說完跨上馬,提起那把精鋼打製的梅花槍,縱馬呼嘯而去。身後的二三十騎哪敢怠慢,除了三個給閻象收屍的外,其餘的士兵急忙上馬緊跟其後,大聲呼喝而去。
劉協身後沒了追兵,心情輕快了許多,一路縱騎奔馳十多裡,奔到了一個三岔口前,不知往哪條路纔是通往張氏馬場。
他大聲問道:“往哪條路走?”
張紫涵怯生生的說道:“你不是不讓我說話嗎?”
劉協氣得又咆哮起來了:“你不說話,朕……我怎知往那條路走?”
張紫涵立刻又露出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道:“往左邊走,翻過這個山頭,就能看到我家馬場了。”
劉協一陣無語,打馬往左邊的斜坡上奔去。
果然衝到山頂上之後,眼前豁然開朗,面前一馬平川,好大一片草地,綠草連天,方圓足足有六七裡大。
劉協擡眼掃視了一圈望着面前的草地,疑惑的問道:“這就是你們家的馬場?沒看到幾匹馬啊?”
張紫涵對着他翻了一個白眼,指着遠處的大山嚷道:“笨蛋,不是這裡,是那山後面。看到那個山谷了嗎?那山谷後面就是我家馬場,比這裡大好多好多倍,這裡能養幾匹馬啊。”
劉協又是一陣無語,策馬朝山下直奔。
奔到山下,張紫涵從懷裡掏出一個號角,嗚嗷嗚嗷的吹了起來。
劉協被號角聲吹的一陣煩躁,又大聲咆哮起來:“吹什麼,難聽死了。你還有心思吹這個啊?”
張紫涵將號角從嘴邊取下,又白了他一眼,對着他大聲嚷道:“我在搬救兵,文姐姐聽到我的號角聲就會出來接我們。”
劉協呆了一下,不好意思的說道:“那你繼續吹吧,雖然難聽了點,有救兵總是好的。”
張紫涵哼了一聲,繼續嗚嗷嗚嗷的吹了起來。
一路蹄聲一路號角聲,兩人從山下又奔出了一里地。
突然遠處也隱隱傳來一陣號角聲,聲音悠揚而動聽。張紫涵高興的歡呼道:“文姐姐聽到我的號角聲了,文姐姐要來接我了。”
眼中高興的閃出了淚花。
劉協心頭大喜,嘴上卻欠抽的說道:“人家比你吹得好聽多了,哪像你嗚嗷嗚嗷的亂吹一起。”
張紫涵嘻嘻一笑,繼續迎着遠處一陣猛吹。
閻行等人也登上了山頂,看到了山下的兩人一騎,隨即也聽到了遠處的號角聲。
隨行的騎兵臉色大變,驚叫道:“修羅三十六騎來了!”
閻行兩眼噴火的望着山下正在奔馳的劉協,咬牙切齒的說道:“趁那羣魔鬼還沒過來,迅速斬殺那小子爲我兒報仇,殺了再撤不遲。”
邊上一個騎兵急聲勸道:“將軍,那羣魔鬼過於恐怖,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此仇來日再報吧。”
話音未落,發現閻行已縱騎大喝一聲,奔往山下。衆騎只得打馬跟着往山下狂奔。
號角聲一吹一合,遠處閃出一團黑點,迎面疾馳而來。
黑點越來越大,可以看到一羣全身黑色衣甲的騎兵像風一般飆了過來,速度奇快。
與此同時,劉協背後也隱隱傳來呼喝聲,不禁大驚失色,急忙連連揮動馬鞭往前亡命疾奔。
對面的黑色騎兵已經清晰可見了。
黑衣、黑甲、黑護腿、黑馬靴、黑色的駿馬,腰挎黑色的長弓,手持黑色的長刀,頭戴黑色的面罩,如同一羣黑色的幽靈,不,黑色的魔鬼迎面奔來。
衝在最前面的居然是一個黑衣少女,與別人不一樣的是,她手持長劍,騎着白馬,手裡拿着一隻號角,嗚嗚的吹着,和應着張紫涵。
張紫涵取下號角,大聲的呼喊:“文姐姐~文姐姐~”
背後的大吼聲也越來越近了,閻行手持梅花槍怒拍胯下寶馬,挺起長槍呼嘯而來。
那黑衣少女顯然已經看到了危險,高聲喝道:“殺!”
身後的黑騎突然加快了馬速,如離弦之箭一般衝了過來,口中“嗷嗷”的怪叫,猶如一羣吃人的魔鬼,瘋狂的喊叫着迎面殺來。
那種無形的殺氣令劉協這種殺手即便知道來者是來助自己的,都忍不住一陣膽寒。
背後的喝聲原本已在二十步之外,突然無聲無息了。
劉協忍不住回頭看去,不禁驚呆了。
那不可一世,一路叫囂而來,誓殺自己的的閻行居然已經率着衆騎反向往山上亡命逃奔。
號稱西涼第一將的閻行居然跑在最前面,遠遠的將自己的部曲甩在身後,似乎只恨那馬少生了四條腿,跑得不夠快。
身後黑色的旋風隨着令人毛骨悚然的怪叫,瞬間衝到了自己的面前。
劉協急忙停住了馬蹄,一陣巨大的風聲從身邊呼嘯而過。
那黑衣少女也到了面前。張紫涵急忙爬下馬來,對着那黑衣少女衝了過去。那黑衣少女也下了馬,一把將她抱在懷裡。
小女孩嘴巴一癟,帶着哭腔道:“文姐姐,快叫他們去救我父親,我父親還在後面。”
說完便埋在她懷裡大哭起來。
那黑衣少女一邊拍着她的肩膀安慰她,一邊高聲喝道:“殺光來敵,繼續向前去救場主大人。”
劉協忍不住調轉馬頭朝那羣黑衣騎兵望去。
那羣黑色的影子已經追上那些正在奔逃的敵軍,沒有做片刻的停留,長刀一陣舞動,留下一地的屍體,馬速卻不減,迅速的往山上奔去。
劉協剎那間石化了,呆坐在馬上一動不動,彷彿在夢中。
這羣跟着閻行而來的騎兵顯然也是他部曲中的佼佼者,竟然無人能擋這羣黑**鬼般的騎兵一刀,甚至不能讓他們的騎速緩上一緩!
這就是當年突襲鮮卑王檀石槐大營的修羅三十六騎嗎?竟然精悍如斯。
黑衣少女將張紫涵抱上了白馬,對劉協道:“走,跟過去!”
劉協這才如夢初醒,心頭一陣絞痛:閻行和他的騎兵都追殺到這裡來了,張勝多半凶多吉少……
他策馬黯然的跟在黑衣少女後面,聽着前面的張紫涵一個勁的喊着要去救父親,心情沉重而艱澀。
沿着來路一直返回,走了半個時辰,終於遠遠的看到了遠處的黑衣修羅騎。
三十六個修羅騎整整齊齊的跪着,圍了一個大圈。
張紫涵似乎已經預感到什麼,大聲喊着父親。黑衣少女一邊緊緊抱住他,一邊和劉協縱馬奔了過去。
兩人將馬停在離修羅騎二十步之外。修羅騎自動讓出一條道來。
張勝背上插着一枝長箭,靜靜的俯臥在地上,身下一灘黑紅的血跡。
“父——親——”
張紫涵一邊淒厲的大聲哭叫,一邊跌跌撞撞的朝張勝奔了過去。途中因奔跑速度過快摔了一跤,爬起來又繼續大哭着狂奔了過去。
身邊的黑衣少女淚如雨下,即便是劉協這種看慣生死也看透生死的殺手和戰將,也忍不住鼻子發酸。
張紫涵抱着張勝的屍體一陣撕心裂肺的號啕大哭,任劉協和黑衣少女怎麼拉也拉不動。
哭了許久,張紫涵才轉過頭,看到劉協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狠狠的一口咬了下去,狠狠的,狠狠的……
張紫涵狠咬着他的手腕,眼中的淚水無聲的奔涌,滴到他的手腕上又流到了咬傷的傷口處。
劉協微微皺了皺眉頭,對着要來拉張紫涵的黑衣少女搖了搖頭,任她在自己的手腕上發泄着悲傷和痛苦。
狠咬了一會,張紫涵才驚醒過來,放下他的手腕,呆呆的望着他,又舉起一雙小手狠狠的捶着他的胸部,大聲哭道:“你爲何不讓父親跟我們一起走,你爲何不讓父親跟我們一起走……”
哭喊了兩句,突然全身一軟,眼睛微閉,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