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風如刀,落葉飛舞,天地之間一片蕭索。
風將住,落葉未定,一輛馬車自南而來,滾動的車輪帶動着漫天的塵土,也帶動着一顆熱切滾燙的心。
李逸飛打了個呵欠,將兩條長腿在柔軟的貂皮上儘量伸直,車廂裡很溫暖,很舒服,他心裡更暖、更熱。從上蔡城到京師雖有千里之遙,但是輕車快馬也只需十幾天,可李逸飛卻覺得這段旅途實在太長,他的一顆心早就飛往京師,牽掛在那個令他魂縈夢牽的女子身上。
小蝶沒有與怡紅閣簽訂賣身契,他無需給她贖身,只是他也不能與她終日廝守,因爲他還要護衛陛下。
“待陛下一統天下,待我了無牽掛,許你浪跡天涯,許你當歌縱馬,許你青絲白髮。”
這是他對她的承諾,可是這一別快半年,思念已如江河之水連綿不絕,因爲那個人已經深深的佔據了他的心。
風終於停了,李逸飛心中的思念卻也更濃了。
然而馬車卻停住了。
車外死一般的沉寂。
身旁兩名飛龍衛掀開車簾飛身而出。
李逸飛臉色微變,將裝着袁術人頭的錦匣塞入車中的地毯之下,拔出長劍輕輕的掀開車簾一角朝車外望去。
對面站着十幾個人,身上都穿一襲紅衣如同飛龍衛一樣,披着鮮紅的披風,頭上戴着寬邊的雪笠,幾乎長得同樣形狀,同樣高矮。
寒風又輕輕的吹起,落葉在漫空卷舞,空氣中突然多了一股肅殺的氣息。
殺氣!
“大漢陛下近衛飛龍衛在此,你等好大的膽子。竟敢阻擋我等的馬車,還不速速讓道!”
一名飛龍衛厲聲喝道。
“特來殺你等!”
話音未落,十幾道劍光沖天而起。直奔兩人而來,沒有半句廢話。半點遲疑。
與此同時,漫天的弩箭也破空而出。
三名飛龍衛,包括那名趕車的飛龍衛,三把連弩的機簧連連按動,一個個紅衣殺手摔落在血泊當中。十五枝利箭射盡,腰中的佩劍也離鞘而出,迎向敵手。
十七名紅衣殺手,被射倒七個。
剩下十名殺手將三人團團圍住。
三名飛龍衛都師從天下第一劍客王越。劍術自是非凡,可是對手的劍術似乎也非同一般。
十數招過後,紅衣殺手倒下了七個,三名飛龍衛也全部壯烈犧牲。
李連杰望着外面的廝殺,一言不發,他的眼睛死死的望着那名尚未出手的蒙面紅衣殺手。
那人才是真正的高手,一個令他毫無把握的高手。
三名剩存的紅衣殺手對視一眼,如同三隻紅色的蝙蝠一般展翅而來,齊齊攻向車簾之中。
三枝利箭從車簾之中射出。
三人如同石頭一般從空中摔落下來,喉頭上各插着一枝利箭。
李逸飛緩緩的從車簾後閃出。走下馬車,一手持弩,一手按劍。冷冷的盯着那名蒙面的紅衣殺手。
“一箭封喉,好箭法!”
那人緩緩的走了過來,聲音略帶蒼老。
“該你出手了。”李逸飛淡然的說道。
“哼哼!”那人鄙夷的一笑,“你不過是一個小輩中的三流劍客,也敢叫我出手,你臨時之前不想知道我等是誰嗎?”
李逸飛淡淡的笑道:“看你等的陣勢,似乎都是神秘的高手。可惜的是,我三名手下就將你的十七名手下殺得乾乾淨淨。行走江湖,靠的是實力。否則花架子擺得再好也只是劍下游魂。如此下三濫之流,本將軍不問也罷。”
蒙面人不再說話。身形微微一動,漫天的劍影沖天而起。
咻咻!
兩隻利箭激射而出。李逸飛扔掉手中的連弩,拔劍迎頭而上。
漫天的劍影突然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柄利劍抵在李逸飛的喉頭。
李逸飛呆立不動。
蒙面人冷冷的說道:“除了王越,再也無人配在我面前用劍。”
李逸飛冷笑道:“當年鮮卑草原上,若不是我師父要史阿放你一馬,你恐怕根本不是史阿的對手。更何況還有陛下,陛下的劍術已出神入化,你更不是對手。”
蒙面人大怒,劍尖微抖,李逸飛喉頭的皮膚便被刺破,流出一縷鮮血。
蒙面人冷笑道:“不愧是王越的弟子,居然認出鄧某人。不過你說的對,我就是要見識見識你們漢帝的武藝。”
李逸飛輕蔑的笑道:“你鄧展不過僞帝袁耀的走狗,而陛下是君臨天下的天子,豈會自降身份與你比試,你太高看自己了。”
鄧展哈哈大笑道:“劉協自然不屑與鄧某比試,不過有你這最親信的侍衛給老夫安排,老夫自然就有這個機會了。”
李逸飛怒道:“你這奸賊,難道想對陛下圖謀不軌,你這是癡心妄想。”
鄧展寒聲道:“安排一次讓老夫獨面劉協的機會,事成之後大陳陛下封你爲陳國衛將軍之職,否則明年的今日就是你的忌日!”
“哈哈哈……”李逸飛仰頭狂笑不止,笑了許久才說道,“當年在陳倉道,李某爲了保護陛下,險些死在叛軍的亂箭之下,後來陛下在嘉陵江落水,若非左慈點化,李某恐怕早已投江謝罪。陛下在李某的眼裡,遠遠重於李某的性命,你如今叫李某與你合謀陛下,簡直是愚不可及也!”
鄧展冷笑道:“李將軍之忠義,鄧某素有耳聞,大陳陛下也是讚賞不已。只可惜的是,李將軍忠肝義膽,捨命相護你們的大漢天子,最後卻連自己的親弟弟的性命也保不住,實在是可憐可嘆啊。”
李逸飛臉色驟變,沉吟許久,才若有所思的說道:“你且讓李某好好想想。”
鄧展緩緩的撤開利劍,哈哈笑道:“李將軍將性命賣給了漢帝。如今也不過一箇中郎將,在漢帝眼中不過一條狗而已,連自己的兄弟都保不住。而大陳陛下深愛將軍之才。一開口就給衛將軍的封賜,孰輕孰重。還望將軍慎思之。”
李逸飛微微一笑,彎腰一拜道:“鄧大人說的……”
咻!
一道寒光從他背上疾射而出,奔向鄧展的喉頭。
鄧展大驚,急忙就地一個鐵板橋,身子後仰,利箭貼着他的鼻尖飛過。
嗤嗤嗤!
不等他起身,三顆白色的彈丸飛撒在他身邊。
三股白色的濃煙迅速瀰漫在他四周,將他包裹在濃煙之中。他急忙縱身而起,連續幾個筋斗翻出濃煙之外。
李逸飛和那輛馬車已不見了蹤影。
鄧展擦了一把被濃煙薰出的眼淚,冷冷的笑道:“小輩,你逃不出鄧某的手掌心的。”
……
李逸飛駕車狂奔,一路不敢停留,直到看到京城的城牆才稍稍的鬆了一口氣。
進的城來,他將袁術的人頭交給京兆尹安排,又去拜訪了三公,傳達了劉協的旨意。
一應公事交接完畢,他立即迫不及待的往怡紅閣奔去。
小別勝新婚。一別數月,他的心如同初戀般激動不已。
“喲,李大人。好久沒來了,姑娘們可想你了。”
李逸飛對着那嗲聲嗲氣的老鴇皺了皺眉頭,掏出一串大錢扔了過去,低聲喝道:“小蝶姑娘呢?”
那老鴇收了錢,臉上笑得像朵花一樣,輕聲笑道:“真是郎情妾意,相思成疾啊。大人幾個月沒來了,小蝶姑娘想大人想得都生病了,一個月沒唱曲子了。也不知到底是生病了,還是要生孩子了……”
李逸飛聽得老鴇的胡言亂語。不禁臉色大變,噔噔噔幾步飛身竄上了樓梯。急匆匆的衝入了小蝶的房間。
房間中,一陣清香傳來,一個佳人躺在錦被之中,臉部朝內,正在休憩。
牀前的案几上,放着一個藥碗,正冒着熱氣,隱隱透出一股藥香。
“小蝶,你怎麼了?”李逸飛急忙走近牙牀,輕聲問道。
一道寒光從錦被中飛出,直取他的咽喉。
李逸飛大驚,急忙一個翻身,堪堪躲開迎面射來的匕首。
身子剛剛站穩,便覺頭上一物沒頭沒腦的撲了下來。
那是一張大網。
他躲閃不及,被網住吊了起來。
牀上的女人嬌笑着站了起來,哪裡是小蝶,分明是一個陌生的女子。
李逸飛又驚又怒,對着那女子喝問道:“你是何人?小蝶在何處?”
那女子吃吃一笑,輕輕的拍了兩下掌。
門外幾人推門而入。
最先的是那老鴇,然後是兩名身強體壯的龜奴扭着一個女子推了進來。
那女子面容俏麗,肌膚勝雪,正是小蝶。
只是被人強扭着,顯得面色憔悴,滿臉哀慼之色。
“小蝶!”
“將軍!”
兩人齊齊呼喊着對方的名字,四目交接,眼中流露出無盡的思念和牽掛。
“混賬,本將軍乃天子近衛,飛龍衛中郎將,你等速速放開小蝶姑娘,否則本將軍燒了此地,將你等全部問斬!”
李逸飛厲聲怒斥道。
“哈哈哈……”門外爆發出一陣狂笑,一人昂然而入。
李逸飛不禁瞳孔收縮,驚愕的望着此人:“是你!”
來人約五十歲上下,腰佩長劍,眼中精光四射,正是鄧展。
“你們大漢天子有‘隱龍’秘碟,我們大陳天子也有‘潛龍’秘碟。老夫正是‘潛龍’的統領,我等今天既敢冒犯李將軍,自然不怕李將軍問罪。”
李逸飛怒道:“你等意欲何爲?”
鄧展哈哈笑道:“只要李將軍答應在下前幾天所提的要求,不但完璧歸還小蝶姑娘,大陳陛下的封賜依舊不變,否則的話……”
李逸飛咬牙切齒的問道:“否則如何?”
鄧展嘿嘿一陣yin笑道:“否則這位千嬌百媚,冰清玉潔的小蝶姑娘,不但會香消玉殞,而且還會被千人玩,萬人騎,凌辱致死。”
“你敢!”
李逸飛睚眥欲裂,嘶聲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