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登時傻了眼：居……居然開了？怎麼可能呢？我確實不是神女靈識等的人啊？爲什麼門會打開？
“還愣着幹什麼？”神女靈識繼續拖着我往前走，二話不說走了進去。
我轉頭四望，只見這是個天青石砌成的高大宮殿，裡頭非常寬闊，卻只有一件大殿，除此之外再沒有別的東西。而大殿裡頭，除了空氣還是空氣，竟然什麼都沒有。
什麼都沒有！我差點摔東西，怎麼能什麼都沒有？師尊不是說裡邊會有什麼衣服，拿了她就能找到出去的方法嗎？
“怎麼了？”神女靈識看我發愣，忽然嘆了口氣，“果然已經成了凡人，什麼都忘了。也是呢，你已經斷絕了所有的退路，能重新來回，那就已經很好了。”她頓了頓，忽然道：“我們的宿命早已註定，即便你重來，也無法改變，好友，你是否願意留在此處？”
留在這裡？我搖頭：“對不起，如果只是我一個人那還好商量，但我還有阿南，陣法外更不止我一個人在等着離開歸墟的路途。”
神女靈識不解：“阿南？”
我的語氣不自覺變得溫柔：“我的兒子。”
“你的兒子？”神女靈識大吃一驚，她閉了閉眼，忽然又釋懷了：“原來是他，你們終於想明白了，還有了兒子，甚好。甚好啊。”她的神色忽然懷念起來：“不知我的孩兒現在怎麼樣了。”
原來她也是母親麼？我不知怎麼的，總是不忍她難過，開口問道：“你的孩子叫什麼名字？”如果是神族，那師尊的書卷中應該會有記載，也許我還看過。
“你又不記得了。”神女靈識嘆息道，“我的兩個女兒，未央與未凝，未央的名字還是你取的呢。打從未央一出生你就喜歡她，因爲出征而錯過了未央的幼兒期，你還跟天帝生了好大的氣。等你打了勝仗回來，我們幾個差不多都有孩子了，你便將他們都帶了神宮裡教育。南兒爲此還跟你生了好久的氣，怎麼哄都哄不回來，最後還訛了你一把劍。”
說到孩子的從前，神女靈識不禁以袖掩口輕輕地笑了，神情中既幸福又懷念。我卻在她的笑聲中震驚得無以復加，未央與未凝姐妹？難道是返景神宮的玉未央跟玉未凝？除了她們，我真的想不到還有哪對神女姐妹這麼湊巧，姐姐叫做未央妹妹叫做未凝。
這麼說……我呆呆地望着神女靈識，遲疑地叫道：“你……你是玉明如？”
前代返景神女，玉未央與玉未凝的母親，那個傳說中與夫君合力擋下落日之劫而死的神女，竟然就在我面前？
“你……”神女靈識也吃驚道，“你記起我了？你居然還認得我，真不愧我們之間這麼多萬年的交情。”
其實我只是聽過你的名字，但我認識你的兩個女兒，而且……你其中一個女兒還跟我有深仇大恨。
“怎麼了？”玉明如問道，“爲什麼露出又愧疚又猶豫的神色？是什麼樣的原因，竟然能叫我們的戰神猶豫？”
我該不該告訴她玉未凝與玉未央的事？玉未凝以自己的魂魄爲代價打開歸墟，現在必定已經魂飛魄散了，死者已矣，沒必要讓玉明如擔心。但是玉未央……我開口道：“玉未央她……現在不大好。”
玉明如的神色一下子緊張起來：“未央怎麼了？”
我避重就輕地說：“她喜歡上了當今的妖皇，你知道妖皇身上的罪孽妖血麼？”
“果然是一段孽緣。”玉明如嘆了口氣說，“當年未凝滿月，我以返景天儀爲她們姐妹占卜天命，已知她們姐妹在未來都有一道死劫。預言中說，死滅之劫，唯情可解。深情之劫，至死方休。我一直參不透這四句話的天機，現在看來，原來說的是未央與狐家小子，是返景神力與罪孽妖血啊！”
死滅之劫，唯情可解。深情之劫，至死方休。我思索着這四句話，大概猜到了一些。
前兩句說的應該是玉未央，本來玉未央遇到妖皇，被妖皇狐微琅因變態的佔有慾而被注入污濁之氣，乃是必死無疑。但她自己奮力將污濁之氣壓制在體內某一處，師尊設下結界將返景山與外界隔開，青曦頂上有豐沛的千目蓮華香，我修煉了透骨生香且以千目蓮華香爲根本之香，種種機緣之下，玉未央解了體內的污濁之氣。而妖皇雖然在罪孽妖血的控制下傷害了玉未央，終究對玉未央真心不悔，提出解決罪孽妖血的方法。是以玉未央的死滅之劫，必須用妖皇的深情才能解開。
而後一句，深情是玉未凝對師尊的深情，本來深情乃是一件好事，但玉未凝生性偏執，做事極端，爲了得到師尊屢屢出手暗算。心思惡毒之下，連她的親姐姐也可以犧牲，這深情便成了一道死劫，一個不小心，玉未央、師尊、我都要喪生。這深情無法可解，只有玉未凝死去，才能消除，所以說深情之劫，至死方休。
這些話自然不能告訴玉明如，我暗中決定着，又想到了另一件事，問道：“神女，返景神力與罪孽妖血有什麼關係麼？”
玉明如道：“你可知返景神力來自何處？九尾狐族是什麼屬性？”
我想了想：“返景神族本是日神羲和的部下，日神羲和是侍奉太陽的神女，所以返景神力也應該來自太陽。九尾狐族……我見過妖皇使用的狐尾妖刀，應該也是離火屬性的。”
“不錯，返景神力來自太陽，九尾狐族的妖力也來自太陽，而罪孽妖血因鳳鳥的詛咒而生，鳳凰的神力也是來自太陽。所以啊，罪孽妖血若是遇到返景神力，不但不會被壓制，反而會更街激烈，使妖皇更加瘋狂。”
原來如此！我恍然大悟，難怪呢，九尾狐妖一族世世代代都受罪孽妖血詛咒，卻沒聽說多少他們傷人的事，大多數都是要換髮瘋了將自己弄死。狐微琅卻在深情如斯的情況下將污濁之氣逼入玉未央體內，差點將玉未央殺死，原來狐微琅這麼瘋狂是因爲他跟玉未央結合了。
“那……要是玉未央已經懷了妖皇的孩子呢？”我着急地問，“他們一家三口會怎麼樣？”
“未央都有寶寶了？”玉明如吃驚，遺憾地說，“可惜我見不到了，若是未央有了九尾狐族的孩子，卻是一件好事。母體是最好的融合場所，返景神力與九尾狐妖的妖力能在未央腹中最恰當地融合起來。並且，因爲未央懷着的孩子不是純血九尾狐，這個孩子就不會被罪孽妖血選中，這將是個幸福的孩子。”
“這就好。”我鬆了口氣，“妖皇還計劃着將罪孽妖血轉走呢，他是真的
想跟玉未央長相廝守。”
“將罪孽妖血轉走？”玉明如皺眉道，“罪孽妖血乃是妖皇之象徵，如何能轉走？”
我將狐微琅的方法跟玉明如說了，玉明如沉吟道：“無血有魂，換血重生？嗯……這個狐家小子膽子夠大的，這個方法不過是月盈兒的猜測而已，並沒有時間驗證，貿然施行，我也不能保證將來會不會成功啊。”
我聽着，一顆心又提了起來。但玉明如又道：“那個狐家丫頭也是硬脾氣，她毫不猶豫地接受這個方法，又要求要了妖皇的身份，只怕是要復仇去了。傷她心與還她命的人，必定就在妖族的衆臣中。也是個癡人啊……到底是月盈兒的女兒，我不能坐視不管。”
“你有什麼方法？”我察言觀色，趕緊問道。
“正確的方法我也不知道，但我也曾爲月盈兒就罪孽妖血之事詢問返景天儀。”玉明如說，“返景天儀給的預言是，借滅天之劫，助滅天之人，安滅天之禍，葬滅天之身。我本以爲這滅天之劫是……”玉明如頓了頓，搖頭道：“罷了，事實擺在眼前，是我猜錯了。”
我默默將這些話記下來，就在這時，大殿忽然被一陣力道震動了。
“這個氣息……”玉明如笑了，“真是個急性子的孩子啊，這麼多年了，還是長不大。罷了，罷了，我言盡於此，你走吧。”她說着，忽然取出一件火紅的披風來，遞給我說：“這個給你。”
我心中一喜，這就是師尊要我拿到的衣服？我急忙伸手去接，將要碰到之時忽然又猶豫了一下：“若將這衣服拿走，你會怎樣？”
“真是傻問題。”玉明如笑了，“我早已死了，如今不過剩下一縷神識罷了。即便你不取走離火雲衣，我也會因爲等得太久而消失在天地間。現在終於等到了你，你交給我的任務我也完成了，又得知未央安好，死劫已破，我還有什麼可牽掛的？”
她說着，動手將那火紅的披風一抖，親自給我披上。那披風奇怪得很，披在我身上便消失不見了，我卻覺得身上暖洋洋的，隨後，一股清冽之氣從丹田處流出，瞬間走遍了我的全身，我被封印的真氣居然就這麼回來了！
“這是……”我驚喜地說，才說出兩個字，忽然大殿便穿來震動，地面與屋頂同時裂開，這大殿要崩塌了！
“走吧。”玉明如輕輕地推了一下我，力道分明不大，我卻不由自主地向外飛去。
“等等！”
“不必了。”玉明如笑得寧靜安然，又帶着一絲抹不去的惆悵。“我知道你不是我要等的人，我們的戰神，就算要重來，又怎麼可能是凡人之軀？她是不可一世、戰無不勝的神女啊，是我們最尊敬的人。我在這裡等了十幾萬年，封印的法術早已被我破掉了，否則，離火雲衣又怎麼會在我手中？有緣人，你走吧，出去，離開，永遠也不會有機會再回來，見到了我的未央孩兒，告訴她，所有的責任爲孃的已經擔下，她儘管去追求她的幸福。”
“可是……”我大叫道，伸手便想去抓玉明如的手。但大殿墜落的石塊卻將她的身影擋住了，接着我的眼前一黑，只有耳朵還傳來聲音，竟是又恢復到了實際中的瞎子狀態。
“明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