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輕離的眼裡有着一絲顫抖:“若是我繼續逆宿命而行,會怎麼樣......?”
男子的臉掛着淡淡的溫度:“然笙與染憶本該是夫妻,若你從阻攔,你死,染憶與然笙必定也有一人會死。 ”他看着落輕離透明的臉,嘆了一聲:“南辰,放下吧,也許第三世你們纔會有結果。”
落輕離下意識的搖了搖頭:“不,來世太遠了,我只求今生能夠在一起。”
“既然如此,那我也無能爲力了,你身的血,遲早有一天會乾枯的。”話音一落,男子便轉身離去,漸漸地消失在了松柏林裡。
落輕離攥緊袖指尖,天的月亮映在了他的臉,一時間竟十分朦朧。
“我只想求一世人間白頭,真的不可以麼......”
他終於明白了,之前憶兒爲何每次見到冷言殤都會心痛,原來他們註定便是夫妻。
多麼殘忍的宿命,多麼無奈的事實,從染憶死在他的懷裡時,他便下定決心,不讓她在嘗受那種滋味,可現在,他該怎麼辦。
自盡在這裡,他捨不得,將心愛之人拱手讓人,他做不到,讓她陪着自己一起死,他於心何忍......
……
芙蓉閣裡,當夜傾憐睜開眼睛時,已經是太陽高照,沒有在牀側看到落輕離的身影,她微微一愣。
隨即房門被人推開,還是纖塵不染的雪衣,見到她的那一瞬,便翻身牀,將頭枕在了她的腿。
這副小孩子的模樣夜傾憐早已不是第一次見,並沒有察覺什麼。
她的心裡,在擔憂着另外一件事。
自從離開雲天之巔,她總是莫名的心裡會難受,像是被什麼折磨着一樣,沉悶的無法翻身。
她的心裡竟有了一絲害怕和不好的預感,總覺得會發生什麼事情。
所以,她乾脆不說,也不問,更不理會。
落輕離人雖在夜王府,可大婚的禮數卻一樣不少。
這日,凌言站在夜王府大門外,難得的是褪去了一身黑衣,穿着藍色的衣衫,像着裡面說道。
“世子妃,世子來問名了。”
不一會兒,夜王府的大門被人從裡面打開了,末亦那張十分俊俏的臉映入了眼簾,可卻帶着幾分欠揍。
他下打量了一會兒站在凌言身後,自家風華絕代的世子,花癡過後這纔想起自己身爲世子妃孃家人必備的一點,慢慢騰騰的讓開身子:“世子請進。”
落輕離見末亦這麼欠揍,卻也沒有生氣,畢竟末亦現在是憶兒的孃家人,便忍一忍吧。
這麼想着,滿臉笑意的走進了夜王府,推開廳堂的門,娘子大人正坐在長椅,吃着香噴噴的梅花糕。見他進來,眼前一亮。
今日的離美人,美的讓人想噴鼻血。
成功見到夜傾憐花癡的反應,落輕離展顏一笑:“娘子,爲夫此次前來,是要取你的姓名,和生辰八字。”
夜傾憐擦了擦即將流出來的鼻血,看不慣他這副自負眉毛的樣子,淡定的吃了一口糕點,瞥了他一眼:“本姑娘的名字和生辰八字你會不知道?”
落輕離一本正經的搖頭:“不知。”
夜傾憐輕哼了一聲,看着落輕離越來越幽怨的臉,勾了勾手指:“過來。”
落輕離當即走了過去,將夜傾憐抱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腿。
“甜不甜?”
夜傾憐捏了一塊糕點,放進他的嘴裡,指間碰到他溫軟的脣瓣時,臉竟不知不覺紅了起來。
“甜。”某人表示很享受。
末亦:“世子,世子妃,你們考慮過我和凌言哥哥的感受嗎?”
凌言:“......”
納采,問名,納吉,納徵,請期,六禮已經行了五禮,差親迎了。
夜色無聲,天空掛滿了閃亮的星星,一顆一顆搖搖欲墜,似乎隨時都會化爲流星,一閃而逝。
最美的年華,便是一位待娶,一位待嫁。
顯然在這荒涼的人間,他們總是幸運的。
坐在憶梅林的花亭裡,落輕離枕着她的肩,想起那日在雲天之巔回來時憶兒的表情,便輕輕笑出了聲來。
“沒想到憶兒那麼擔心我。”
夜傾憐一聽,便不高興了:“什麼叫做沒想到?我可是一直都擔心你。”
有一雙閃靈的眸子一直盯着自己,夜傾憐後知後覺,臉卻被板了過去。
他輕輕的吻她的脣,帶着絲絲的清涼和無盡的溫柔,夜傾憐慢慢迴應着他,那股梅花清香縈繞在她的呼吸裡,脣齒間的纏綿難捨難離。
輕輕離開了她的脣,落輕離又將頭枕在她的肩。
這麼美的夜,這麼輕的風,和這麼靜的呼吸。
少女看着天的星河,竟轉過頭來悶悶的問道。
“輕離,你說死是什麼滋味的。”
“會是很痛吧。”
“那我們會死麼?”
月光映在落輕離纖長柔美的眼角,將那道血痕變得更加嫵媚。
“不會,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我們還有好多好多的事情沒有做,你還要爲我生許多的孩子。”
“可要是不能和你在一起,還不如死了。”
落輕離的目光微微一顫,有很麼東西模糊了他的視線,他枕在少女的肩頭,緊緊抱住了她,真的真的不想在分開。
......
時光在一點一點流逝着,夜傾憐像是做了一個夢,一個悠遠而朦朧的夢。
最後在醒來時,全部隨着記憶逝去。
有人的目光在她的臉流連忘返。
緩緩轉過頭去,看到的是一張清美溫柔的臉。
“傾兒,你醒了?”冷言殤的語氣有些激動,帶着幾不可見的緊張。
夜傾憐看着他的臉,突然覺得腦海裡有什麼一閃而過。
接着,是無窮無盡的往事後畫面。
小時候,因爲自己並不算雲天之巔真正的弟子,卻被長尊愛護,長尊離開後,自己便總受欺負,每次都是言殤擋在她的前面,和那些欺負她的人打一架。最後兩個人都遍體鱗傷。
漸漸長大後,言殤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起來,每次見到自己都不敢直視自己的眼睛,總是低着頭,說話時也是支支吾吾的。
再後來,他們都長大了,言殤從年少的膽怯,一點一點化成了複雜,融在了他清美的眼睛裡,成了情愫。
不知爲什麼,夜傾憐這一刻竟回憶起那麼多的往事,每一件都和言殤有關。
她揉了揉自己的腦袋,突然頓住動作。
“我怎麼會在這裡?”她又揉了揉腦袋:“我記得,我好像是在梅林裡修習,難道是我記錯了嗎?”
冷言殤清美的眼裡在這一瞬間竟變得平靜下來:“傾兒你走火入魔了,是我將你帶回的傾憐閣。”
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夜傾憐看着他的目光變得越來越疑惑起來,坐起身來,伸手撫了冷言殤的臉頰:“言殤,你的臉好蒼白。“
這一瞬,冷言殤的心裡徘徊過無數的情緒。有痛苦,有遺憾,竟還有一份安穩。
他的脣邊扯出了一抹笑,伸手握住了她的小手:“沒事,只要你在,什麼都不重要。”
......
“南辰,我真的捨不得死,我們還沒有在一起,你還沒有陪我將水玉山莊的落花全部埋在土裡,我不想這麼死了。”
染憶躺在他的懷裡,說話時有鮮血從她的嘴裡不受控制的流出,他用手一次一次擦着她脣邊的鮮血,卻怎麼也擦不盡。那種感覺像是烈火灼燒,痛苦掙扎,焦急,恐懼。
染憶像個小孩子一樣,哭的眼睛紅腫。
有無數個聲音在問,“你捨得讓她死嗎?爲了和她在一起,剝奪她的生命,這樣的愛不自私嗎?!”
“不如叫一生一世一雙人?”
染憶搖頭晃腦的看着他,眼裡有着一份狡黠。隨即撲了來,在他的脣狠狠啃了一番。
“琴曲有名,不知公子是否芳草有主?”
他點頭,有,一直都有。從梅林初遇,便再也離不開了。
一時間,所有的畫面交錯着,糾纏着。
生命和愛情,爲什麼要這麼殘忍?
“世子,世子——”
看着落輕離痛苦的睡顏,末亦與凌言心焦急,已經喚了無數遍,可世子是沒有醒過來。
他光潔的額頭起了一層密汗,嘴裡一直呢喃着一個名字。
好像是叫......染憶。
到底是什麼樣的夢魘,能夠讓他這麼痛苦,久久不能擺脫?
......
雲天之巔,傾憐閣裡,夜傾憐仍舊坐在牀,被冷言殤的眼睛看的有些臉紅,發覺自己的手太過唐突,趕緊收了回來,不料冷言殤卻抓着不放。
“傾兒累不累,要不要休息?”
夜傾憐點了點頭,又躺了回去,閉了眼睛。
這一覺,她睡得很不安穩,醒來時看着牀頭的幔紗,發呆了一會兒,突然想起夢到的梅林,便看向冷言殤:“言殤,我們去梅林看一看,好不好?”
她也不知道爲什麼這麼急切的想去見一見梅林。
冷言殤神色頓了頓:“不如,先去紫荊花海,那裡更美。”
夜傾憐想了一會,搖了搖頭:“不,我想看梅花。”
冷言殤的心裡像是被什麼劃過一樣疼,但最後還是說了一個好字。
......
“你不能這麼自私,不能這麼自私!”
落輕離猛地抓緊牀側的錦被,晶瑩的細汗籠罩在他如玉的額頭,臉色透明如水,似乎輕輕撫摸,便會受傷。
“爲什麼要這樣對我?!”
他拉住了顏歌的衣襟,眼睛裡是無盡的疼痛。
顏歌勾了勾脣,將他狠狠甩開,一雙桃花眼裡全部是輕蔑的不屑。
“她喜歡你又如何?遲早,我會一點一點走進她的心裡,佔據不可替代的位置。”
畫面轉變,站在他身前的人換作了然笙,他淡淡的說着,全然不顧面前這個白衣少年痛苦隱忍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