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197年。
冬去秋來,新帝的詔書已傳到各州各郡府中。
青州刺史府。
房內的燈火亮了一晚上,曹操也坐了一晚上,白髮一夜之間增加了許多。
第二天早上,他找人叫來荀彧。
“對不起諸位兄弟了,我曹孟德還是做個能臣吧。明日派昂兒攜禮進京,你代我草擬獻表吧。”
三天之後,曹操的長子曹昂啓程進京面聖,代父恭賀新帝復位,以表忠心。
與此同時,荊州的劉表派長子劉琦也赴京向劉協表露忠心,兗州的孔融、徐州的陶謙、幽州的公孫瓚、揚州的劉繇、交州的吳巨、幷州的劉虞也先後遣使攜禮入京。
還有涼州安定郡的太守馬騰以及隴西、武威、漢陽三郡的太守也紛紛%%小說 .派人輾轉到京城朝賀劉協復位。
袁術、袁紹和孫策,收到的詔書後無聲無息,裝作從未收到過一樣。
退出雒陽的劉備,一路逃到潁川,在潁川與袁術激戰了一個多月,逐漸露出敗象。
諸葛亮修書四封,分別飛馬加急送到成都的劉璋、荊州的劉表、幷州的劉虞和揚州的劉繇等四位大漢皇室宗親,請求收留劉辯這位先皇嫡長子、正宗的大漢皇帝。
劉表、劉繇和劉虞均拒絕了送信的使者。
那位歷史上被劉備玩弄於鼓掌之間的劉璋,不知道諸葛亮在心中給他灌了什麼迷魂湯。竟然立即回信請劉辯率軍到益州避難。可憐的益州忠臣王累再一次吊在成都城門上,卻依然未阻擋劉備的大軍進川。
益州。再一次成了劉備的安身立命之所。而袁術卻趁機佔領了整個豫州,
劉協得到此消息之後久久無語。
“如今陛下剛剛復位,當穩定朝政。治理司隸之地,發展農耕,積蓄力量,以待時機。
而袁術初得豫州,袁紹新得冀州,需要時間治理和穩定,且徐州陶謙、幽州公孫瓚、兗州孔融、青州曹操皆明確效忠陛下。二袁處於包圍之中,必不敢再次輕動。陛下有華雄佔據潼關雄關,進可攻。退可守,只需厲兵秣馬一年,待明年春耕之後便可再行西征。陛下如今部下兵多將廣,且有神兵利器。而李儒等人如今已成弱勢。蜷縮於關中之地,滅之易如反掌。
取關中之後,再與安定馬騰平定韓遂,則西北之地均可掌控於陛下之手。西北產良駒,而中原少馬,陛下掌控西北之後便可率數萬鐵騎踏遍黃河之北,再輔助之連弩神器,二袁隨手可擒也。
一統北方再定江南。最後平西川,天下則從此一統。故陛下欲平天下還須從西征開始。”
劉協對這位軍師將軍心悅誠服。深信不疑。
就在此時,一位劉協渴慕已久的才俊奉旨入京。
鳳雛和伏龍,得一人者可安天下。水鏡先生說的是得一人可安天下,而歷史上的劉備卻得了兩個,所以他不但安不了天下,還在他手裡夭折一個。
此刻在御書房正襟危坐的劉協心情十分激動,因爲他在等一個人——鳳雛龐統。
房外響起腳步聲和徐庶的說話聲。
“此地乃陛下的御書房,陛下很隨和,士元雖初次進宮面聖,亦大可不必緊張。”
劉協騰的站了起來,急不可耐的奔向門口:“是士元來了嗎?”
門口的兩人都驚住了。
徐庶身邊那個十**歲的少年呆了一下,見到劉協一身冕服,立即滿臉受寵若驚的跪拜了下去:“草民龐統拜見陛下!”
劉協急忙將他扶起。
等到他擡起頭來時,只見他不但膚色漆黑,還長了一張馬臉,若不是那雙目光炯炯的雙眼,形容顯得十分猥瑣。
劉協笑道:“士元果然生的醜陋。”
龐統臉色劇變,神情變得十分尷尬。
徐庶急忙道:“士元和孔明都是我等同門之中功課最好的,其才十倍於庶。”
劉協哈哈大笑道:“所謂人不可貌相,士元乃經天緯地之才,朕得士元,則天下可定也。”
饒是這位鳳雛先生絕才豔豔一時也轉不過彎來,剛剛還在說自己丑陋,以爲不會被重用,誰知馬上來了一個高帽子。
許久他才反應過來了,感激涕零的說道:“龐統願爲陛下效犬馬之勞。”
劉協笑道:“既然元直如此舉薦士元,那就與元直同職,遷卿爲軍師將軍。”
此時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龐統的才能,他此話既順理成章的封了龐統的官,還推到徐庶身上,既讓徐庶長了面子,也促進了兩個謀臣之間的和諧。
兩人大喜而拜。
劉協笑道:“朕得元直和士元,如虎添翼,如魚得水,深感欣慰。”
說完回頭對身後的李逸飛道:“着人在文華殿準備宴席,今晚朕要和三公以及軍中諸將親自爲士元接風。”
一個寒門庶子,只不過憑徐庶舉薦,不但一步登天封了將軍,而且皇帝還要親自設宴爲其接風,規格之高令兩人震驚得不能言語,隨即感動流涕。
大殿中,燈火通明,皝籌交錯。
劉協端坐正中,兩邊分別坐着王允和盧植,然後是蔡邕和張遼,然後是徐庶和龐統,再往後是其他諸將。
酒過三巡。
突然胡車兒騰身而起,醉醺醺的走到龐統面前。雙眼露出兇光。
胡車兒噴着酒氣道:“士元先生,我胡車兒是個直性子,我心中不服。我等追隨陛下出生入死。血戰沙場才遷爲將軍。元直先生雖然新隨陛下,但屢出奇謀,助陛下擊敗袁紹,救出公孫刺史,又連奪兩城,我等均是佩服。可是先生你寸功未立,又手無縛雞之力。如何當得將軍。”
劉協正要喝止,龐統已經哈哈一笑站了起來。
“在下寸功未立便被拜將,那是說明陛下慧眼識人。所謂鬥智不鬥力。在下手無縛雞之力,卻能擊敗千軍萬馬。”
胡車兒嘿嘿笑道:“士元先生好大的口氣。先別說擊敗千軍萬馬,我老胡站着不動,士元先生若能將在下擊倒。則胡某自然心服口服。若不能擊倒。還請士元先生從軍司馬做起。”
龐統搖着羽扇笑道:“將軍站着不動,在下即便能把將軍擊倒也算不得本事。將軍若躺在地上,在下能把將軍擊得立起來,這才顯出在下本事,否則如何擊退千軍萬馬。”
胡車兒想也不想,立即往地上一趟,噴着酒氣叫道:“且看你如何將胡某擊得立起來。”
龐統哈哈笑道:“胡將軍適才叫在下將你擊倒,如今將軍已被擊倒在地了。還有何話可說?”
衆人忍不住哈哈大笑。
胡車兒騰的站了起來:“不行,你使詐!”
龐統又笑道:“如今胡將軍躺在地上。又被在下擊得立了起來,在下言出已履行。”
胡車兒氣得指着他怒道:“你這是使詐,不算本事。”
劉協高聲道:“武將拼力死戰,謀臣拼智出策,兩者結合,方可無敵,豈能不算本事?”
胡車兒依然倔強的一臉不服道:“陛下息怒。末將一時不慎中了其詭計,若是士元先生能再令在下倒地一次,則末將自然心服口服。”
一干武將轟然叫好。
劉協眉頭一皺,知道不服的恐怕不止胡車兒一人,這幹武將不服的大有人在。只是胡車兒跟隨自己多年,又是個直性子纔敢藉着酒勁出來找茬。今天就算自己強壓住了諸將,恐怕他們也不會心服,不如先看看龐統如何應對。
於是便不再說話。
龐統搖着羽扇圍着胡車兒轉了一圈,眉頭微微蹙起來,越蹙越緊,臉色也變得凝重起來。
胡車兒怒道:“你轉夠了沒,莫非想將胡某晃暈而站立不穩摔倒?”
龐統搖了搖頭道:“可惜啊可惜!”
臉上一副痛惜的樣子。
胡車兒冷笑道:“可惜什麼,你若是沒有本事就自動認輸。”
龐統繼續搖頭嘆息道:“抱歉,將軍臉色青黑,印堂發暗,那是大疾之相,恐將軍活不過十日,在下何必與將軍計較。”
胡車兒怒斥道:“放屁,胡某身體一向康健,印堂發亮,好運連連。你想不出計謀來,就想誆我,我豈會相信?”
龐統冷冷一笑道:“我且問你,你是否每逢風雨天氣,便會四肢關節和胸口疼痛?”
胡車兒被問得臉色大變,瞬間沉默了。
龐統又冷笑一聲,將左手曲起來,指着肘彎一處地方道:“你且用力按此處,是否會劇痛?”
胡車兒半信半疑的也曲起了手肘,按照他指的部位按了一下,眉頭一皺,驚訝的朝龐統望去。
龐統痛惜的說道:“果然我沒猜錯,將軍征戰多年,頻頻使用巨力,已經傷了內臟,如今恐怕已病入膏肓。”
不等胡車兒回到,又道:“你且雙腿平貼地面,雙手按壓膝蓋部位,看是否左邊感到滾燙如火,右邊冰冷無比,然後雙腳曲起,看是否感覺奇癢無比,如萬蟻噬心。”
他說這話的時候的語調又快又急,不容質疑和辯駁,令胡車兒心頭劇震,擡起頭朝諸將望去,眼到之處也是一片茫然。
胡車兒一咬牙道:“我還真不信了。”
說完立即席地而坐,雙腿伸直平貼地面,雙手按壓膝蓋部位,怒吼一聲道:“你胡言亂語!”
不等龐統答話,劉協已經率先反應過來,哈哈大笑。
全場一片寂靜,隨即衆將也反應了過來,跟着哈哈大笑起來。
龐統笑道:“將軍性格直爽,體魄雄壯,應是臂力驚人的猛將,凡臂力過人的猛將,往往在交戰時耗力過多後便會造成關節和胸骨輕微受損,在風雨之日必會因陰溼而疼痛。而適才將軍按壓之處爲曲池穴,任何人按壓都會感到疼痛,非止將軍耳。”
胡車兒滿面羞慚,心悅誠服,一拱手道:“龐先生果然足智多謀,胡某佩服。”
龐統也回禮笑道:“若非將軍酒醉,必不會上當,在下乃取巧而已。”
張遼、張郃、徐晃、典韋等將領互相對視了一眼,齊齊端起酒杯站了起來,對龐統道:“先生大才,我等敬先生一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