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俊仁,走吧,如果你真的愛阮君,你就走吧。”那男人說。
我不知道我當時是怎麼想的,我呆呆的站了一會,然後慢慢的轉身,向屋門外走去。然而,轉過身時,我看見門口站着一個女孩。
我的頭瞬間破裂,思緒再此混亂,怒氣不由上涌。
“她是你們的孩子”我忽然上前,一把抓住那女孩的脖子,手只微微一用力,那女孩的臉瞬間就黑了。
“俊仁!!”那女人一聲尖叫,爬下牀向我撲了過來,但是她的腳像被人拉着一樣,始終爬不動。
我用一手將那女孩提到半空中,那女孩不斷的蹬着腿,雙手亂抓,我看她的眼睛,舌頭都慢慢的伸了出來。
那女人不斷的嚎叫,不斷的將雙手伸向我。
“嘿嘿嘿嘿嘿嘿”我不斷的鬼笑,看着那女孩舌頭越伸越長,我感覺我越來越開心。
“俊仁,你難道想殺死你的親女兒嗎?”那男人忽然淡淡的說。
“我~的~女~兒~”我腦子忽然一痛,一擡頭,我竟然發現我捏着薛靈兒的脖子,急忙鬆手,但是,那隻手根本不受我控制。
“他是你的女兒!”那薛神人厲聲喝道。“你難道連你唯一的骨肉都不留?”
我急忙用右手去掰左手,但左手紋絲不動。
“放開你的女兒,也從那個男孩的身上離開吧,他們都是無辜的。”薛神人說。
我的怒氣瞬間又生了出來,既然這女孩不能殺,那我就殺了我吧,我放開了那女孩,又向我自己的脖子抓來,勁力之大,我瞬間就窒息,但我依舊不放手,而且越抓越緊。
我清晰的看到,我的舌頭漸漸開始往出吐,眼珠子也開始往外蹦,還依稀看見,薛神人死命的往我跟前撲,但他也像被人拉着般,根本阻止不了我。
“我要死了?”這是我最後、也是最清醒的想法。就在我神志快要模糊的時候,我的一隻手忽然摸到了我脖子上的掛墜。一陣火熱般的燙感傳來,我立刻鬆手,然後驚恐的發現,我的兩隻手開始燃燒,而且瞬間蔓延到全身,一塊一塊的掉落,我的身體也瞬間變得殘缺不全,一會兒便化爲灰燼
“啊!”一聲驚叫,我從椅子上坐了起來,我的一隻手正握着脖子上的掛墜,一種冰涼的感覺傳來。
我使勁搖了搖頭,急忙向牀上看去,薛靈兒不在。我飛速跳下椅子,打開屋門跑到院子,薛神人的屋門大開,薛神人與他妻子正抱着薛靈兒痛哭。
我退了兩步,一屁股坐倒在地上。我究竟還是不是我?那天晚上,我一直沒有睡,一直坐到天亮。薛神人和他夫人,也整整在薛靈兒旁邊守了一夜。第二天早上,薛靈兒醒了過來,身體很虛弱。不過薛神人夫妻兩人卻十分開心,因爲薛靈兒醒來後,就哭了起來,並且不斷叫“害怕。”根據薛神人的話法,薛靈兒開始知道害怕了,那病情就有所好轉了。
我又繼續在薛神人家帶了三四天,那幾天的日子裡再沒有發生什麼詭異的事情。薛靈兒的精神病也日漸好轉,從她能下牀開始,我發現她變得非常害羞緬甸,看見我臉就紅,更讓我匪夷所思的是,她不再跟着我,而是一直躲着我,就算吃飯時,她也一直低着頭。
薛神人夫妻兩看見後,總是笑而不語。後來有一天早上,薛夫人忽然給我跪了下來,把我嚇了一跳,怔怔坐在椅子上,不知道幹什麼。
薛夫人連說了好幾句“謝謝!”,然後問我想要什麼,她都會給我,我當時呆了一會兒就說了一句話:“我想回家。”
那天,薛神人親自送我回家,那件事立馬在村裡傳的沸沸揚揚,薛神人竟然請一個小毛孩到家裡去做客,而且還親自送了回來。從那次以後,我在村子裡的地位悄然發生着變化。
回到家後,父親就像老了十幾歲,滿頭白髮,見我回來,是驚喜中帶着眼淚。大黃也親暱的跑上來,不斷搖着尾巴,我有一種從地獄重返人間的感覺。
自從薛靈兒的事過去以後,此後一年的時間裡都相安無事,我也漸漸淡忘了那一段可怕的歷程。
我快八歲的時候,在上小學二年級。有一天放學回家,經過一片樹林時,裡面鑽出來一個和我同齡的孩子,我認識他,他叫黃東東,是已經死去了黃陰陽的侄子。
黃東東從小就生了一種怪病,全身皮膚都是白的,就連眉毛、頭髮也是白的,一種奇怪的白。所以他小小年紀,就像一個七八十歲老頭般。他剛生下來時,就被他爹視爲怪胎,一怒之下拋棄他娘兩獨自走了。他一直是他母親辛辛苦苦帶大的。
他在村子裡沒有一個朋友,小孩子們都躲着他,偷偷叫他怪胎,大人們視他爲不吉利的災禍。之前村子裡的人都礙於黃陰陽的面子,不欺辱他,但自從黃陰陽死後,他們母子倆的日子就更加難過了。
黃東東的性格從小就十分孤僻,寡言少語,眼神中總是透露着深深的自卑,看人都不敢直眼看。但是,他還是有一個無話不談的好朋友,那就是我,我從來不嫌棄他模樣怪異,我見過比他模樣更怪異的人多了。
他每天都會等在我放學回家的路上,然後聽我說學校裡發生有趣的事。我也樂意給他講我在學校裡的光榮事蹟:考試我又得了第一名、我揪了某個女生的小辮子、我和誰誰誰打了一架、老師懲罰了某個同學
我總是會滔滔不絕的將學校裡發生的所有事都告訴他,他也總會聽的神光異彩,興奮不已。到最後我都會給他說:“東東,你也來上學啊?學校裡多好。”每到這個時候,黃東東的臉色立馬就變得暗淡,顯出及害怕又難過的樣子。
我見了也就不再提,告別的時候,我總見他默默的躲入樹林,然後繞着隱蔽處回家了,不知爲何,我每次都覺得鼻子酸酸的。那天,他找我是有別的事,他異常神秘,對我說:“瓜娃,你知道我發現了啥嗎?”
我見他很神秘,也被勾起了好奇心,就問:“啥啊?”
黃東東又神秘一笑,對着樹林喊:“西西,快出來。”我向樹林望去,難道樹林裡還藏着一個人?名字叫西西?一會兒,樹林鑽出來了一個東西,我差點笑了出來。
那是一條雜毛狗,渾身十分骯髒,毛更是稀稀拉拉,它低着頭,一直慢慢的走到東東的腳下,眼睛微微擡了擡,又膽怯的縮了回去。我看見了那狗的眼神,吃了一驚,我看見的是自卑。
一條狗還有自卑的眼神,我驚奇的望了望東東,他十分開心,笑着說:“咋樣?”我忽然有一種感覺,他倆是多麼的像啊,就連狗的名字,東東都要叫它西西。或許是東東從這條狗的身上看到了他的影子,纔會對它十分喜愛。
那天,我們的角色互換了一下,東東不斷的興奮的講着他是如何遇見西西的。後來從他的描述中,我才知道,原來西西是一隻流浪狗,被他碰見就收留了,就這麼一件簡單的事,東東給我說了兩個小時。
我理解東東當時的心情,我雖然也是他的朋友,但我卻具有他不具有的優越感。他對我只有羨慕、崇拜的感情。但是西西不同,西西和他一樣,骯髒、自卑、膽小
我一直在仔細的聽着,儘管他講的都索然無味,但我也一直聽着。期間,我見西西一直順從的趴在東東的腳下,我便伸手過去摸了摸它的頭,沒想到它立馬爬過來到我腳底下,十分熱情。
一條狗,你給它稍微點愛心,它都懂得回報,但是後來發生在這條狗身上的事,卻讓我見證了人心的險惡。其實後來發生了很多事,但唯有這件事對我影響非常大,一直到今天,我都難以忘懷。自那以後,東東與那條狗形影不離,一直混在一起。大概過了一兩週,我再看到他們時,那條狗已經完全變了樣,毛色潤滑,體形肥健。看的出,東東對那條狗十分疼惜,就像對待自己的親人一樣,而且我還發現,東東也從此開心了許多,常常能看到他嘴角掛着笑容,他與那條狗相處的十分融洽。
但意外還是發生了,那是一個星期六的早晨,我趕着家裡的十幾只羊到幾裡外的地方去放牧,那裡水草茂盛,人跡少人,是放羊的一個好去處,到地方後我就放開它們自由去覓食,而我就爬到周圍的樹上去掏鳥蛋。
到一顆大樹頂上,鳥蛋沒有找見,倒發現遠處有五個人拼命的在地上挖東西,已經挖下去了一個大坑,我不由好奇起來,他們在挖什麼。溜下樹,向着他們挖掘的地方跑了過去。
有很多土被挖出來堆在地上,形成一個不小的土堆,我發現那些土裡混有大量的碎瓦片、腐朽的木頭之類的東西。我捲起褲腿,爬上土堆,看到坑裡的幾個人,原來都是我們同村的相鄰,其中一個人我還認識,叫趙大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