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如楠安頓下來,將花英留在客棧,帶着玉璽,由韓胤等人護送着,先去了張誠在皇宮之外的住處。
門人聽說來得時遼東李如楠,也不敢怠慢,急匆匆的進去通報了,不多時李如楠便被引到了正廳,他還是第一次見着張誠,和他印象當中的死太監不一樣,張誠看上去慈眉善目的,又有誰知道,這個身體不全的老頭會是大明朝堂堂的內相。
“卑職李如楠,參見督公老大人!”
張誠也在上上下下的打量着李如楠,面帶笑意,道:“果然是一表人才,李成樑倒是生的好兒子,可惜咱家是沒那個福分了!”
李如楠畢恭畢敬道:“督公大人謬讚,卑職實不敢當!”
張誠擺了擺手讓李如楠坐下道:“這一路行來,可還穩當!”
李如楠忙捧着玉璽道:“賴萬歲爺的洪福,一切都還穩便。”
張誠見了那個包裹,頓時眼睛都亮了起來,顫聲道:“這~~~~~~這就是傳國玉璽!?”
李如楠忙道:“回督公大人的話,正是傳國玉璽!不過~~~~~~”
張誠聽李如楠言語一轉,登時心中一顫,道:“不過怎樣!?”
李如楠笑道:“督公大人,打這個傳國玉璽主意的人,可着實不少啊!”
接着李如楠便把事情說了一邊,張誠聽過之後,面色也是一陣陰沉,恨道:“究竟是何人敢打這傳國玉璽的主意!”
李如楠道:“督公大人,此事依卑職之見還是不要深究的好!”
張誠也是個通透的人,還能猜不到背後是誰要搶奪傳國玉璽,陷害李家,點點頭,道:“你說的不錯,小孩子嗎?有時候難免會頑皮些,還是不要追究了!你這趟差事辦的不錯,你放心,明日見了萬歲爺,咱家自然會爲你周全的,你那擅自調動兵馬的罪責,有了這獻寶的大功勞,想來萬歲爺也不會再追究了!”
李如楠聞言,忙拱手稱謝:“督公大人恩德,李家誓死不忘!”
說着,趕緊封上了拜禮,張誠接過禮單,只是掃了一眼,但那眼神之中的光芒還是炙熱了起來,黃金五萬兩。
李如楠看着心中一陣大罵:該死的無根老雜毛,這可都是小爺的血汗錢,當心撐死你個老丫挺的!
心裡在罵,可臉上還偏偏要作出一副畢恭畢敬的模樣,笑得臉都要抽筋了。
張誠將禮單放下,笑得更加和藹可親了:“李大人!客氣了!客氣了!實實的不敢當啊!”
李如楠違着心,強忍着憋屈道:“督公大人對李家照顧頗多,恩深情厚,區區薄禮,當不得大人恩情萬一!”
說出這話,李如楠都想給自己兩個大嘴巴,再罵自己賤骨頭,這都是什麼跟什麼啊!
張誠見李如楠乖覺,越發的高興道:“好啦!一家人就別說兩家話了!”
“督公大人說的是!”
誰他媽跟你個死太監是一家人,你就是給老子當兒子,老子都不樂意。
張誠接着道:“你啊!就是個不安分的,擅自出兵這事算一節,還有一節,你怎的還把那建州衛指揮使努爾哈赤的長子褚英給殺了,這件事可都鬧到萬歲爺的面前了!”
什麼?
李如楠一愣,他萬萬沒想到這事兒居然會鬧到京城來!
張誠道:“那努爾哈赤派了他的親弟弟舒爾哈奇,還有一個叫扈爾漢的來京城,恭賀咱大明殺敗了蠻人,一本告到了萬歲爺的駕前,這事兒還是咱家替你遮掩了一下,不過明日面聖,你該怎麼解釋,可要好好掂量一下!”
惡人還他媽先告狀!
李如楠頓時一陣氣悶,看看四下無人,突然跪倒在了張誠的面前,道:“督公大人!還請爲我們李家做主,卑職的兄長死的冤啊!”
張誠見狀一愣,詫異道:“你~~~~~~~這是何意?”
李如楠道:“督公大人,若不是那努爾哈赤收買了李平胡,讓李平胡這惡賊向韃靼人阿里達泄露了卑職兄長的行軍路線,卑職的兄長也不至於兵敗身死!督公大人!還請您在聖上面前進言,卑職兄長實在是冤枉!”
張誠聞言大驚失色,道:“居然有這等事,那努爾哈赤居然有這麼大的膽子,反了!反了!李如楠,咱家問你,既然你兄長是被那努爾哈赤害死的,爲何在奏摺之中,半句不提!?”
李如楠道:“督公大人容稟,漠北一戰,遼東精銳盡失,倘若這件事被聲張起來的話,萬歲爺必然震怒,到時候努爾哈赤作亂,遼東何人能制,到時候只怕遼東不再爲我大明所有!”
張誠氣道:“荒唐!大明朝帶甲數百萬,豈能懼他一個蠻人酋長!”
李如楠忙道:“督公大人!遼東局勢朝中多不知曉,前日努爾哈赤吞併了烏拉女真,如今勢力大漲,麾下披甲之士少說也有十萬衆,況且女真韃子一向弓馬嫺熟,能征慣戰,倘若有所差池動搖大明的國本啊!家父就是念及此處,才未在奏摺之中明言,只是叮囑卑職將此事說與督公大人,若是要徵繳努爾哈赤,還緩緩圖之!”
張誠聞言,也稍稍冷靜了下來,道:“好吧!不過這都是你一家之言,是非曲直,還是請萬歲爺龍意天裁吧!”
聽萬曆皇帝的,這件事肯定就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然後風平浪靜,屁事兒沒有,萬曆皇帝是個什麼脾性,後世人誰都知道。
之前還算是銳意進取,不過眼下可就懈怠了,對萬曆皇帝來說,自然什麼都沒有穩定最重要,只有穩定了,他才能安安穩穩的做他的皇帝。
努爾哈赤如今反跡未露,萬曆皇帝吃飽了撐的沒事兒幹,纔會主動派兵征剿。
將玉璽又帶着離開了張誠的府邸,回了客棧,李如楠只等明日早朝之時,上殿面君了。
次日,萬曆皇帝難得起了一個大早,他已經大半年沒有早朝了,不過今天的情況不一樣,張誠已經說了李如楠護送着玉璽到了京城,今日早朝便要獻上來,一想到丟失了許久的傳國玉璽要在他的手上找回來,萬曆皇帝就忍不住的得意,昨夜和萬貴妃顛龍倒鳳之時,雄風大振,夫妻均滿意。
坐在龍輦之上,萬曆皇帝只覺得神清氣爽,眯着眼睛道:“張伴伴!那李如楠可是已經在候着了?”
張誠忙道:“已經吩咐人去知會了,這會兒已經在乾清宮殿外候着了!”
萬曆皇帝滿意的點了點頭,道:“雖說是個莽夫,可倒也辦事妥當,張伴伴,你說他李家獻上了玉璽,朕該如何賞賜啊!?”
張誠忙道:“瞧萬歲爺說得,李家父子獻上玉璽,這不是應當應分的嗎,哪有什麼功勞,玉璽重歸咱大明朝廷,還不都是萬歲爺洪福齊天,引得玉璽出世,不過萬歲爺,依老奴之見,這李家如此恭順,得了玉璽這等寶物,都不曾想着私吞,這份孝心,忠心可是難能可貴啊!”
萬曆皇帝笑着,張誠的話顯然讓他十分滿意,本來嘛,要不是因爲聖天子在朝的話,傳國玉璽這等天下至寶怎麼會重現人間。
回想起自即位以來,雖然有過張居正亂政這點兒糟心事,其後自家親政,也稱得起是國泰民安,幾番炫耀武功也殺得轟轟烈烈,便是太祖,成祖皇帝在位,恐怕也不過如此了,萬曆皇帝想着不禁有點兒飄飄然了。
“李家雖然驕縱慣了,可是對朕,他們總歸還是忠心的,這一點,朕放心的很,只是可惜了那李如鬆,倒是個能征慣戰的,可惜了!可惜了!如今李家除了那李如楠,還有誰在啊!?”
張誠忙道:“回稟萬歲爺,李成樑膝下共有九子,如今李如鬆爲國戰死沙場,還有八子在!”
萬曆皇帝一聽,心裡就有些不是滋味,他這個皇帝,坐擁天下,後宮佳麗彙集天下靈秀,纔有幾個兒子長成了的,可李成樑居然有九個兒子。
心裡雖然不是滋味,可是想到李成樑鎮守遼東幾十年,如今長子又爲國征戰而死,倒也不禁心有慼慼,道:“賞賜自然是要賞的,朕不但要賞,還有重賞,就賞李家這份忠心,孝心,也好爲天下人做個表率!”
萬曆皇帝這邊正美着,另一邊的李如楠還在苦苦的等着,手裡捧着一個石頭疙瘩,等着萬曆皇帝傳見。
萬曆皇帝上朝,而且還是乾清宮的大朝,這在最近可是殊爲難得的事情,文武百官也早早的就在殿外排班站立。
聽得太監一聲高喊:“入殿面聖!”
文武百官呵了一聲諾,然後分班入殿,依照品級站好,大禮參拜。
萬曆皇帝今天的心情也是相當的Happy,還伸手虛託了一下,擺出一副聖君的模樣,道:“衆愛卿免禮!”
張誠上前一步,大聲道:“文武百官,有本早奏!”
王錫爵就等着這個時候呢,聞言立刻就跳了出來:“臣王錫爵有本上奏!”
萬曆皇帝一皺眉,他今天來,主要就是爲了傳國玉璽,誰知道王錫爵這老東西居然沒事兒找事,心裡當即就有了幾分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