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飛速下牀,臉都沒洗就向黃東東家跑去,我要確定下他到底在不在家,有沒有事。去黃東東家要經過黃東東一直出沒的那片樹林,等我氣喘吁吁的進入到裡面的時候,立覺溫度降低,一種陰森森的感覺襲來,我不由放慢了腳步,我忽然感到在樹林某處有一雙眼睛正在注視着我。
在身後!我驀然轉身,什麼都沒有,我常吸一口氣,又慢慢轉回身,沿着黃東東平時踩出的一條小路緩緩的前行。但心中總是感到不安,又走出了約一百米,忽然感覺臉上一涼,我伸手一摸,拿到眼前一看,看到的竟然是黑紅黑紅的血。榜
我猛然擡頭,映入我眼簾的一張慘白慘白的臉,雙眼已被人挖去,眼中的血正沿着臉龐一滴一滴的緩慢滴下。我的心跳瞬間停止,思緒完全凍結,但我還是條件反射的後退了幾步。
“小平頭!”看清他整個身子後,我的第一眼就認出他是小平頭。他的整個身子被一根折斷的樹枝從胸膛硬生生的穿過,整個人就在一根橫出的樹幹上掛着,身子吊的好長好長。
“難道、難道他真的遭了報應。”我震驚萬分,呆呆的看着那屍體。忽然,我感到肩膀上有異物,用餘光看了下,竟然是一隻慘白慘白的手,我瞬間跳了起來,急速轉身,看見另外一張更加慘白的臉。幸好,那張臉我十分熟悉,是黃東東。
“嘿嘿嘿,我說過,西西不會這麼容易走的,它會回來復仇的。”黃東東用欣賞的眼光看着掛在樹上的屍體,不過他眼中也暗含一絲驚奇。
“你、你昨晚真的來這裡等西西了?”我顧不上害怕,第一個問出這個問題,我向確信他到底有沒有來這裡,小平頭的死與他有沒有關係。
黃東東搖了搖頭,說:“我娘不讓我出來,但是我昨晚夢到西西了。”
我鬆了口氣後,又微微一驚,說:“你夢到西西了?”
黃東東冷冷一笑,說:“對,我夢見它一直向村子裡走來,一直在走,夢見它的時候,我就知道它要回來複仇了,所以一大早我就跑來看了,嘿嘿嘿,你看,他纔是第一個人”
黃東東竟然和我做了一樣的夢,難道真的是那條狗回來復仇了。我忍不住再擡頭看了看小平頭,樣子依舊恐怖。
“走,這件事我們得告訴大人們去。”我急忙拉着黃東東離開了樹林,但是被一雙眼睛注視的感覺始終沒有消失,一直等到出了樹林,那種感覺才漸漸消失了。這件事很快的傳遍了村子,不到半個小時,樹林裡就聚集起了幾十人,看着小平頭詭異的死法,人們議論紛紛,大多數的觀點是認爲他衝撞了什麼不不該衝撞的東西。
小平頭的家人哭天搶地,村民都幫着他們的家人,將小平頭的身體從樹上取了下來,那根樹枝是被連根鋸斷的,小平頭被放在地上時,胸口上依舊插着那根樹枝,黑血不斷的從樹枝上滲出來。
趙大柱、黑臉還有另外兩個人也在,他們怔怔的看着小平頭的屍體,一個個嘴脣發紫,渾身顫抖。
“大、大柱哥,難道、難道真是那、那條狗回、回、來報、報仇來了。”那個最矮的人眼睛不轉的看着遠處的屍體,聲音發抖,口齒不清。
趙大柱的臉色也變了變,但是厲喝了一句:“胡說,死人的墳我們都敢挖,一條狗我們還怕它做啥。”趙大柱的話顯然沒讓另外三人消除顧慮,尤其是黑臉,他自從看到小平頭的屍體後,就一直呆呆的,他一直唸叨着:“是它,我知道是它,是它回來報仇了。”
趙大柱臉色又變,不耐煩的說:“老黑,你咋也相信這些鬼東西了,我們掏過多少死人墳,那次你老黑怕過。”黑臉慢慢搖了搖頭,說:“自從昨天,我殺那條狗的時候,我就感到很怪異,我就覺得它不是一隻正常的狗。”
“有、有啥不、不正常的。”矮子聽後更加害怕。黑臉說:“你們有沒有見過被殺時動也不動、叫也不叫的狗,我們就不應該吃它啊。”
黑臉說完後,幾人的臉色又變。
“哼哼,你們知道的太遲了。”
黃東東自從他們四個出現後,就一直用陰狠的眼神盯着他們,這時見他們害怕後悔,就出言刺激他們。我也一直從頭至尾陪着黃東東,所以他們四人的話我也聽的清清楚楚。
黃東東走到黑臉身前,說:“是你將我的西西殺死的,今晚死的人將會是你。”我發現黑臉全身一震,但他一咬牙,黑着臉又一腳將黃東東踹到在地,罵道:“滾開,你他媽這個怪胎。”
黃東東慢慢站起,留下一聲冷笑,轉身離開了樹林,那矮子忽然一聲尖叫,連爬帶滾追着黃東東去了。
趙大柱咬了咬嘴脣,罵了句“孬種”,然後他又對着剩下兩人說:“今晚回去都給我把門鎖的死死的,除了我們自己人外,誰敲門都不要開,我就不相信一條死狗能拿我們怎麼樣。”
說完三個人也默默的離開了,但看的出,每個人都心事重重。事情就這樣過去了,一直到第二天都相安無事。
正好第二天是星期一,我必須得去上學,那時我們的學校離家非常遠,必須得走七八里的山路才能趕到,所以每天早上天還沒有亮的時候,我們就得早早起牀,十幾個人相約在一起趕山路,一路上總是嘰嘰喳喳、打打鬧鬧,每天來來回回走慣了,倒不覺得路途遙遠。
但是我家的那一段路,必須得我一個人走,沒有人跟我同路,而且那一段路正好經過那一片樹林。
早上起來時我就惴惴不安,我想讓父親送我過去,但是父親早已經趕着牛犁地去了,我連他的人都沒見上。簡單的洗洗後,揹着母親給我裝好的包子,站在門口還是有點猶豫,想起昨天的事情,我怕再到樹林裡時,又發現樹上掛着一個人。
母親上前來摸摸我的頭,說:“瓜娃,去吧,天馬上就亮了,不要遲到了。”
我轉頭看着母親,母親對我露出慈愛的笑,我母親很美麗,若不是她經常穿着幾件粗布衣服,誰都不會想到她竟然是我的母親。而且從我記事起,母親一直就是這個樣子,好像從未老過。我的語文老師曾給我講過一句話,說:“如果有一天,當你發現母親老了的時候,那她真的就已經老了。”我覺得這句話講的很對。
學還是得去上,這可是我走出這山村子的唯一出路,下定決心後,我將書包跨在肩膀上,對母親說:“媽,那我走了。”母親擦着桌子,“嗯”了一聲,我便走出大門,踏上了黎明前最黑暗的一段路。很快,我就來到那片樹林的前面,所有的樹連在一起,形成一大片黑影,白天這裡還聚集着許多人,現在這裡卻靜悄悄的,連只鳥叫聲都沒有。
我望着一片連着一片的黑暗,不由自主的感到頭皮一陣陣的發緊。我要經過的路並不穿過樹林,而是從樹林旁邊過。但在過之前,我還是仔細的向樹林裡面觀望了一會,確定什麼動靜都沒有後,我輕輕咳嗽了一聲,給自己壯壯膽,然後裝作十分輕鬆的樣子,大搖大擺的踏上了那條陰森森的路。
我眼睛始終看着前方,但是我的注意力卻沒有放在前面的路上,而是一直用眼睛的餘光警惕着掃着一旁的樹林。快走到樹林中央的時候,樹林內忽然傳出一陣輕微的“沙沙沙”之聲,就像有什麼東西踩在樹葉上行走。
我立刻緊張到了極點,但我沒有敢停下來,依舊邁着正常的步子往前走着,當作什麼都聽見。
“沙沙沙沙沙沙”那聲音的頻率越來越快,若是腳步聲的話,那絕不是人發出的,而更讓我害怕的是,我竟然發現那聲音一直在樹林裡面跟着我。
我一直沒有停,越走越怕,我祈求快點走完這段路,但平日短短的幾百米路,那日卻變成了萬里之遙,怎麼走也感覺走不到頭。
又走了十幾米路,我的余光中忽然看樹林裡閃出了一個白點,餘光看的不清楚,我又稍稍移了移目光,確實有東西!那東西竟然是一個白色的頭顱。那頭顱十分怪異,像是一個人頭但絕不是一個人頭,我從沒有見過那麼怪異的東西。
我的心跳到了嗓子邊上,隨時都有奔出來的可能,但腿還不由自主的往前走着。究竟是什麼東西?我一直沒有敢正眼看那詭異的頭顱。
那頭顱忽然動了動,然後慢慢的從樹林後面伸了出來。我感覺我明顯有一陣思維停滯,但那頭顱伸出來後,它的真個身子也慢慢、慢慢的升起,最後完全露了出來。
我猛然轉過頭,眼睛爆睜,差點驚呆,那竟然是一條狗,是一條全身都沒有毛的狗,甚至連頭上的毛都被拔的乾乾淨淨。
“西西?”我早已短路的神經裡閃出了這個名字,那條狗在樹林裡的黑暗中若隱若現,但我能看的很清楚,它正在在看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