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她顫動着雙脣,先是不可置信,隨後再浮起黯然之色,望着一臉擔憂複雜的他,心中竟連苦澀都淡了。
他的話是何意?難道他……
“從現在起,你一定要活着,我沒求過你什麼?這次就當是我求你,求你爲了我好好的活着。”他將爲她拭淚的手收回,脣邊如鉤的弧度揚起,笑的悽殤且柔情“這一世,我誰都不求,我只求你能好好的活着。”沉甸甸的分量含在其中。
她的心下一動,他回來了麼?她的端木辰曦又回來了麼?他是不是己經想起了這一切,他是不是記起了他們之間的所有。
“婉靈公主……”她低低輕吟這個令她痛的名字。
他眼中閃過異色,隨後輕抿脣角,幽沉凝視着她說“我會娶她”
他會娶她,他還是要娶她,她脣邊染上一絲薄笑,到了帶着滿滿的苦澀“那我呢?”
“你好好活着,等我。”身子一緊,她已牢牢被他圈入懷中,他的下顎輕抵她的額頭。
她靠在他懷中,聽着強健而有力的平穩心跳,心竟然隱隱作痛,她猛的推開他,令他坐在地上。
她兩側的淚水止不住的落下“等……你讓我等,到底要等到幾時?一年,還是十個一年?甚至更久……是否要等到我兩鬢皆白,等到你我都雙雙到了泉下麼?每次都是一個等字,你曾說,你不會讓我苦太久,也不會讓我等太久,可是我己經等了太久,再也等不起了,你聽着,我是不會再信你的鬼話,你以後說的每一個字,我一個字也不信,既然你選擇忘了我,忘了我們的過去,我們就不要共濟,你認爲哪個女人在你的眼裡還有利用價值,你就帶着她過你以後的人生,我不再管,也不再等。”
他從地上爬了起來,握起她冰涼的雙手,一語不發,似在猶豫。突然又像想起了什麼,將依舊靠坐在地上的她扶起,眸光堅定“三日,這次就三日。”
她倏然從他手中掙開手,方憶起今日是他的定婚之日“你該離開了。”
“我送你回殿。”他一聲低嘆,柔意流轉,輕然如風。
“不需要,放心,我不會再尋死覓活,這麼多年我都等了,我也不在乎這三日,我就給你三日的時間,三日你若帶不走我的人,就帶走我的魂。”
她自己強硬的站了起來,轉身冷冷一笑,離去了,她知道他還默默的跟在身後,可她卻不願回頭看他一眼。
直到邁入自己的殿中之時,她發覺蘭心己經候到了殿外,她甚至發覺了蘭心對她身後的人點了點頭。
心裡似乎想到了什麼?卻沒有回頭,在邁入殿後,她感覺到他離開了。
蘭心在一旁伺候她更衣,尋着蘭心的舉動,她開了口“是你告訴他我在塘邊,所以他才趕到救了我。”
“姑娘把衣服換下來吧。”蘭心答非所問,口氣平靜無伏。
她一把甩開蘭心手中的衣服,怒目相對“不要給我故弄玄虛,告訴我,你到底是何人?你爲何要這麼做?”
方纔在塘邊,端木辰曦棄婉靈公主來救了她,他的突然出現,她就猜到了這一點,方纔進殿之時,她分明從蘭心的眸中看到了敬畏,那是對主子的敬畏。
蘭心彎腰撿起地上的衣裳,放在旁邊,又從櫃子裡拿出另外一套乾淨的衣裳,見她還是怒目相對,蘭心微微低了眸“奴婢是何人不要緊,要緊的是,奴婢不會傷害姑娘,姑娘心裡在想什麼?奴婢很清楚,過了這三日,姑娘就自由了。”
蘭心將手中的衣裳再次遞向她,她反手將蘭心的手狠狠的抓在了手裡“你竟然與端木辰曦同一種口氣,這不得不讓我懷疑你的身份。”
蘭心實難掙脫她的手,環顧四周,又害怕引起殿外人的注意及懷疑,只好無奈之下道“姑娘執意想知道奴婢的身份,那奴婢說便是,奴婢名不叫蘭心,奴婢是青鸞,娘娘難道不識得我了麼?”
隨着蘭心的話,她的手一鬆,難以置信的定定的望着她“你是青鸞,怎麼會?”
此時的蘭心將面上的人皮面具掀開來,瞬間成了她以前的奴婢,青鸞。
青鸞微微行了一禮,接着回了她的話“是三爺,那日城門之戰,三爺帶着援軍而來,只聞四十萬大軍全軍覆沒,就連皇上也屍首無存,三爺始終不相信你和皇上己經死了,便發出了信號,而秦大人接到信號後,便讓奴婢領着三萬死士來接應三爺,後來又傳出你父親叛變己死的消息,三爺斷定這其中必定有玄機,以免打草驚蛇,後來奴婢便偷偷的潛入宮中,不只發現你還活着,就連皇上也活着,以奴婢一人之力是無法將重傷昏迷的皇上救出宮,奴婢只能想辦法救醒皇上,再從長計議,皇上深思熟慮,醒來後,斷定我們無法全身而退,便以失憶來矇騙所有人,而皇上特意接近婉靈公主,令婉靈公主愛上他,他的目的就是想利用婉靈公主來牽制南靖皇帝,再與宮外的三爺,裡應外合,而奴婢不得不將你身邊的蘭心迷暈,送出宮外,奴婢便易容成蘭心的模樣潛伏在你的身邊,因爲皇上知道,他失憶一事,必定會傷你的心,他害怕你會因此想不開,所以讓奴婢寸步不離的護在娘娘的身邊。”
青鸞字字道來,卻聽得她滿是怒“你們爲何瞞我如此之苦,爲何不早告訴我這一切。”
青鸞眸中帶着謹慎“娘娘身邊有冰妃,有南靖皇帝,如若事情有偏差,這所有的一切都會付之東流,所以這三日,娘娘還得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三日後便是皇上與婉靈公主的大婚之日,娘娘就自由了。”
她細細的琢磨着青鸞的話,瞬間眸光一閃“他知道千面利用他的性命來要挾我,所以他就利用婉靈公主來牽制千面,只要他與婉靈公主成親,我的離開便絲毫威脅不到他的性命。”
她的話似乎沒有說到點上,青鸞的眸光微微變了變“所以娘娘必須先出宮。”
她瞬間面上一愣,不明的望着青鸞“我先出宮?這是何意?”
青鸞淺淺勾脣“皇上擔心娘娘會有威脅,爲了保全娘娘毫髮無傷,娘娘必須隨迎親隊伍出宮,而奴婢會留下來,待皇上與婉靈公主成親後,皇上便會帶着婉靈公主返回東晉,這一切便會順理成章。”
“不……若是讓千面發現你不是我,你會死的。”她無法接受青鸞這樣無私的對待她,青鸞也只是個十七歲的姑娘,青鸞現在無依無靠,從小就家破人亡,她能得到這麼多人的心疼,那麼青鸞呢,爲何青鸞就要代她去死。
青鸞眸中閃過一絲淚花,脣邊化作一絲悽美“娘娘的性命比任何人都重要,青鸞一生忠於皇上,君要奴婢死,奴婢不得不死,只要能夠救出娘娘與皇上,奴婢死而無憾。”
這一夜註定無眠,唯聞樓外風高露冷,屋內頻燭蓋影,次日,陽光卻依舊。
青鸞的決心的在她的腦中揮之不去,難道又有人要爲她而死,她手上的鮮血粘了太多,若是再賠上青鸞的一條命,她這輩子都會沉活在噩夢之中。
如若她不這麼做?難道她真的會死麼?
她滿腹悲涼,猶自吟起,坐在塘邊,她彷彿又看見多年前與父親共放河燈的情景,在得知父親的心思之後,她覺得那一刻,她真應該死去,爲何在見到端木辰曦的那一刻,她想死的決心會淡淡散去。
她覺得自己好像越來越遠了,本以爲這一切都會結束,可以將所有的愧疚都帶到泉下,用自己的命來向爲她而死的人贖罪。
忽見湖中倒影,千面不知何時已立於她的身後,她錯愕的回首仰頭望他,他的目光深沉幽暗,“在想什麼呢?來到你身邊這麼久都沒有覺察到。”
她聞聲立刻起身,雙腿間的麻木讓她險些沒站穩。
他連忙伸手立刻扶住她“小心。”
突然眼前一片黑暗,無力的癱靠在他的懷中,晃了晃自己險些失去知覺的額頭,
讓他放開她的話,卻終是沒有說出口。
他擔憂的爲她揉着額“是不是頭暈了,我讓太醫給你瞧瞧。”
“不用,己是老毛病了。”她從他懷裡掙開來,立住,卻不想看他,如若不是眼前這個男人,這一切都不會發生,一陣寒氣從腳心直逼心頭。
他細微的嘆氣“還沒死心?”
她微蹙娥眉,轉眸間帶着一絲清冷,心裡涌起茫茫無措之感“你呢?死心了麼?”
千面爲之一笑“你都快成我皇后了,我爲何要死心?”
面對千面的笑容,她卻覺得內心一痛,揚了揚眉“如若我現在反悔呢?”
千面脣邊的笑容,化作了一絲邪惡的笑“那是你的選擇。”
她扯出苦笑,眸中卻是一種被無辜的傷害“不要再逼我了,他現在都己經記不起我了,我又何必爲了他嫁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男人。”
他細眯銳眼,臉色驟然有些陰沉“你不會親眼看他去死。”
她心念一定,緩緩露笑,眸光瑣定他,傲睨於他,此時的她絕對不能在氣勢上輸了他,即使他是天子,他是南靖的皇上“你的妹妹也不會看他親眼去死。”
千面眉一挑,利芒掠瞳而過,清冷之色深瑣她片刻,卻不語,也許被她說到了重點。
她微微笑了出聲,心頭千百個念頭一閃即逝“千面,如若你只要我這張長琴的臉,我現在就可以還給你。”
“我不只要長琴的臉,我也要你這個人。”他的目光閃過悲痛與愴然。
她的笑意在脣邊擴散的更大,很誘人,卻包含太多的苦澀“如若長琴還活着,她一定會扇你兩個耳光,你口口聲聲說愛她,卻奪走了她的臉,你知道臉對一個女人來說有多重要麼?臉就是一個女人的全部,她死了,你留着她的臉,而你此時的愛她,卻只是爲了她這張臉時時刻刻的出現在你的眼裡,你覺得她還存在,可是她的心,她的人呢?你卻忘得乾乾淨淨。千面,你爲何還不懂,你知道爲何端木辰曦現在不記得我了,我的心裡卻還深深的愛着他麼?而你守在我的身邊,給我最好的,我卻不能愛上你麼?因爲他和你的心不一樣,他不管我變成誰的臉,哪怕是面目全非,他都會愛我,因爲他愛的是我的人,是我的心,不是我的臉,而你卻只愛長琴的臉,卻忘了長琴這個人。”
他被一陣慘暗之光緊緊籠罩,她在那一刻,既然看不清他的表情“不管怎樣,你與長琴,我誰都不想失去。”
他離開了,背影裡透着冷凝,在暖陽之下,卻滿是清冷。
待到午時,她纔回到自己的殿中,青鸞見到她安然而歸終是鬆了口氣。
在她的另外一種眼神下,她微微看到了另外一個人的身影,是冰衣。
她與冰衣站在庭院內未進屋,清風遐邇,疏影拂闌,菊開青蕊,葉飛紅樹,落香滿院。
終是她開了口“你怎麼來了?”
冰衣捏着絲巾的手一緊,揚了聲音“昨日你爲何要答應做南靖的皇后?”
“我有得選擇麼?”她的聲音頓而變高變強硬,暗笑在心。
冰衣眸光定定的望着她,頓時怒了眸“你有,你分明就有,既然一個男人只愛你的臉,另一個男人己經忘了你,還娶了別的女人,你爲何不離開?”
她將眸光微微的望向院落的那一抹春色“你也覺得我應該離開?”
冰衣面上一緊,方纔的聲音明顯有了變化,轉至她的面前,直勾勾的盯着她,想從她的眼中找到答案“難不成……你己經想好了要離開了。”
她微微一笑“我只有一條路可走,要麼偷偷離開,要麼是死。”
她的話似乎令冰衣染上了情緒,冰衣淡淡的追隨着她的眸光“如若你想離開,我會助你。”
她聞知,自心底輕輕鬆了一口氣“好,待端木辰軒安全回東晉後,你就護我離開。”
也許她這是爲青鸞盡最後的錦力,但願,在端木辰曦安全離開之時,千面還沒有發現青鸞的真實身份,她也只能藉助冰衣之力,讓青鸞能夠安全回到東晉。
三日很快就到了,今日是他與婉靈公主的大婚之日,外頭似乎颳起了風,風勢也越來越大,似乎預告着今日會發生些什麼,而她卻特別的安靜淡定。
殿中的喜餅,喜燭,喜帳,喜帕,滿目的血紅。
桌上擺放的皆是璀璨奪目的金銀首飾,金荷螃蟹簪,金蓮花盆景簪,雙正珠墜,盤鳳,朝珠,銀粉妝盆……滿目琳琅異常刺眼。
“娘娘,今日你穿這套衣裳。”青鸞捧着一件迎親隊伍的紅裳放置她的面前,那件紅裳紅得刺眼,紅得讓她心痛。
她輕輕的撫過青鸞手上的紅裳,眸光乍現一絲痛“那你呢?”
“青鸞呆會會換上娘娘這些裝扮出去與南靖皇帝赴喜宴。”青鸞儘量保持面上的笑容,明明知自己這次活不久,她還是想笑對這些事。
她明顯己經清楚青鸞心中的決定,青鸞己抱了必死之心,她緊了緊眸中的淚,聲音恍惚“你想好了?”
青鸞也感覺到了她眸中的情緒變化,抿了抿脣,笑笑“娘娘不用爲奴婢擔心,奴婢己經想得很清楚了。”
她只是笑笑,而這絲笑卻怎麼都是痛的,她知道眼前的青鸞是強扯出來的笑,試問這世間,有誰會爲了替人去死麪上還可以帶上那般欣慰的笑容。
聲音靜止,卻聞殿外的聲音響起“九兒姑娘奴才是奉皇上之命,有請姑娘移駕清寧殿,公主的大婚馬上就要開始了。”
她心上一緊,卻怎麼也說不出話,倒是青鸞還是面上帶着笑轉了身,拉開門,出言打發殿外的奴才“我家姑娘知道了,還請公公回稟皇上,姑娘一會兒就到。”
“是”
待殿外奴才走後,青鸞緊緊的關上了門,邁步急促,將紅裳再次遞到她的面前“娘娘,快換上衣服,迎親隊裡有我們的人,他會護你離開。”
面對青鸞的急促,她的心更緊了幾分,她卻不知該說什麼?是感激的話,難道感激青鸞爲她喪命,如若是悲痛,難道自己明明知道青鸞是了她而去送死,她卻還要坦然的眼睜睜的看着青鸞爲她走向死亡,走向絕路。
她抿了抿脣,眸中淚水極力的受到她的壓制,聲音帶着無盡的顫抖“青鸞,你還有何遺願?”
“遺願?”青鸞輕輕的咀嚼着她的話,似乎這個詞對青鸞自己而言有些奢侈,眸光中閃過一絲光亮,青鸞似乎想到了什麼?微微笑了笑“如若娘娘問我有何遺願,那就請娘娘回東晉後,告訴紫絮姐姐,說青鸞不能與她一起去江南了。”
眼前的青鸞眸中分明有淚,卻她終是沒有讓淚落下,江南,誰都知道那是個美麗的地方,很多人都向往去那裡,青鸞是端木辰曦培養的死士,連死士也不意外。
她接過青鸞手裡的衣裳,入了內室,在掀起簾子之時,她回了頭,銅鏡下的青鸞正在細細的打扮着自己。
她又轉了身,回到了青鸞的身邊,神色即刻黯淡無光“讓我來伺候你吧。”
青鸞手上一震,連忙搖頭“不……怎敢勞娘娘大駕,奴婢自己可以。”
“你是代我而去,也有可能代我而死,你連這個都不讓我做,是想我這輩子都活得不安心麼?”她從青鸞的手裡接過玉梳,細細的爲她梳着髮絲。
青鸞眸中一絲淚浸,輕輕的撫上了她的手“娘娘……你不要不安心,青鸞是心甘情願的,娘娘和皇上都是好主子,如若沒有皇上,青鸞早就死在了青樓之中,是皇上讓青鸞脫離那個人間地獄,是皇上爲青鸞保留了這身清白,皇上還讓我跟隨他,讓我學醫,是皇上給了我生命,我這條命是皇上撿回來的,今日終於有機會得以報答皇上的救命之恩了,青鸞不悔,娘娘也不必爲了青鸞的性命耿耿於懷。”
她的
話字字有力,撼動她的心,讓她痛,讓她顫抖。
“你是個好姑娘,江南是個好地方,你一定要去。”她的手,抖的更加厲害,只覺得眼眶一熱,淚,滴灑在她的手上。
“有機會,青鸞一定會去的。”青鸞的聲音在她的耳邊久久不散。
她目送青鸞離開了,望着青鸞的背影,她含淚只說了三個字“對不起”
她這一生註定對不起太多人,有太多人因她而死,有太多人因她而受傷,有太多人因她而痛,也太多人因她而要苦一生。
清寧殿
鳳冠霞帔,紅綃華幔,旒金六鳳大紅鸞轎的簇擁,絲竹喜樂,浩浩蕩蕩擺了上百桌讓千萬人欣羨的喜宴。
她掩在人羣之中,眼睜睜的看着,婉靈公主輕搭上他的手,一路的紅毯是漫長走過。
她卻笑了笑,眼神飄到那對漸行漸遠的新人背影上。
待三拜過後,她知道她得離開了,在臨走之時,她望了一眼高坐在殿堂之上的青鸞,心裡隱隱作痛。
突然肩上一緊,她還沒來得及反應,一雙清澈熟悉的眸子撞入她的眸中,是他,端木辰軒。
“三哥……”她輕輕驚詫出口。
“跟我走。”端木辰軒拉着她的手,竄入了迎親隊伍之中,匆匆離開了清寧殿。
她越走,心裡越不安,她緊了緊端木辰軒的手,端木辰軒沒有給她開口說話的機會,直接出言阻止了她“你什麼也不要想,只管出宮,我們一切都安排妥當,現在只等你安全出宮。”
“青鸞會死麼?”她的聲音伴着哽咽,甚至那個死字,在她的口中實難說出口。
“她身負使命,但願她有命歸來。”他的聲音低落帶着憂傷,卻在她耳中聽來甚至有些字己然被寒風吹走,但她卻聽得清清楚楚。
這一切相當的順利,她與端木辰軒成功的出了宮,一出宮便有大軍來接應他們,她知道,這一切都是端木辰曦安排的。
她慢慢的上了馬車,隨着馬車漸漸遠去,所有的思緒瞬間涌上了心頭,她甚至眼前己經閃過了青鸞血洗在宮中的一幕。
隨着端木辰軒的手持天空,空中瞬間綻開了一絲光亮,她知道那是端木辰軒向端木辰曦發出的信號。
接下來便是端木辰曦領着南靖公主回東晉的隊伍,而青鸞便代表她留在了南靖,是生是死,難道這一切都是命麼?
這一路她沒有見到端木辰曦,她覺得很可笑,爲了救她,端木辰曦竟又娶了一個公主回東晉,將來的日子會如何?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個未知數。
都行駛了兩日的路了,尋着這山清水秀的地,大傢伙都停下歇息了會,她手裡捏着根馬尾巴草在把玩着,心裡若有所思。
“在想什麼呢?”端木辰軒的一語打亂了她的思緒,也不知什麼時候身邊冒出了個他。
她微微跟了他一眼,轉眸將眸光望向了天邊那一抹雲霞,聲音悠悠開了口“三哥爲何會覺得我這次沒死?”
“感覺。”簡簡單單的兩字伴着端木辰軒的一笑,他也坐了下來。
她沒有看他,只是脣邊洋洋着一抹淡淡的笑“三哥是想告訴我,你與我心靈相通麼?”
端木辰軒傻不丁的尋着她面上的那絲笑半響,終於又見到了她面上的笑,感覺己經好久沒有見到她這般帶着活力的笑容了。
那一戰,當他得得知她被射二箭倒在城牆之上時,他的心就像大海的枯石,石沉大海,他整整擔心了好些天,他好害怕,他再也見不到她了,他好害怕,上次南靖皇宮一別,便是他們之間的永別,直到青鸞帶出消息,他的心中才恢復了一絲希望。
漸漸思緒斂回,端木辰軒不捨的收回了眸光,捉弄一語“你若是這樣想,我也樂意。”
又聽見他的玩世不恭了,轉了眸,眸光定定的鎖着他“我說真的。”
端木辰軒噗哧一笑“懶得逗你了,當日在城牆之上,是我軍向你射的那二箭,我軍軍紀嚴明,又怎麼會有人違背四弟的軍紀,肆意射箭,我自然斷定這是一場預謀,再後來當我帶着援軍趕到之時,只見墨棋離一人逃出那場大火,墨棋受了重傷,後來才得知,是四弟爲了你的死,亂了心智,進入敵人圈套後,他才清醒過來,他不肯拋棄軍中的兄弟們,便一心護着墨棋逃出困境,墨棋是逃了出來,可是四弟卻困在了大火之中,我一直不敢相信,四弟就這樣死了,所以我讓懂醫術的青鸞潛入皇宮這中,探查這一切,果不其然,你們倆都好好的活着。”
她聽完了端木辰軒的話,只覺得喉間一緊“這次還真是多虧了有三哥在。”
端木辰軒微微轉了眸,看向她,她的面上己失了那絲不含雜質的笑,他微微嘆息了一聲“其實我想與你說的是,你父親他……”
她輕輕的打斷了端木辰軒的話,將手中的尾巴草纏得更緊了“我都己經知道了,在見到端木辰曦的那一刻,我就己經知道了,我父親雖然做了很多不可理喻的事情,但是他一心只爲了復興玉氏王朝,可他卻一直視我爲他的女兒,他的初衷從未想過要傷害我,我雖不能接受被他利用,但是現在想想是我不能站在他的角度去看待這些事情,我親手殺了他,心裡解了恨,卻化作了沉痛。”
端木辰軒全身怔怔,聽完她的話驟然沉默,盯着一臉冷寂沉痛的她,喉嚨裡竟連任何聲音都不能發出,他知道眼前的她正承受着內心的煎熬與劇痛,從她的眸中,他看得出,她的心己被她父親的死深深的禁錮。
她突然將手中的草扔了出去,轉眸望向了他,眸光悽美“三哥,你能幫我找一個人麼?”
端木辰軒微微一愣,擰了眉“你想找誰?”
她抿了抿脣“我父親的妾室賀雲舒,她現在身懷有孕,是我父親的孩子,她身邊還有一兒子,那是我父親的血脈,也是她告訴我父親的一切真相,她也想我死,只是沒有料到,那日在南靖皇宮之中端木辰曦突然找到了我,還救了我,她一定不甘心。”
端木辰軒眸中布上一層不解與擔憂“她既然要殺你,你爲何還要去尋她?”
她輕輕一嘆“她的兒子是我父親的血脈,我擔心他們娘三在南靖會有危險,雖然千面答應我放了他們,但是我現在逃了出來,我怕,他們也會有危險。”
賀雲舒那天晚上似乎對她隱瞞了什麼?她能從賀雲舒的話中察覺出一絲不詳的預感,賀雲舒雖然眸中透着讓她死的決心,但她更多的看到的是賀雲舒想要看到她生不如死。
這一切的一切,也只有找到賀雲舒才能尋求一個答案。
伴着她的思緒,端木辰軒撫上了她的手,緊了緊“放心吧,這個女人她可以潛入宮中殺你,一定不簡單。”
她微微垂了眸,神情似乎還是伴着擔憂,端木辰軒終是不忍心看她這樣,輕輕伸手挽過她額前的髮絲“我盡力”
三個字讓她微微擡了眸,脣邊露出了笑“謝謝三哥”
除了這幾個字,她不知自己還能對他說什麼?她隨着他的動作,輕輕的將頭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這是第一次她主動的將自己投入他的懷中,她感覺自己真是太累了,有了他肩膀的依靠,似乎在那一刻,她覺得她心中所壓制太久的那些思緒再這個簡簡單單而又溫暖的相靠之中,在慢慢的淡去。
端木辰軒的身子微微一怔,她的投入,這樣的情況似乎發生得太突然,他在不知所措的情況下,微微擡了手,上上下上,卻不知該放在她的哪一處,最後,他深深的吸一口氣,將手攬在了她的香肩之上。
兩人就這樣相依相靠在一起,夕陽印着他們相擁的影子長長,似乎落在了身後某一人的腳下。
端木辰曦就這樣注視着前方相擁的兩人,終是將手中她最愛吃的糕點捏在了手中,淡然的轉了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