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提到“更遠”二字,總是有種根本無法前進的感覺。猶如登山時候的短暫歇息,很容易就變成久坐,最後有可能演變爲在附近露營之類的。
當然,這些都是幻覺。正如之前覺得無法前進一樣,如今自己已經走到這裡,說明之前的“無法前進”完全就是幻覺。那麼,此刻的“無法前進”同樣也將會是幻覺。
袁長文回到那間小屋,神情有些恍惚。因爲之前的那種輕鬆感漸漸消失,似乎自己從天人合一的狀態再次退回到分離的狀態。
有東西阻擋着我,感覺很明顯,但是並不強烈。我依舊不知道是什麼東西阻擋着我,似乎又將陷入不知如何邁步的局面。
不過現在還沒有,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總感覺這次阻擋自己的東西很薄,彷彿僅僅是一層紗。當然,這僅僅是一種感受,正如我感受到自己在喝水一樣,都是無法逃脫“我覺察到”這個句式。
該死!
我竟然在回頭看!
袁長文發現自己竟然回頭去找之前的想法,想要再次利用“超級vip”這種思維方式來讓自己輕鬆起來。
往前看啊!
懦夫!
我可以抱着“超級vip”的想法一直輕鬆下去,但這不是真實,我還沒有完成。如果僅僅是追求輕鬆,我又何必踏上這條道路,這條黑暗陰沉憤怒的斬殺之路。
究竟是什麼東西在阻擋着我?
老媽?妻子?家族?事業?收入?金錢?社會地位?未來輝煌?
袁長文有些煩躁,這種感覺很不爽,明明知道有東西阻擋着自己,卻不知道是什麼東西。
還是關於爽點的幻想,雖然很老土,雖然說了無數次,但依舊是沒有解決的問題。或者說,依舊沒有擺脫的惡習。如果無法擺脫關於爽點的幻想,那麼就無法擺脫恐懼,這樣的話,我跟之前有什麼區別?
恐懼那個妖嬈女子,翩翩起舞,那薄薄的紗幔帶着奇香,讓我沉醉不已。儘管每次都以爲自己已經看透,但事實上我依舊處於薄薄的紗幔之中。難以置信,就憑這種一撕就破的薄紗,竟然可以輕易玩弄我。
層次感太強,每撕破一層,我看見我期望的,以爲這就是真實。事實上,不過是恐懼那個妖嬈女子的花招罷了。每次斬殺某樣自我定義之後,都會用短暫的清明和輕鬆。
那個時候,都覺得曾經的自己好蠢,竟然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沒有想通。甚至內心深處會蔓延出,“這一切是不是已經結束了,我現在開心輕鬆的不得了。”
但是,當我拿出“更遠”二字的時候,就會發現自己距離完成還有不知道多遠。站起來,繼續前進。
然後,整個過程猶如輪迴一般,再次迷茫不知如何邁步,再次斬殺獲得輕鬆,再次繼續前進。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層次?必須堅定不移的一層一層刺穿才行?
沒有什麼好說的,我無法確定任何事情,所有的看法都是一種扭曲,還有什麼好說的呢?阻擋我的東西不存在,那不過是我的虛假自我定義罷了。儘管我將那些虛假的自我定義認可爲真實,但終究只是假裝真實而已。
我假裝太深,以至於我自己都不知道這是一種假裝。現在,我看見這些假裝,那麼就是斬殺的時刻。袁長文這個角色,根本不是我。
我也不知道袁長文這個角色是怎麼出來的,我又是如何只能覺察到袁長文這個角色的所屬,這些問題我統統不知道。
但是我能確認,唯一能夠確認的,就是“我存在”,也只有這個。
是不是這麼多年已經習慣了,小腦袋非常良好的適應了這個宇宙,將那些無法驗證的猜測當作肯定句來生活。所以,就算我知道我應該處於“不確定”的狀態,但小腦袋依舊牢牢抓住確定的狀態,然後我卻無法發現。
就像在廁所裡待久了,就不會覺得屎很臭一樣。
關於爽點的幻想,不就是一種“確定”狀態嗎?!
我幻想着未來會怎樣發展,我自己設計情節和對話。儘管我知道這不是真實,這僅僅是我的幻想而已,但依舊忍不住完善情節,這就是一種“確定”啊!
哈!
有什麼不是我的幻想?所謂的計劃安排,難道不是幻想?甚至,連我手中有個杯子,這同樣屬於幻想。
幻想究竟是什麼?其實就是一種“想”,前面加上“幻”字無非是爲了區別,依靠某種事物展開的合理想象。比如,“我將在這個月內讀完這本書”,這就是一個計劃而不是幻想。
“我在山巔斬殺怪物,然後御劍飛行”,這就屬於幻想。
但它們的本質是一樣的,只是內容不同而已。
之前已經說了,我手中有個杯子,並不能證明這個杯子是真實存在的。因爲,我只是覺察到“袁長文這個角色手中有個杯子”,僅此而已。
關鍵在於,袁長文這個角色並沒有比杯子更真實。
我總是下意識認爲,我是真實的,然後在思考這一系列關於宇宙真實性的問題。事實上,袁長文這個角色同樣不真實。唯有“我存在”,是唯一的真實。
那麼,這一切是如何出現的?杯子若是不真實,那麼杯子又是如何存在的?
袁長文突然感到煩躁,明顯自己拿捏不住這些問題。精神力開始肆意的拓展,不作任何保留,似乎想要藉此發泄心中的煩躁。
爲什麼有個杯子?而不是沒有杯子?而不是有個凳子?
袁長文精神力急速散開,不要命一般的用力發泄。整個綠色光環似乎都泛起了漣漪,雖然很輕微,但外面的科學家依舊捕捉到這不同尋常的數據。
不對!
這是一個種誤導。
袁長文突然反應過來,我怎麼知道這裡有個杯子?事實上,我覺察到“這裡有個杯子”,那麼“這裡有個杯子”屬於我覺察到的內容。至於內容是如何出現的,是爲什麼這樣出現的,我怎麼知道?
甚至,我根本不知道內容是否真實。那麼,對於虛假的探討,必須處於虛假的層次。
是這樣嗎?
袁長文自己不確定,但心中的難受愈來愈明顯。似乎那個阻擋我的東西正在逐漸變大,慢慢壓在我身上。
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有沒有看清楚,自己面臨的問題究竟是不是那個問題,都不知道。