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居然要他們離開金州衛,錢貴等人頓時大驚失色,這個時候的人鄉土觀念都很強,讓他們離開生活了半輩子的故土,對他們來說,簡直比死了還難受。
甘秉忠忙道:“大人開恩!老朽不願背井離鄉,還請大人開恩,大人吩咐的事,老朽回去便讓人安排遷移,今後大人但有吩咐,老朽無不遵從,還請大人開恩,看在甘寧將軍的份上,饒過老朽!”
李如楠冷哼一聲道:“若不是看在甘寧的份上,你以爲你們活的了,本將軍能法外開恩,饒你們一命,已經殊爲難得,竟然還不肯知足,若是再敢攪擾的話,休怪本將軍無情!”
這幾個人是絕對不能留下來的,李如楠不能將任何隱患留在金州衛,這些人眼下一個個磕頭不止,哀告連連的裝起了可憐相,可要是這一次李如楠心軟了的話,等到這件事的影響過去之後,他們肯定還是放不下族長的權勢,到時候又要給他添亂,到時候怎麼辦?當真殺了他們?
只是可惜那朱道乖覺,提前服了軟,不然的話,就可以一舉將金州衛的宗族勢力徹底清洗,不過李如楠倒也不着急,現在金州衛是他的地盤,只要朱道還在金州衛,他就能抓住懲治朱道的把柄,到時候無論是殺,還是驅逐,還不是由他說了算。
甘秉忠見李如楠說得這般堅決,也是一陣心冷,看着一旁哆嗦成了一團的錢貴,大聲道:“大人!老朽實不敢與大人爲敵,都是這錢貴,都是他出的主意,他不但對抗大人的法令,甚至還慫恿老朽,讓老朽去勸說甘寧將軍,驅逐大人,都是他錢老兒的的主意!”
錢貴聞言,登時就急了,尖聲叫道:“姓甘的,你放屁,大人!千萬不能聽這個老東西胡言亂語,老朽對大人一直都是忠心耿耿啊!大人自來金州衛活人無數,老朽全家都是得了大人的恩惠,才得以保全殘生,老朽感激還感激不過來,如何會與大人爲敵!”
甘秉忠大聲道:“大人!錢老兒出的主意,吳宗全和趙全興都能作證!”
吳宗全和趙全興一聽,立刻也紛紛出首,指責錢貴。
李如楠看着這些老東西一個個蹦躂起來狗咬狗,也是一陣冷笑,不過這樣也好,他正愁沒抓住雞,來殺一儆百,既然這個錢貴引起了衆怒,那可就對不起了。
“來人啊!錢貴陰謀造反,拉出去,明日聚集金州衛百姓,宣告罪狀,斬首示衆!”
錢貴一聽,都來不及求饒,當即就暈了過去,被將軍衛隊的人拉了出去。
李如楠接着又對甘秉忠三人道:“你們三個,三天之內離開金州衛,否則的話,便與那錢貴同罪!”
李如楠說完轉身便走,根本就不給三人說話的機會,三人見出賣了錢貴都沒能讓李如楠回心轉意,也是一陣心灰意冷。
殺了錢貴,驅逐了三家族長,金州衛的宗族勢力幾乎一下子被李如楠掃平,要是放在以前,李如楠當然不能輕易殺人,可眼下這個年頭,大明朝廷對各地的掌控能力早就不是開國之初那麼強了,更何況是遼東這地界,殺個把人,根本就不叫事。
在關內,尤其是中原腹地的百姓眼中,遼東這地界,即便是漢人,在他們看來和生番也沒什麼兩樣,殺人自然是再尋常不過的事情了。
朱道聞訊之後,也是暗自僥倖,他知道李如楠肯定不會善罷甘休,這才動了主意,說服了族人按照李如楠的意思進行遷移,要不然的話,這會兒就算能保住一條性命,只怕也要將一把老骨頭扔在他鄉了。
宗族勢力被掃淨,那些百姓也安分了許多,人人都只盼着來年李如楠再招兵的話,便前往應募,好歹也要彌補一下關係纔好。
穩定了地方,打擊了宗族勢力,李如楠這下也不敢再懈怠了,金州衛的發展不能全都推給孫承宗,他纔是一家之主,而且有多了數百年的見識,具體該怎麼做,李如楠不擅長,但是查漏補缺,時不時的來點兒奇思妙想,那可是他的強項。
眼下金州衛最要緊的糧食問題已經解決了,宗族勢力也被李如楠打壓的差不多,接下來可就是發展問題了。
光有糧食吃可不夠,李如楠想要讓民心歸附度重新升到一百,就必須讓金州衛的百姓過上真真正正的好日子,人都說肚裡有糧心不慌,在李如楠看來,口袋裡有錢,那纔是真真正正的心不慌。
此前金州衛被馬彪等人禍害,百姓們窮的連吃食都沒有了,更別提錢了,之前金州衛的百姓只想着活命,才爲了填飽肚子,接受了李如楠那個以工代賑的法子,可一旦他們的生存危機解除了的話,人們自然就不會再滿足於僅僅是吃飽穿暖,自然要追求更好的生活,比如有錢的日子。
要是還像以前那樣,一年到頭累死累活的,到年底連割上一斤豬肉的錢都沒有,那可就真要造他的反了,該怎麼給金州衛的百姓找一條賺錢的路,不單單是金州衛的百姓,就是李如楠也不能總是吃老本,雖說系統金幣還剩下十幾萬,可那也禁不住花銷,眼下金州衛的建設也只能算是剛剛起步,後面還有的是花錢的地方,到時候沒錢了,就是有金手指也是白扯。
該怎麼賺錢,這不單單是李如楠的問題,事實上,有明一代,賺錢一直都是一個大問題,不單單困擾着百姓,也同樣困擾着朝廷裡的那些精英士大夫。
後世的一些普通民衆,尤其是極端仇恨滿清禍亂中華的羣體,都認爲明朝的經濟和財務狀況是很好的,只是到了晚明,才因爲閹黨亂國給搞糟了。
一些民族主義者甚至公開宣傳明朝的經濟狀況,開始就很好,中晚期更好,反正明朝好得不得了,就是因爲偶然的因素亡國了,死得很難看。
但現實情況卻是,明朝財政從初期就是一團糟,後期病入膏肓。雖然比之清朝要強得許多,但是和華夏王朝經濟狀況最爲優越的宋朝相比,大明朝只能靠邊站。
後世一些西方人鼓搗出來的所謂歷史GDP只是一種按農產品估計和平價購買力的推算,真正有價值的部分,是對明朝財政收入的回顧。
晚明文人錯誤認爲明初好,明末壞的原因,是因爲把財政收入當成了經濟狀況,其實兩者是不一致的,經濟狀況好,稅收財政一定好,但反之,稅收重,財政收入節節高攀,並不表明經濟狀況好。
明朝從太祖皇帝朱重八開始,就執行扼殺自由活躍的經濟羣體,保持全境各地的極貧,避免產生任何威脅皇權的社會組成的政策。
沈萬三就是糊里糊塗地被處理掉的,人家有錢就是罪,不但將沈大財主搞到了雲南觀賞十八怪,還差點兒將人家滅族,從那天起,就決定了明朝最終頻危無銀無物可用的結局。
這樣的政策當然不可能產生資本主義的動機,或者殖民拓殖的可能性,雖然民間有了一些小作坊式,但那並非民族資本家,明朝並不僅是財政破產,而是社會經濟破產。
張居正時代,明朝的稅收第一次出現了技術性的進步。但並不等於社會經濟,商業貿易繁榮。只是稅收創了記錄。其中的一個原因,是從這時侯起,西班牙白銀大量流入中國。這樣,從財政記載中的白銀稅收也就達到了創記錄。但是也只是相當於南宋的五分之一,而同期一兩白銀購買的糧食,還少於南宋的一貫錢。
考慮到張居正“恢復”的經濟,是在嘉靖年間遭到倭冠嚴重衝擊的經濟,同樣沒有可信的根據表明當時經濟得到恢復。
那麼,民間經濟很可能在張居正新法後,遭受到兩個方向的衝擊。其一,是事實上強化了的稅收、加重的稅負;其二,是輸入性的通貨膨脹導致的物價上漲,民間財富被官僚體系、皇權體系轉移。
張居正新政真正的受益者是明朝財政,新政初期同時也侵害到了文官集團爲代表的官商利益。同時,張居正專權,事實上限制了萬曆廣惠庫的皇室開支。如果同時能對明朝官僚體系的開支加以適當的限制、規範。那麼張居正新政初期對明朝的經濟狀況,是有積極意義的。
但是這種情況不可能持久,文官集團既不可能容忍長期受到新政對其經濟特權的損害,萬曆成長後更不願意旁落對皇室財權的控制、被限制。
這兩個原因是張居正身後蒙辱的真正原因,對官僚體系開支的規範化,專業化,也由於張居正的離去而作廢,戚家軍就是這種旁落的註解。
就這樣,張居正新政對明朝經濟恢復的正面意義也就完全變成了反面。與此同時,萬曆越過文官體系,直接掌握國家稅收,和正式的戶部財政爭稅源,進一步惡化了社會經濟和財政平衡。等於明朝社會迅速超過了社會經濟的臨界點。此後再加上三大徵和三餉,明朝經濟的崩潰,已經只有時間上的區別。
後世的一些人出於意識形態歷史政治化的需要,忽視了明朝經濟制度上的癌症,甚至把開銀礦熱,看作是經濟繁榮的的表現,所謂的通貨不夠。
其實,這恰恰反映了明朝後期經濟財政崩潰後的瘋狂行爲。開銀礦,相當於後世的貨幣投放,也就是所謂的積極的財政政策。簡單說,就是使用通貨膨脹的手段,直接沖銷國家財政赤字,與此同時,社會物價飛漲。
嚴重通脹衝擊下弱小生產部門開始關閉,生產供應不足,經濟危機越來越嚴重,社會轉向滯脹,然後是通縮,終於螺旋性地走向經濟崩潰,明朝亡了。
明朝滅亡的直接原因是財政危機,這一點大家基本上是承認的。國家財政困難,導致發生饑荒,沒有錢去賑濟,發生戰爭,沒有錢支付軍餉。沒有錢賑濟災民,饑民作亂,沒有錢發軍餉,致飢兵作亂。飢兵與飢兵結合導致大規模的國內叛亂。政府軍隊缺乏戰鬥力,導致國家既無法消除外部侵略,也無法肅清內部叛亂。財政危機導致軍事危機,軍事危機導致更大的財政危機,如此惡性循環,明朝最終走向滅亡。
當然,國家大事有那些喜歡吐着口水吵架的官老爺們去料理,還是說點兒實際的,歸根結底一句話,大明朝的百姓口袋裡面缺錢,而且很缺錢,現在李如楠想要讓百姓們的錢袋子鼓起來,可想而知將會是一個多麼困難的過程。
那畢竟是大明朝的那些精英士大夫們折騰了將近兩百年都沒有解決的問題,百姓們越來越窮,那些地主官紳豪強們卻越來越富,朝廷動員了無數人才思來想去,最後只是肥了他們自己,卻苦了百姓。
李如楠想要金州衛的百姓過上好日子,他的出發點是好的,可是難度卻太大,首先怎麼賺錢,就是個大問題。
金州衛沒什麼特產,唯一能就地取材的就是大海里面的魚,可就算是李如楠願意自降身價,做個魚牙子,往什麼地方賣?這又是個問題。
海上頭號大冤家海狸子汪道倫正等着他呢,可想而知李如楠要是敢出海的話,眨眼的功夫就能被報仇心切的汪道倫用大炮給轟成渣渣。
誰都知道海外貿易的利潤最大,可現在這條路已經被堵住了,李如楠想要走出去,手上必須擁有一支龐大的艦隊,足夠戰勝汪道倫才行,要不然的話,他還是老老實實的趴在陸地上做一隻山龜的好。
到這裡,似乎李如楠已經沒轍了,這本小說的主角似乎也只能苦逼到底了,要是那樣的話,也就沒什麼好說的了。
李如楠是主角,既然是主角,頭頂上自然是要帶着光環的,於是乎,解決問題的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