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角色如何努力,都是不可能抓住真實。
因爲真實沒有角色,更不存在有一個空間,然後那裡有一個叫做“真實”的東西,可以讓角色伸手去抓住。
這是不可能做到的。
也就是說,哪怕自己觸碰真實之後,袁長文這個角色的表現依舊是虛假的。只不過,這份思考變得非常像電影屏幕,可以一直模擬那份覺察進行思維活動。
但究其根本,依舊是虛假。
所以,這究竟發生了什麼?
袁長文發現自己總是會思考斬殺之後的事情,這些根本不需要操心的事情,卻總是佔據着腦海的重要位置。彷彿知道之後的事情是理所當然的,所以要認真思考。
可是,自己根本做不到。就算再怎麼推理再怎麼想象,也僅僅是一種猜測罷了。既然是猜測,又何必思考,又何必將猜測當作肯定句呢?
那份覺察就是一切,所以任何不是那份覺察的東西,都屬於虛假的都屬於不存在的。這樣的話,根本不需要費心尋找斬殺之物,只要想想我認爲什麼事情不能發生,那麼這就是我緊緊抓住的虛假。
搞笑的是,我認爲“世界末日可以發生”,“父母可以死亡”,“自己可以流落街頭”,“自己可以死亡”之類的“大事”。但對於一些小事卻緊緊抓住不放手,比如“寵物不能弄亂屋子”之類的。
爲什麼寵物不能弄亂屋子?因爲這樣我要重新整理,很麻煩。
爲什麼我必須要整理房屋?因爲這樣住起來很舒服很乾淨。
爲什麼一定要住得很舒服很乾淨?因爲角色喜歡,並且會在別人眼中留下愛乾淨的角色屬性。
但是,不管角色是否抓住虛假,其角色本身都是虛假。就像馬里奧不管獲得任何技能,都是虛假,不僅僅是技能虛假,就連馬里奧本身也是虛假。
那麼,爲什麼還要糾纏角色是否抓住什麼東西呢?
除非我能夠時時刻刻保持看戲人的模式,就可以在任何時候,無論角色堅持什麼東西,都可以模擬那份覺察的位置,都可以把整個世界當作虛假。
我做不到這一點,所以只有看清楚自己還在抓住什麼,從而進行斬殺……嗎?
不對。
難道我什麼都不做,什麼都不斬殺,只是在角色做出任何選擇的時候,說一句“這是虛假的”,於是就結束了?就可以擺脫虛假的控制?
既然是虛假的,爲什麼還要按照虛假的來選擇來權衡?口是心非麼?
當作虛假之後,那麼必然會有“當作虛假”的態度,是按照虛假或者不按照虛假都不重要。如果真的當作虛假,哪怕心血來潮按照虛假行事,時間一長自然也會丟地這些虛假。
不對。
我在幹什麼?爲角色辯解嗎?捨不得丟棄那些虛假嗎?
那麼,“寵物不能弄亂屋子”跟“寵物可以弄亂屋子”這兩個都是虛假,抓住哪個有什麼區別呢?
該死!
自己還在二元對立之中嗎?這麼多章過去了,自己依舊還在二元對立之中打轉轉麼?
突然感到困惑,寵物要麼可以弄亂屋子,要麼不可以。怎麼可能成爲超脫這二元對立的呢?
還是說,我沒有一個必須的規矩。有時候寵物可以弄亂屋子,有時候寵物不可以弄亂屋子。我也不知道當寵物弄亂屋子的時候,自己是什麼情緒,也許憤怒也許喜歡也許無所謂。
所以,答案還是,不知道?
一旦移除時間之後,這個問題就會顯得很荒謬,而且“不知道”變成唯一的答案。去思考未來本身就是一種虛假,所以建立在這個虛假之上的任何推論,怎麼可能成爲真實呢?
就像我困惑的內容一樣,要麼寵物可以要麼不可以,怎麼可能出現第三種選擇?只有直接摧毀問題,不考慮未來,不給角色下定義,這纔是超脫二元對立的方法。
我既不是“寵物可以弄亂屋子”,也不是“寵物不可以弄亂屋子”,而是根本不知道。
這種感覺好扯淡,因爲明明知道寵物弄亂屋子我會整理,卻要強行不去判斷好壞,強行讓自己停止相信腦子裡的扭曲。
這不是傻子麼?
任何一個智商正常的人,都會讓事情按照自己的想法發展,都會期望事情朝着好的方向展開,都會選擇一個讓自己舒服的想法。而我,卻要強行丟棄這些正常的想法。
順則成人,逆則成仙?
袁長文想起這句爛大街的話語,不過很多時候,探究真實的前輩們會爲後人留下一些黃金鑰匙。只要抓住這個鑰匙,就可以慢慢走上斬殺的道路。沒法講太多也沒法講得太詳細,因爲根本沒有什麼好說的。
自己思考,纔是整個斬殺的關鍵。如果通過學習前輩的書籍、手札、講話就可以觸碰真實的話,那麼這個世界上早就充滿觸碰真實的人兒。
畢竟,將這些經典爛熟於心並不是一個相當困難的事情。這個世界上,會學習的人太多太多,肯花功夫肯努力肯吃苦的人,更不再少數。
爲什麼沒有那麼多人觸碰真實?也許,大家都去了反方向。都在不斷豐滿角色,比如什麼仁慈、善良、慈悲等等。在這個二元世界中,這些品質充滿了意義,並且會得到衆人的認可。
誰會認爲慈悲是件壞事呢?
但虛假就是虛假,評判好壞本身就處於虛假之中。
想來也是有意思,釋迦牟尼的行爲,在今天看來絕對是不負責任的典型。拋家妻子,不顧家庭,放棄作爲一個王子的責任,只爲尋求什麼見鬼的真實。
我不知道門派內部是如何解釋這一點,但如果有人這樣做,似乎都受到大家的批評和指責。就像釋迦牟尼可以拋棄家庭,而作爲門派弟子,爲什麼要去善待父母提高責任心之類的呢?
袁長文想起自己,也許在帝國,家人已經將自己罵死了吧。還有其他人,也許會認爲這個所謂的帝國第一人,只是一個不負責任的渣男。
也對,這些行爲在二元世界之中有什麼意義?不僅沒有意義,還會摧毀這場精心策劃的夢境。
好一個“順則成人,逆則成仙”,只是可惜,在角色的求生手段之下,這個“逆”字,完全被解釋稱一種努力向上,一種想要站在人生巔峰的渴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