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未知的恐懼,從來都不會減少。
這似乎是角色的設定,於是好慫恿角色努力去獲取知識,努力去抓住未來。相信腦子裡卑微的知識,就是在趕走對未知的恐懼。並且,我不承認自己腦子裡的東西是卑微的是侷限的,這樣就會理所當然的認爲自己知道很多東西。
可是,那種對未來的迷茫,那種對未來的焦慮,那種對未來的恐懼,又是如何產生的呢?這些不就正好證明了自己腦子裡知識的卑微嗎?
而我始終不會承認自己只知道一部分,或者說,我不會承認自己只知道極小的一部分。也許自己知曉的不是全部,但至少也是大部分。
事實上,我一無所知。
而這種不知道的態度,讓人很不舒服。或者說,我還沒有適應這種一無所知的態度。你看,我知道如何開門,如何吃飯,如何有效的玩遊戲,如何使用電器等等,怎麼可能一無所知呢?
袁長文很不舒服,因爲推理出來自己的確一無所知,但內心深處怎麼可能相信這一點?就算自己快要死亡,但也無法否認自己現在的狀態。
是白癡嗎?一無所知?
如果我跟人講,別人多半會這樣反問。當然,沒有別人可以聊天,這個時候,除了一個人孤獨的墜落湖水,還有什麼人呢?
關鍵在於,我爲什麼會對未知產生恐懼?這是個好問題,爲什麼要恐懼未知,而不是熱愛未知呢?
因爲我在擔心未來朝着壞的方向發展,因爲我在害怕未知的事物對我造成傷害,因爲我在恐懼未來的不可控讓我的生活支離破碎。
既然這樣,那麼我也可以認爲未來會朝着好的方向發展咯,我也可以認爲那些未知將會帶領我前往更好的地方。
關鍵在於,自己在害怕生活,所以纔會恐懼未知。
如果我不害怕生活,又怎麼會恐懼未知呢?就像我不害怕太陽,所以太陽如何翻滾如何釋放熱量如何進行原子間的碰撞,都無所謂。我不會時刻關注太陽的熱量分佈,以防止什麼不好的事情發生。
一無所知並不是什麼壞事,認爲一無所知是一種不好,這纔是壞事也是問題的根源。
當然,最終的根源依舊是認爲袁長文這個角色真實存在,如果角色虛假而且不存在,那麼這些跟角色相互衝撞的東西,自然也就不存在。
不管如何判定,將事情定義爲最美好的安排,還是定義爲一場悲傷的發生,都是腦子裡的扭曲而已。不知道,纔是我應該有的態度。
任何事情我都要判斷,因爲這是我這麼多年來一直相信的行爲模式。事實上,從遠古時代開始,這種知識性的傳承,就奠定了人類文明的發展。如果人人都像我這樣,那麼還如何發展文明呢?
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這種狀態的人類如何飛出母星,如何成爲跨星系的物種呢?
爲什麼不繼續斬殺?不要告訴我沒有什麼好斬殺的,這不過是藉口是角色逃避死亡的伎倆罷了。
我不知道這樣做是好是壞,我只是想這樣做而已。
想想也是,如果真的有生活流動這種東西,如何來傳遞給角色呢?不可能需要什麼分析,或者從什麼事情中找出什麼規律,那樣只是一種思考一種腦子裡的扭曲而已。
生活的流動必然是一種不需要學習的東西,它應該是我的本質,就像水滴不需要去學習如何融入海洋。水滴只需要停止相信自己不屬於海洋即可,沒有什麼需要學習的。
那麼,這樣的話,生活的流動只能以一種內心的衝動來演繹。小到拉屎撒尿,大到一些所謂的人生決策。而腦子裡的扭曲,就是儘可能的躲開這種毫無邏輯的衝動,利用僅有的卑微的知識去判斷去權衡。
如此說來,那麼依舊需要學習。學習如何分辨是內心的衝動,還是腦子裡的扭曲帶來的。突然覺得自己究竟在幹什麼?努力這麼多年來豐滿自己的知識,來學習各種不同的知識,來讓認知升級。
而現在,卻要丟棄這種認知。無論是什麼認知,都是阻擋我看世界的障礙,都是鑄成高牆以囚禁我的牢房。
唉,也許小學之後就沒有必要繼續上學了吧。那些科學規律,還不如努力教人如何不害怕生活,如何認清腦子裡的恐懼,如何學習分辨內心的衝動。
不要再問什麼沒有大學文憑如何找工作之類的廢物問題,只有充滿恐懼的人才會這樣提問。也許,不是恐懼,而是充滿溼氣的擔憂,隨時都在努力應對各種即將發生的壞事。
不得不承認,這種角色反而很受歡迎,因爲了解特別多,思維縝密,考慮周全,能夠想到別人沒想到的,而且充滿精神幹勁。
曾經的我就是這樣生活,而且並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好。這種控制感帶來的安心,確實很難否認。最關鍵的是,自己根本不會認爲這樣考慮有什麼不妥,也不會覺得這樣費心思考會很累。
但現在回頭去看,有一種難以置信的荒謬在其中。就像一個小孩子努力設定計劃,準備用手中的圖釘殺死一條抹香鯨。
什麼時候任由事情發展居然需要勇氣才能完成?什麼時候任由時間流逝慢慢塑造事情,也需要勇氣才能做到?
就像,水滴竟然需要勇氣才能將自己融入海洋,這尼瑪不是扯淡嗎?
水滴本身就是融入海洋的,只是自己強行認爲自己沒有融入而已,從來不隨着海洋一起波動,怎麼可能不擔憂不焦慮呢?
這個說法有問題,就是水滴可以跳出海洋然後獨自運作嗎?
如果承認時間線性流逝,那麼自由意識不可能存在。如果時間不存在,那麼自由意志更是扯淡。但是,這種不隨着生活流動的“自由意識”來自哪裡?
果然,一切討論都必須建立在時間線性流逝的基礎上。這樣,整個討論纔會有意義,也才能夠有助於生活之類的。
但是,我怎麼知道時間是存在的呢?而且,那份覺察就是一切,時間這種玩意就是不存在的。
既然時間不存在,那麼我只能說,“此刻,我覺察到有些水滴做出不是海洋的舉動,並且認爲自己跟海洋之間是獨立的個體。”
至於覺察到的內容究竟是怎樣回事,我怎麼知道!
我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