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着對小桃以往的瞭解,洛醺覺得她也就是一時鬼迷心竅,略施小計迫使她露出本性,本性還好,纔想成全她和嘎子。
天晚,唯有等到次日,大早的就吩咐小桃收拾好她所有的東西隨自己去縣裡。
小桃還以爲她讓自己帶着所有的東西是和嘎子成親後,就同嘎子一起留在縣裡的沈家糧棧做事,也就沒多想。
何冰不肯回去縣裡,是不願意看見春枝,不願意看見春枝的原因不單單是春枝和她針尖對麥芒,還有就是春枝是新娶,沈稼轔必定夜夜睡在春枝房裡,自己心有不甘,索性眼不見心不煩,不如每天靠着意念祝子雄來過的更爲快樂。
洛醺答應寒暄走到哪裡都帶着他和滿囤,言而有信,讓老杜套車,連同麥子和她女兒也帶着,考慮麥子整天留在家裡哄孩子憋悶。
一路說說笑笑的來到縣裡,洛醺又讓老杜帶着麥子母女還有皓暄和滿囤去逛街,她帶着小桃徑直去了沈稼轔的司令部。
因爲此事涉及到大蘭子,洛醺不想越過鍋臺上炕,自作主張擅自把小桃許配給嘎子,怕一直反對的大蘭子有想法,即使她憨厚沒想法,洛醺也並沒有因爲自己是沈家大爺的媳婦,而她是沈家二爺的媳婦慢待她。
到了司令部,沒等去通報大蘭子,沈稼轔得到了消息,騰騰的走進會客廳,看洛醺哈哈就笑,不顧旁邊小桃在場,嚷嚷道:“丫頭,是不是想我了。”
洛醺習慣了他的沒大沒小沒老沒少,瞥他一眼:“整天胡說八道,當心被我叔聽見一巴掌打死你。”
沈稼轔腦袋一揚,非常牛逼的:“是我大哥讓我照顧你的。我就得照顧好,照顧周到,我還琢磨晚上怕你做噩夢,陪你睡呢。”
越說越不像話,洛醺氣道:“看見你就是我的噩夢,管好你的破嘴,我是你親嫂子。”
沈稼轔狡詐成性。順着她的話道:“正因爲你是我親嫂子。所以才肥水不流外人田。”
洛醺氣得一巴掌扇過去,被他輕鬆捉住手,一腳踢過去,又被他輕鬆捉住腳。身子站立不穩朝後倒去,沈稼轔急忙鬆開抓着她腳的手去托住她的腰,兩個人像跳探戈似的,洛醺腦袋後仰,胸脯高高挺起,極具誘惑的姿勢,沈稼轔暗自嚥了下口水,把嘴湊到洛醺耳邊調戲她:“我想吃砸。”
洛醺被他羞辱臉騰的紅了,惱羞成怒就想破口大罵。剛好這時大蘭子和春枝走了進來。春枝心裡咯噔一下,登時滿臉不悅,倒是大蘭子,噔噔跑過去扶住洛醺:“這是咋地了,可別閃着腰。”
來了兩個媳婦。沈稼轔才悻悻的鬆開洛醺,丟下一句:“中午請你吃館子。”大步走了出去,路過春枝身邊時竟然是目不斜視而過,春枝恨得緊咬壓根。
這樣難堪的場景被別人撞見,洛醺不得不解釋一番:“那個混蛋,整天跟我開玩笑,罵不過他,打不着他,氣死我了。”
大蘭子寬慰道:“你都說他是混蛋,就別跟他一般見識,他雖然老大不小了,在你面前還是個弟弟,跟你賤呢。”
洛醺其實也知道大蘭子屬於那種內秀,土話叫揣着明白裝糊塗,文學詞叫大智如愚,她怎麼會不瞭解沈稼轔喜歡自己,不說破是避免大家都尷尬,但是感覺自己有必要找沈稼轔談談,不能由着他胡鬧,而眼下重要的是小桃和嘎子的婚事。
於是,她揮手把小桃招到自己面前,對大蘭子道:“按輩分我爲大,按年齡我一直把你當姐姐,咱們倆也投脾氣,所以有件事跟你商量,我想知道,你爲啥不同意小桃和嘎子的相好?”
大蘭子抹搭下小桃,拉着洛醺往椅子上坐了,解釋給她聽:“沈家祖制定下的,下人私通男的杖斃女的溺死,若非因爲小桃是你房裡的丫頭,溺死她我不會,你說我也沒那麼狠心,但我早就把她趕出沈家了。”
洛醺也知道沈家的這個祖制,既然想成全小桃和嘎子,就是想好了策略,道:“你別忘了,老杜和麥子也同爲沈家的下人,不也成親了嗎,現在連女兒都有了。”
大蘭子擺擺手:“那不同,首先他們兩個是我大哥點頭同意的,大哥是沈家掌門,說啥就是啥,老杜和麥子頂多算是主子的恩賜,另外,麥子當時是張老悶的女人,老祖宗根本沒把她完全當成沈家人。”
洛醺一愣,麥子和老杜成親的時候大蘭子還沒有進入沈家,她居然瞭解這麼詳細,或許是沈老太太臨終有交代,或者是別人在大蘭子面前搬弄是非才把麥子的身世告訴了她,總之洛醺忽然發現大蘭子再也不是逆來順受的一個人,她纔是名副其實的地主婆,只不過腦筋過於陳舊。
洛醺不想給大蘭子講太多的大道理,不是怕她不懂,而是怕她這種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人不能接受,索性走捷徑,道:“你和我,都是經歷過感情波折的人,當初你是怎麼拼命才嫁給稼轔的,而我,也是費盡周折才和我叔走到一起,至今連個婚禮都沒有,所以,同是女人,我們應該可憐小桃,她是婢女不假,但她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慾。”
大蘭子微微低頭,然後又點了點頭,是感同身受了。
洛醺再道:“既然我叔能把麥子恩賜給老杜,我現在,作爲沈家女主,我把小桃恩賜給嘎子。”
大蘭子猛然擡頭看她:“這是爲啥?老杜在沈家兢兢業業,不然現在能做了管家,但嘎子就是個普通的夥計,他也沒在沈家建功立業。”
洛醺淡淡一笑:“他有。”
這下子,不僅僅是大蘭子愣了,就連一直聽着她們交談的小桃都愣了,嘎子人很老實,但沒聽說他對沈家做出什麼驚天地泣鬼神的舉動。
洛醺當然是有理有據:“我剛進沈家時,有次被老祖宗責罰關進了柴房,門口看守我的兩個人,我至今清楚的記得一個叫禿子一個叫嘎子,當時嘎子曾經說過一句話,讓我記憶猶新,他說我是天仙似的一個人不會壞到哪裡去,我記住的不是他誇讚我漂亮,而是他在對我不熟悉的情況下,篤信我是好人,古人有一飯之恩,嘎子對我有一言之恩,就是他說的那句話,讓我無辜被老祖宗責罰時也堅信這世間還是好人多。”
大蘭子還有小桃都是一副原來如此的表情。
其實當時嘎子給洛醺更深印象的,根本不是這句話,而是他那句經典的對當時幾房奶奶的評價,比如他說二奶奶李香韻像千年窯姐,三奶奶黃織秋像千年間諜,大奶奶周靜雅是個棺材瓤子,等等那些話,感覺這個嘎子或許是個人才,只是一直被自己忽略,若非小桃這件事還想不起來他。
既然洛醺做主,大蘭子就不好再堅持,於是道:“你管着沈家,小桃又是你房裡的人,你說了算。”
洛醺急忙給小桃使個眼色,朝大蘭子努努嘴,小桃聰慧,立即跪在大蘭子面前:“謝謝奶奶成全。”
大蘭子也是窮苦人出生,見不得誰對她這樣的叩拜,急忙把小桃拉起,眼看就是雨過天晴。
不料,一直冷眼旁觀的春枝發言了,她是感覺自己同爲沈家奶奶,洛醺和大蘭子商量事情卻沒有自己的份,完全無視她的存在,於是冷臉道:“我不同意。”
洛醺和大蘭子齊齊看向她。
春枝繼續道:“他們兩個成親,就不能男人睡在男僕房裡女人睡在女僕房裡,他們要過日子,難不成沈家還得給他們房子給他們辦婚事?如此這樣下去,家裡的男用女僕都效仿他們兩個,沈家可就有得忙,最後大概主子都沒地方居住,房子被下人霸佔了。”
大蘭子看看洛醺,開始動搖:“這還真是個問題。”
洛醺不以爲然的笑了笑:“這個我早就想好了,老祖宗未滿三年沈家不能辦喜事,嘎子和小桃如今都是無父無母,我做主後他們就算是夫妻了,關於房子無需準備,我會給他們一些錢,讓他們離開沈家。”
離開沈家?小桃嚇得噗通跪在洛醺面前:“奶奶您別趕我走,我知道錯了。”
洛醺急忙制止她說下去,不想毒咒的事讓喜歡搬弄是非的春枝和脾氣暴躁的沈稼轔知道,對小桃嘆口氣:“我讓你走,你也知道是因爲什麼,你心不在沈家,留下沒用,我給你的錢足夠你和嘎子做個小買賣安身立命。”
小桃仍舊堅持:“奶奶我知道錯了,我不走。”
洛醺道:“我意已決,你去找嘎子來,當着我你們對拜,就算成親了,然後你們就立即離開沈家。”
小桃直直跪着沒動:“若我不肯走呢?”
洛醺斬釘截鐵:“不行。”
小桃來了倔脾氣:“你讓我走,我就長跪不起。”
洛醺冷冷一笑:“那咱們就試試看,看我能不能動心。”
其實,這也是洛醺在略施小計,就因爲小桃的那兩道毒咒,她即使知道小桃已經悔悟,也勢必要求證一番才能做出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