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它也要找我報仇?這個想法一出現,我感到那條狗馬上就要衝着我過來了,我想立刻逃走,但我的腿早已不聽指揮,只是麻木的向前走着,而且我也沒有膽量逃跑。
不知走了多久,幸好那條狗沒有追着我來,不然我覺得我死定了。一直到我走出樹林好遠,我都沒有敢再回頭看看,但我能感到,它一直在我身後看着我。那天整整一天,我都昏昏沉沉,老師講了些什麼東西,我一句也沒有聽進去。腦海中一直閃現那隻沒有毛的狗。
“它真的是西西?若它不是西西,怎麼會全身都沒毛呢,它真的回來復仇了。”我機械的拿着筆在桌子上亂畫着,一直胡思亂想。
一隻粉筆頭忽然飛來打在我頭上,我猛然擡頭,發現我面前有一張扭曲的臉孔。
我嚇的往後一傾斜,整個人連凳子都倒在了地上,全班同學頓時一陣大笑,然後我就看見老師一張臉變得發紫。
“張瓜娃,你咋回事,上課無精打采的,老師叫了你三遍,你都不答應,你到底咋回事?”老師對我這個平日裡的模範生十分生氣,用一隻手一直敲着我的腦袋。
我急忙站起來,扶起凳子連聲說:“李老師我錯了。”李老師見我又變回了乖學生,才緩過臉色回到講臺繼續講課。
李老師是我們學校裡唯一的一個老師,五十多歲的年紀,他只教我們數學、語文兩門課,而我們整個小學也就學了這兩門棵,據說李老師其實也是個初中水平,但是沒辦法,在這個窮山溝子裡,能找到一個教課的老師,實在是太不容易了。就我們村子的條件,若不是李老師愛孩子,希望孩子能學點文化,恐怕連他這樣的老師也找不到了。
下課後,同學們爭先恐後的跑出了教室,就剩下我一個人無精打采的趴在破舊的桌子上發呆。我們小學的桌子十分破爛,桌面上有許多大洞、小洞,透過洞洞都能看到地面,每次考試的時候,總有調皮的同學把書藏在桌子下面,然後從桌面上的洞裡面偷看作弊。
我百無聊賴,將手伸入到洞洞裡面亂搗鼓,摸着摸着,我忽然感覺不對勁,沒有摸到桌子棱角分明的感覺,而是摸到了一個軟軟的東西,我稍微用勁捅了幾下,軟軟的感覺還在,桌子下有東西!
我急忙俯身查看,但是桌子下面空空的,除了我一雙腿以外,在什麼也沒有。我頓時感到教室裡一片寂靜,連外面的吵鬧聲都沒有了。
寂靜的氣氛讓我有點喘不氣來,我再次小心翼翼的將手伸進了桌洞裡面,軟軟的感覺還在!我張大嘴吸着氣,到底怎麼回事。
忽然,一股吸力從桌子上的洞內傳來,我感覺我的手立刻要被吸了進去,然後瞬間,我覺得我整個身子都要被吸了進去。
“啊!”我一聲低叫,猛然坐起身子,滿頭大汗,看着平靜的教室,原來是在做夢。
窗外同學們都玩的十分開心,不斷有笑聲傳來,我擦了擦汗,常出一口氣,也起身走出了教室,我起身的一剎那,我忽然發現桌子上那的兩個洞十分像一隻狗的眼睛。那天,好不容易等到放學,我飛快的往家趕,因爲若走的慢了,到那樹林時,天就已經黑了,我怕再看見那隻幽靈般的狗。
所以我一路飛奔,在太陽未下山之前,我就已經趕到了樹林邊上。但那天我的擔心是多餘的,因爲樹林又聚集起了許多人,出出進進,十分混亂。
但我的神經絲毫沒有放鬆,而是一種不好的預感傳來。我翻過路邊的水渠,進入了樹林,發現竟然在昨天那同一個地方的同一棵樹上,又有一個人死在了上面,樹枝從胸膛穿過,雙眼被挖空,低拉着頭隨風擺動,細細一看是昨天的那個矮子。
我立即想起早上看到的那條怪異的狗,我心裡也漸漸開始相信,是那條狗回來復仇了,黃東東發的毒誓正一個一個的變成了現實。
我在不遠處看到了趙大柱、黑臉他們三人,他們每個人的臉色都十分蒼白,眼睛紅腫,就像幾個月沒有睡覺了。他們直直的眼光都落在了矮子的屍體上,一個個都變得魂不守舍。我開始有點可憐起他們了,因爲下一個掛在樹上的,就可能是他們其中的一人。
黃東東忽然從一顆大樹後面慢慢的走了出來,來到他們三人的身後,臉上帶着殘酷的虐笑,大概是他們三人感到身後有人,都回頭一望,看到黃東東時,如見鬼般齊齊後退了一步。
黃東東的眼光從每個人的臉上過了一邊,殘酷的虐笑又重了幾分,趙大柱三人就像碰到了刀子一樣,不敢與黃東東直視,因爲他們知道,那可能就是一雙索命的眼睛。我在樹林裡沒多停留,實在不願意繼續看到這種恐怖的場景。回家吃過晚飯後,我正在做老師佈置的作業,忽然父親就帶着一個人進來了。
是老王!一起盜墓的那個老王,就是他當時提出活做狗肉的想法的。我當時不知道他來我家幹什麼,見他一手提着好幾瓶酒,另外一隻手還挎着一大包雞蛋。在門外的時候我就聽見他一直懇求着父親一定要幫什麼忙。
進屋後,老王看見我勉強露出一個笑容,我發現他的笑容很蒼白無力。
“吆!瓜娃在寫字啊,真是個好娃娃。”老王的聲音沙啞之極。
“瓜娃,你王叔找你有事情,你先把作業收一收。”父親讓老王坐在牀頭上後,就對我說。
我“嗯”了一聲,就收起了作業。
老王見我轉過身來,急忙將酒、雞蛋都擺在我家的桌子上。父親當時就說:“他王叔,你這是幹啥啊?”
老王忽然撲通一聲,跪倒在了地上,然後對着我連着磕了好幾個頭,我嚇了一跳,父親也嚇了一跳。父親急忙將老王拉了起來,說:“老王你到底咋了,對一個孩子磕啥頭,你這是折孩子的壽啊。”
老王鼻淚縱橫,一屁股坐在地上就說:“瓜娃,你要救救我啊,那天的事你都看見了,真的是那條狗回來復仇了。瓜娃,你和東東關係最好了,你去求求他,讓他放過我的老命吧,我家裡還有五個小孩,如果我死了,他們可咋活啊。瓜娃,王叔給你磕頭了,你、你去跟東東說一聲吧,他最聽你話了,你去替我求求情吧,啊”
我坐在凳子上沒有敢動,但老王的意思我已經完全聽明白了。
父親拍着老王的肩膀,說:“老王,你我都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咋還相信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啊。”
老王又直起身子跪下,哭道:“老張,你就讓瓜娃答應我吧,你就看在我家還有五個小子要吃飯的份上,就讓瓜娃去替我求求情吧。”
父親嘆一口氣,說實話父親不想讓我捲入這趟渾水,父親實在很爲難。
“我去!”我不知爲何忽然答應了,父親吃了一驚,老王也猛然擡起頭,然後就又不斷的在地上磕頭,最後竟然放聲的哭了出來。那天晚上,我和王叔一起去了黃東東家,一路上,老王就像一個小孩一樣,跟在我身後,小心翼翼,四處窺探,搞的我也一陣一陣的緊張。
黃東東的家離我家不遠,走十幾分鍾就能到,到黃東東家院外的時候,我忽然停住腳步,老王不知道在想什麼,沒收住腳撲了上來,差點將我壓倒在地上。
“你咋停下了。”老王十分奇怪我爲何突然停步。
“老王你看。”我指了指前方,老王沿着我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明顯全身一顫。
前面院子外蹲着一個人,白色的臉,白色的頭髮,是黃東東。我很奇怪,天這麼黑了,黃東東一個人在外面做什麼。我看見他面前還放着一個破舊的盆子,他正不斷的用手在裡面攪和着。
“他、他在幹嘛?”老王小聲問我,我聽的出,他十分的緊張。
“好像在做狗食。”我隨口而出,老王聽後忽然坐到在了地上,我頭皮也瞬間一陣發麻,西西早就死了,黃東東怎麼可能還做狗食,而且還在這種黑天的夜裡。
“不、不、不,他可能是在玩耍。”我急忙改口。但老王早已神經呆滯,我不知道我說的話他有沒有聽進去。
我沒有空理會老王,一直盯着黃東東,只見他在盆裡一直攪啊攪啊攪,還不斷向裡面添水,我的心開始惴惴不安,黃東東的動作很怪異,他邊攪動還邊看着前面的空地,似乎前面空地上有什麼東西。
他忽然手一擋,說了句:“西西,你別搶啊,燙的很。”
我當時腦袋就爆開了,老王也開始索索發抖,我聞到一股尿臊味從老王身上傳來,我發現他的眼睛卻不轉的盯着黃東東前面的空地,越睜越大,似乎看到了什麼十分可怕的東西。
我當時也十分害怕,但仔細的看了看黃東東的身前,確實什麼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