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在一個孩子的成長過程當中,往往都扮演着極其重要的角色,父母的一言一行,都會通過言傳身教的方式,傳授給自己的子女。
比如說,一個做爹的如果是個色狼,看見女人就走不動道的貨色,做兒子的也好不了,看女人的眼神保證滴溜溜的亂轉。
萬曆皇帝本身就是一財迷,一到了晚上都恨不得把鄭貴妃踹下牀去,抱着金元寶睡覺的主兒,作爲他兒子的朱常洵自然也成不了什麼好貨。
七歲的年紀,別的孩子還天真的不得了,整天裡撒尿活泥,放屁崩坑呢,朱常洵就已經儼然有了些許王者之風了,天家的孩子早熟,這一點在朱常洵小朋友的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萬曆皇帝寵愛鄭貴妃,對小蜜生的兒子自然也是寶貝的不得了,皇長子朱常洛還苦哈哈的盼着有朝一日能出頭的時候,朱常洵就已經在北京城這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了一座超級豪華的王府。
當然這會兒朱常洵還沒被封王,萬曆皇帝還一本心思的盼着大臣們妥協,立他爲太子呢,所有眼下朱常洵的府邸大門口的匾額上也只是“皇子府”這三個鎏金大字。
朱常洵很不高興,他是真的不高興了,天子一怒,伏屍千里,這個小嘎嘣豆一怒,也是讓人頭疼。
王錫爵小心翼翼的伺候着這位爺,那恭敬的模樣讓人看着都要豎起大拇指了:“殿下!此事依微臣之見,還是從長計議的好。”
朱常洵繃着一張小胖臉,不耐煩的說道:“從長計議,從長計議,你就只會說從長計議,那朱常洛到現在還活蹦亂跳的,我要什麼時候才能坐上太子的位子,還有那金州衛的事,雖說死了幾個狗奴才不當緊,可眼下那李如楠賺錢賺的風生水起,我就只能看着,這算是什麼道理,這些錢可原本都應該是我的!”
朱常洵也不知道從哪得知了李如楠的福壽膏生意,登時就心動了,要僅僅是如此的話,或許他還不會生氣,畢竟是天家子弟,也不能看着什麼都眼紅,可是很快他就得知,原本金州衛可是他的地盤,現在李如楠鳩佔鵲巢,還大把大把的賺錢,要是沒有李如楠的話,那些可就全都是他的錢啊!
心裡滴血的朱常洵坐不住了,偷偷的溜出宮來,把王錫爵喊來,逼着這個老臣想辦法,怎麼着也不能讓李如楠把錢全都賺了。
朱常洵可不管旁的,他只知道金州衛的守將原本是向他效忠的,現在既然李如楠成了金州衛的老大,又有本事大筆撈錢,要是這些錢全都進了李如楠的腰包,那還像話嗎?
王錫爵對這位爺,也是沒辦法,可誰讓他是鄭貴妃的堂弟,他這個做舅舅的不幫自己的外甥,還能去幫誰。
朱常洵愛錢,這個他是知道的,小小年紀,家底就不少了,可問題是,這倒黴孩子的貪婪勁兒實在是出奇的大,甚至都要超過了萬曆皇帝對錢的癡迷。
李家是那麼好相與的?
盤踞遼東幾十年,要是李成樑的心稍稍偏上一些,就算是割據一方也不是不行,誰讓人家有這個實力。
原本王錫爵給朱常洵規劃的大方向當中,對李家應該是極力拉攏的,花錢收買,幫着李家在萬曆皇帝面前說好話。
可偏偏朱常洵就是個屬母狗的,光進不出,一個大子兒都捨不得從腰包往外拿,李成樑又不是個賤骨頭,還能舔着臉往上貼。
這會兒居然又打起了李家老九的主意,那個李家老九就更了不得了,在朝鮮殺得日本人望風鼠竄,砍回來的人頭都能堆成山了,對這個殺神還是輕易不要招惹的好。
上次在朝堂上,王錫爵倒是想着給李如楠上點兒眼藥,可萬曆皇帝根本就不識這個茬兒,直接給頂了回來,可見在萬曆皇帝的心裡,李家還是有些分量的,這可就不好辦了。
“殿下!那李如楠雖然不過是個小小的指揮使,倒是不足爲慮,可李家在遼東根深蒂固,當初那李成樑又一門心思的附和申時行等人,逼着聖上立朱常洛爲太子,只怕便是想了辦法,李如楠也不肯就範!”
朱常洵雖然小小年紀,但畢竟生在皇家,早見慣了那些個爾虞我詐,心思顯然要比一般農家的子弟深沉的多,也陰暗得多。
“我是當今聖上之子,那李如楠就是再本事也是個做臣子的,難道他還敢忤逆我的意思,你且休要這麼多顧慮,只管派人去見那李如楠,他做福壽膏的生意,本王不管,不過這收益,本王卻要拿大頭,他要是不答應的話,就斷了他的前程,看他還去哪裡威風!”
朱常洵仗着萬曆皇帝的寵愛也是跋扈慣了,全然不把李如楠放在眼裡,在他看來,以皇子之尊,要對付一個小小的戍衛指揮使,還不跟捏死一隻螞蟻一樣嗎?
朱常洵想的簡單,可王錫爵久歷官場,最是個通透的人,李如楠當真那麼好對付?
當初萬曆皇帝罷免了李成樑,可結果呢?在遼東地面上照樣是李家的天下,朝廷派過去的官員,一個個的是龍得趴着,是虎得臥着,說出話來都比不上李成樑放個響屁好使。
要是一旦當真對付了李如楠,引得李家動怒,到時候遼東怎麼辦?誰去給大明守衛遼東,誰去管理那些野蠻成性的女真人,誰去對付邊牆外的蒙古韃子?
更重要的是,萬曆皇帝也離不開那福壽膏,要是斷了李如楠的前程,李如楠就敢斷了萬曆皇帝的藥,到時候怎麼辦?
朱常洵見王錫爵不說話,頓時有些急了:“廢物!難道連這點事你都做不好?”
王錫爵也是無奈,他諾大年紀,身爲內閣首輔,往朝堂上一站,當真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又是朱常洵這個小B崽子的孃舅,卻要被一個小嘎嘣豆教訓。
“殿下!不是老臣不盡力,實在是此事幹系重大啊!萬歲爺尚且沒去爲難李如楠,殿下要是當先出手,只怕會引得萬歲爺不快,到時候失了萬歲爺的寵愛,那纔是得不償失,還請殿下三思!”
朱常洵到底是個小孩子心性,聞言不耐煩起來,連連擺手道:“我不要聽你說這些,你只管說有沒有辦法,讓那李如楠就範,他賺的鍋滿盆盈的,讓他吐出來一些,又有什麼打進,父皇那裡自有母妃給我說話,用不着你來擔心!”
王錫爵見朱常洵是打定了主意要將這個臭屁放給李如楠品鑑,雖然滿心的無奈,卻也不能不答應,這件事說起來可不是李如楠要怎樣,關鍵是牽扯到李家的態度,李成樑一直以來都是支持大皇子朱常洛的。
要是當真把李成樑給逼急了,到時候犯起渾來,不管不顧的聯絡一些朝臣,逼着萬曆皇帝冊立朱常洛做太子,那可就當真是萬事休矣了。
王錫爵這麼給朱常洵賣命爲的是什麼,當真是爲了他表姐鄭貴妃?
當然不是!
王錫爵平生最崇拜的就是張居正,要是朱常洵能夠登基稱帝的話,到時候他這個從龍之臣,肯定也是水漲船高,就算是不能像張居正那樣執掌一國之政,怎的也能在這大明朝的天下呼風喚雨一把。
他想的倒是很好,只可惜他輔佐的這位可不是什麼像樣的人主,滿腦子裝着的就是錢,也不知道他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多花花心思,再說他要那麼多錢幹蛋啊!
年節萬曆皇帝的賞賜還少嗎?
最後王錫爵也只能幫着朱常洵將這歸結爲愛好,一種特殊的興趣愛好,就像萬曆皇帝一樣,當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
當爹的財迷,當兒子也一樣是個錢串子。
“殿下既然執意如此,老臣自當奉命,不過此時還需殿下派出和心腹人去見那李如楠。”
朱常洵一皺眉,道:“怎的還要我派人過去?”
王錫爵差點兒被氣樂了,道:“殿下!您見過哪家當朝首輔去一個邊將處公然敲詐勒索的,這件事要是讓萬歲爺知道,不要說老臣這身官衣,只怕就連性命都難保!”
朱常洵雖然不甚明白,見王錫爵這麼爲難,也不執拗,道:“既然如此,就讓宋喜走一遭,我就不信那李如楠會有那麼大的膽子,敢忤逆我的意思,他要是識時務,到時候我在父皇面前好歹幫他說說話,也讓他的品級升上一升,他要是不識好歹,可就別怪我了!”
王錫爵看着,也不禁一陣膽寒,這還是一個七歲的孩子嗎?
這狠毒的心思,便是一個大人都少見。
可這就偏偏是一個七歲的孩子,一個剛斷了奶,還沒來得及識字,就知道錢是好東西的倒黴孩子。
王錫爵這會兒也只能盼着李如楠是個乖覺的人,識時務的人,高尚的人,純粹的人,脫離了低級趣味的人,可千萬別跟個小毛孩子一般見識,真要是把這位爺給逼急了,他可是什麼都幹得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